嫂子过去一只手接下小宋拎着的水果,一只手拉住小宋,说:
“小宋,你可是越来越俊了!”
老塔从我手里接过琴,冲我使了个眼色,说道:
“斌子,收拾一下,我打电话叫外送。给小宋倒杯茶,屋里头坐,别晒着了!”
嫂子拉着小宋去洗水果,我忙着收拾桌子,摆座位。老塔去打电话要外送。
没错!很久以前北京许多馆子就有外送服务,和现在的外卖差不多。只是需要定制成桌的酒席才给送,价格自然也是不低!
老塔说到做到的,真的办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可我却没有考上北大!
菜还没送到的时候,耗子和学徽大哥也到了。
这个秦学徽是东北人,八六年到北京务工的时候和老塔相识,一起玩乐队多年。后来退出乐队开了一家电器店,经营的很好。挣到钱以后,经常资助我们乐队,有时候也一起玩会儿。
虽然没有深交,但他身上独有的豪爽和热情特别吸引人,我们都很喜欢他!
人到齐了,菜也都上来了,老塔新装的空调也打开了,大家坐下来开始吃喝。
开始大家就是天南海北地瞎聊,还算是开心,后来聊到乐队,大家就都有点郁闷了。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老塔一直艰难维持着乐队。唱片公司的钱一拖再拖,老塔不得已,卖掉了他赖以为生的面包车!甚至到后来连嫂子的工资都往里搭进去不少。为的不就是让我们这些在北京无依无靠的“穷摇”们,为了梦想,为了摇滚,哪怕是再多坚持一天也好啊!
老塔满脸愁容,高举着酒杯喊道:
“来吧,共同喝一口!为了这将死的摇滚,敬地下的英雄们!”
我们一起狠狠地咽了口酒,各自骂着街,除了小宋不作声,都在宣泄着内心的愤恨!
是啊,摇滚差一点就死了!不是因为我们这些敬爱摇滚的人放弃了她,而是一帮无良之人在借机迫害着我们。
一如今天随处可见的livehouse一样!他们不谈音乐,只为挣钱!找几个靓妞唱一唱,跳一跳,抖抖胸,露露腿,圈几个大哥点首歌,捧捧场!和摇滚无关,和音乐无关,为的全是那一摞摞的粉色毛爷爷!
曾经有那么一群满腔热血、一身正气而又才华横溢的摇滚青年,怀揣着梦想,身背着吉他,不顾一切地奔向北京!可也有那么一群满嘴谎言,一身铜臭的势利小人,把这帮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以至于,很多摇滚青年,逐个放弃了梦想,回归现实。
有的已经忘记了曾经,放弃了梦想,踏踏实实的弓腰折背,当起了万千芸芸众生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
有的也学会的投机取巧,借着这个市场方兴未艾,办起了教室,开起了学校,每日里花言巧语,哄骗那些曾经有过梦想,但没有勇敢走出一步的家长。
有的只是在酒后,依然吹嘘着当年,某某没红的时候,怎么怎么样,当年不是吹,咱在这个圈里,嘿嘿!那可是……
上面三段写的都是那个酒局里其他人的片面之词,不代表我个人的观点,这些话要是伤了谁的自尊,戳到了谁的痛点,你去骂他们,去起诉他们!与我无关,因为我的心思,都在小宋身上,没功夫扯闲篇!
自从一点半嫂子上班走了以后,这里就只有小宋一个女生了。小宋挪了挪凳子,和我坐到一起。
本来我们隔着一个桌子角,现在已经是相邻而坐了!
快要到四点的时候,耗子就已经喝废了。一口酒没咽下去,就抱着痰盂开始吐。
我和小宋借着倒痰盂刷痰盂的功夫,出来抽烟透气。
“斌子,喝得怎么样?”
“还行!这五十三度的我受不了,都是小口抿的。见晕乎,但还没醉。大姐你怎么样,我看你也喝了不少了!”
“我也没事,你没看我比你喝的还少吗?你没事我就没事!”
“我……有点儿事!”
“刚不还说没事吗?怎么又有事了?酒劲儿上来啦?”
“不是,大姐!我要是去年考上的大学,这会订婚的没准就是咱俩了!你知道我多喜欢你呀!我一直……”
啪!
没等我说完,一个大耳刮子坐坐实实的给我贴后脑勺上了!
“这是跟我说话呢?你真是长本事了啊!借着二两猫尿敢跟我这胡说八道了!”
“不是,大姐,我……”
“闭嘴!别再逼我动手!”
“大姐,你打归打,我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说你也知道。”
“你他妈非得……”
说着小宋举手又要打,我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大姐,你听我说完再打,行吗?”
“好,好,好!我就让你死个安心!你说!”
“我配不上你!我自个儿知道!我也明白,你看不上我!但是心里有话,说出来比不说要好受!我就是喜欢你了,这也不犯法吧!你要结婚了,我也知道是彻底没机会了,所以这会儿跟你说出来!这不就没心病了吗?往后我只字不提!我不是臭流氓!该打你还打,反正我觉着应该说出来!以后你不理我,不见我,当我不存在,我都接受!”
“小王八蛋!”
小宋小声地骂了一句,没说别的,也没再打我,而是抽回手去,直勾勾的瞪着我。
我低着头,不敢和她对眼神,也不敢再说话。
过了好一会,小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
“再往后,你就是我弟弟,我是你姐姐。别的想法不许有,出格的话不许说。能做到吗?”
“能!”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痛快而又干脆!
“再满嘴胡吣的调戏我,我就弄死你!”
“再也不敢了!”
小宋略微一沉,对我说:
“我上厕所,你出去!”
“唉!”
我答应一声,走出厕所,站在门口等。
小宋也没销门,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小便的声音。
很快,小宋走出来,都没看我一眼,走向茶室:
“我回去喝酒啦,你把痰盂刷干净拿回去。”
“好!”
回到厕所,刷了痰盂,撒了尿,又用凉水好好地洗了个脸。心里一直打鼓,也不知道刚才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