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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枪伤的农夫们被带走治伤,好在女吏们没有直击要害,虽说伤势有轻有重,但都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要受些折磨。

阮梅云看着村长派人将翠兰的一双儿女带来,又看着这一家三口抱着哭作一团。

等他们哭过了,情绪稳定了一些,阮梅云才对翠兰说:“仔细说说,若有冤屈自然给你做主,不过我们之后也会详查,倘若信口雌黄也自有律法审判。”

翠兰哭得双眼肿成了核桃,她艰难地抽泣几声,却还是坚持一早的说法:“是我杀的,他就是我杀的!”

“不!”长子突然动起来,他匍匐在地,额头触碰土地,声嘶力竭道,“不关娘的事,是我!是我杀了他!娘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要护着我!”

众人哗然,村民们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子。

妻杀夫固然是大罪,但子弑父显然罪加一等。

甚至妻杀夫还能算凶杀,夫妻之间好歹没有血缘关系,但父子则另当别论,子杀父,就是对孝道伦理的绝对践踏,虽说无论是妻还是子,杀人都是死罪,但子弑父带来的道德破坏,影响力远胜其它。

倘若阮梅云是“朝廷”官员,此刻无论如何,都必须直接将长子治罪,而妇人及其女包庇隐瞒,也要一同治罪,最少也要判个流放。

这事关封建统治的法理性,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

毕竟在家天下的框架内,孝就是统治的根基,不孝甚至能和谋朝篡位相提并论。

但阮梅云却是松了一口气,一家人都想治一个人于死地,其中必有隐情。

总比妇人一言不合就杀夫来得强许多,认真分辩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起码她不至于从道德高地上被推下去。

无论朝廷的律法多么完善,乡村一带都还是“人治”,而“人治”的基础就来源于“道德”,阮梅云很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绝不是简单的“农人盲蠢”就能够随便糊弄过去的,一旦处理不好,连已经被阮响消化的土地都要受动荡。

道德的高地,必须由她来占领。

阮梅云厉声道:“细细道来,不可隐瞒。”

长子匍匐在地,虽然受了一日的惊吓,但情绪竟然尚算稳定,声音也未曾颤抖,他高声说:“那贼人动辄打骂我们一家,每到年尾,我娘都会被打得卧床不起,乡亲们都知道!姑父也常来劝,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昨夜他喝了大酒,又丢了土豆,回来就对娘拳打脚踢。”

“我去阻拦,他连我一起打,还扒了我的裤子要叫我做太监。”

“如果我不反抗,我就要死了!”

“所以我杀了他,不关我娘的事。”

阮梅云看向跪在地上的村人,面无表情地问:“他说的与事实可有出入?此人动辄打骂家人可是事实?”

村人们不说话,只有村长仰着头,自以为抓住了把柄:“当丈夫的管教妻子,当爹的管教儿子,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他连亲爹都杀,又有几分可信?况且他爹只有他这一子,所谓叫他做太监也只是吓一吓他,真阉了,他这一房可就绝了后了。”

长子微微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村长:“老匹夫,你如今倒是有一嘴的道理,我和我娘挨打的时候你在哪?只要没出人命,你就高高在上的做你的村长老爷,你那时怎么不跟那贼人讲讲道理?!”

“竖子可恶!”村长暴怒,“你可真是畜生不如!不孝!大不孝!”

“孝你个头!”长子也怒骂,“那贼人也配让我孝?!我只恨杀他太晚,白受了这些年的罪!”

一旁的妇人早已痛哭不止,她膝行着去捂儿子的嘴,只一个劲的重复人是自己杀的。

“娘。”长子转过头,“儿子不孝,不能伺候你终老,听说清丰女子也能撑门立户,你带妹妹过去,叫她伺候你,给你养老。”

他此时才双眼含泪:“下辈子,儿子还做娘的孩子。”

妇人跪坐起来,将长子的头搂进自己怀里,她拗哭着喊:“老天啊!老天啊!你不开眼啊!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要投到我肚子里来!!我有罪啊!我怎么给孩子找了那样的爹!我才是罪人!!”

阮梅云面色铁青:“与你有什么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男人又不是你自个儿找的。”

妇人已然听不进话了,只抱着长子痛哭。

“大人!”女娃也跪着,她四肢着地爬到娘和哥哥身旁,她仰着头,脖子上还有被掐出来的淤青,声音干涩,艰难地喊道,“娘和哥哥是为了救我!爹要杀我,他要掐死我,哥哥为了救我才捅得他!我哥哥罪不至死啊,大人!!”

长子突然从妇人怀里挣扎出来,脸色大变地吼道:“小妹,别胡说八道!大人,她撒谎!这事和她没关系!”

阮梅云看向村长,难得和颜悦色道:“子弑父,不论缘由总归是大案,在这小村子里辩不出个是非公论来,依我的意思,凡与此案相关的,都一并带去清丰好好严查分辨。”

村长嘴角抽搐:“姑娘,这儿可还是朝廷的地方,去哪儿分辩都轮不到清丰!”

“你就是此时拿出法器将我给杀了,我也是这句话。”

“这还由得了你?”一旁的女吏忍无可忍,“真当自己是皇帝了?一声令下旁人便要随你去死?!你且问问村民,是去清丰分辩,还是陪你一起被正法?!”

村民们刚被燧发枪吓破了胆子,甚至有人尿裤子,此时一听要陪村长去死,期间忙有人喊道:“大人!大人!我愿去清丰!你大发慈悲,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可不敢死!”

村长忙望过去,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喊话。

阮梅云冲女吏们使了个眼色,架枪的人里便走出来几个,她们的包袱里装着一捆捆的麻绳,只要将村民们的手笔反捆起来,又有枪,轻易便能押送到清丰去。

“愿意陪你们村长去死的去他那边,肯去清丰趴着别动,我倒要看看有多少人给脸不要脸!”

村长闭上了眼睛。

无人肯动。

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