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
已是八点钟了。林思暖今天在外面吃了一碗面,回来后一直默默在卧室思量。
尽管孟姨她们说,不碍事,修绎并没有不让你不在家吃饭呀,但在“分手”一事还没有决断之前,她已经不想再欠修绎人情,再让他打压嘲弄自己了。
已经八点钟了,还没有他回来的迹象。
望着楼下投下林木的暗影,乌黑的院落,让她心生凄凉之意。
林思暖心中越发没底。
若是修绎今晚不回家,那自己该如何自处?
她还等待着和他好好沟通、谈判一番。
她无奈地叹一口气。
也已经有很多时日没有好好看考试的科目了。如今与修绎胆战心惊的爱情之中,消磨了她的自信,斗志以及向往美好生活的热情。
即便考上了研究生,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思暖锁着眉头,目光黯淡而呆滞。
终于,那个人回来了。
林思暖机械木偶一样,立即跑到楼下,在白色餐桌旁坐下。等着待会儿与他好好言谈一番。
这几日专业级厨师大昭也在。大昭的工作时间比较随意,一般宅子里来客或有特别需要之时,才会招呼大昭。
不知这几日又是为何呢?
大昭很和气地和林思暖问好。他是个本分、有点儿内向、心善的好人。手艺一流,也从不拜高踩低。林思暖对大昭很有好感。
修绎回来了。蓝色的西装,还是完美的容颜。只是身边,仍然跟着苏梦熙。
林思暖浅浅闭一下眼。
早知道修绎不会在意自己的醋意。不会照顾到自己的感受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修绎换衣服、朝着沙发那边走过去,坐下了。
苏梦熙则慢慢移步过来,朝她温和地点点头。浑身有一种生怯的感觉。
他将餐桌上等待的自己,当成空气。
是有意还是无意?
林思暖倔强地,看着修绎许可之下,苏梦熙也在沙发一侧拘谨地坐下。
二人手中拿着文件,似乎仍在交谈着工作上的事宜。
若是我当初不对爱情抱有幻想,不知现在是否也有了自己的事业?
是否不会变成如今情绪不稳、看见可以为自己的工作而奋斗的苏梦熙心生艳羡之意呢?
林思暖只在心里想着,却未在面部表露一丝一毫的不满或生气之意。
双臂舒展地搭在餐桌上。反而淡淡的,有种遗世独立,优雅的女主人形象。
“好了,开饭!”
大昭将最后一大碗鱼汤端上来:
“林小姐,您看您瘦的,今天也没好好吃饭,有我在必须给您加强一下营养了。”
“谢啦。”
林思暖微微仰一仰头,朝大昭笑笑。
说的就好像,修绎是专门请大昭过来,为自己做饭似的。
怎么可能。林思暖你搞不清形势,就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
她又自嘲一番。
一转眼,看见捏着白色文件一角的修绎,正朝自己的方向看着。
与他对上双目。
我的心,又为他而跃动了吗?
不!!
怎么可能。林思暖你搞不清形势,就不要再腆着个脸,自作多情与他再制造不属于你的浪漫了。
这一次林思暖没有习惯性的害羞躲闪,而是坚定地看着不知何意,忽然盯着自己的修绎。
直到对方--败下阵来--将文件丢到茶几上。
修绎起身,唤着苏梦熙一块儿过来用餐了。
近二十样菜。寥寥数人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林思暖也没多想,顺口问大昭:“你也一起吃吧,把张叔还有孟姨,沈阿姨一块叫过来。这么丰盛的晚餐,不趁热吃可惜了……”
讲着讲着,林思暖面颊有点发红。
她这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居然敢安排起修绎宅子里的人了。
从前是她掂不清自身的分量,偶尔会突然小性子提个什么建议,如今想起来,种种不过是在冒险而已。
不过,修绎并没有反对。
而是一脸平和地,摆弄着手机先吃起来。
平静地,像是没有任何事发生,像是周围所有的人都化作了空气。
大昭紧张地盯着修绎,见总裁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才畏畏缩缩地到厨房里和走廊叫他们过来了。
还好没有招惹到他。
苏梦熙挨着修绎很近坐着。她似乎不敢抬头,于是一个劲儿地夹着面前几道菜缓解尴尬。
林思暖叹一口气。也便没有和苏梦熙主动说什么。
餐桌终于差不多坐满了人。大家围在一起,虽气氛的确不是百分百的友好,孟姨他们依旧带着笑容,做出开心的样子吃菜。
不停地小声询问着林思暖,还一个劲儿劝她多吃点,再增个十公斤的肥。
修绎将大家当成空气,没想到孟姨她们真当自己是空气了,并没有多忌讳着修绎。
林思暖觉得有点搞笑。
***
饭毕。
苏梦熙被修绎差到她自己的客房里忙去了。
他则令宏带着笔记本电脑和文件,欲往书房去的样子。
林思暖腾一下从餐桌旁的椅子上坐起,快步朝他走去。
她走到跟前,一下子紧紧抓住修绎的左臂。
使尽吃奶的力气,让他使劲甩也甩不掉。
修绎默然,以凌厉的眸子俯视着她:
“你要干什么?”
“我找你有话要说。很重要的话。我们需要沟通一下。”
修绎立马不耐烦的姿态:
“我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觉察到施加在左臂上的力量,修绎用力一甩:
“怎么?”
“求你……求你和我谈一谈。”
男人的神情突然变得可怕起来,勾起了上一回去徐宝宝婚礼之前,他暴躁的样子来。
林思暖霎时本能地,语气软下来。
乞求着他,却仍死死的,双手抱住他的左臂。
“别让我厌恶你。”
“你真的要与我分手吗?”
男人眼波似有流转:
“舍不得一百万?所以现在来乞求我了?”
男人不依不饶的口气,让林思暖气得牙齿打战。
这些话更是一种羞辱。
她甚至怀疑那天自己看错了,修绎才没有恐惧,他才不会为自己的健康与安危忧心的。
他这几天变得这样的陌生。
好像无论使出怎样的劲儿,都唤不醒从前那个温柔的,无微不至的,处处以她为先的男人。
“嗯?”
他又嘲弄加探询似的问道。
“不。如果你真以为我会因为一百万,向你乞求。你才真的错了。我有自己的双手,如果是错误的人,我自当不会自取其辱,自当会艰难一些也不会那样厚颜无耻的。”
厚颜无耻?自取其辱?
修绎定定看着林思暖。
她说的话,并不十分的具有力量。反而好像是一字一句,满含失望地道出一般。
她的睫毛不住地在抖,顷刻间,又将水汽湿润的眼目睁大:
“阿修,你让我走,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