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洲国,作为重要性仅次于帝都幽州的城市,华亭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大大小小的角落里几乎都充斥着忙碌的景象。
车站尤其如此。
随着洲国在世界的地位稳步提升,华亭的发展似乎已经到了一个顶点,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来到这座繁华如斯的大城市寻找机遇,车站内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车站的各个角落内随处可见。
人真多。
这是李天澜对于华亭的第一印象。
一身粗布衣服手里捏着一个纸袋的他跟着拥挤的人群走出车站,整个人浑身下由内而外的感觉到不适应。
人太多,人太快,这是他唯一的感觉。
这座城市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身边的每个人都急匆匆的走着,这种超快的节奏像是可怕的传染病似的, 能够轻而易举的感染所有人,于是所有人的速度都越来越快,完全是一副恨不得累死自己的架势。
李天澜心如止水,初来乍到,算被这座城市的节奏同化也没这么迅速,走出出站口,买了瓶一块钱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李天澜神色平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一个小时前他还在路的时候,抽出了纸袋的那张名片,拨打了面的电话。
他一个刚从原始森林里走出来的土包子,打电话的手机还是给一个看去很面善的大妈借的,接电话的是个听嗓音似乎很年轻的女人,声音冷飕飕的,自称叫燃火,一个很古怪而且跟冰冷声调截然相反的名字,双方约定一小时后在出站口见面,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李天澜突然呵呵一笑。
燃火。
对于他来说,这个名字着实有些意味深长了。
一名刚好从李天澜身边走过的年轻女孩听到李天澜的笑声,下意识的远离了几步,看着他微微皱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李天澜确实不丑,但和跟相貌英俊也不沾边,加此时的他一身粗布衣服,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还紧紧捏着一个明显没什么钞票的纸袋,活脱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形象,这样的人,无缘无故的对谁傻笑,对方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长相很是一般的年轻女孩瞪了李天澜一眼,转身离开。
李天澜喝了口水,一笑置之。
对于这座城市而言,人生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原始森林的他确实是个土包子,但他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自卑的,有一个人生大起大落的爷爷让他十九年的人生变得坎坷而充实,从内心来讲,李天澜从来不觉得自己同龄人差什么,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可谓完美的起点,他坚信只要给他时间,别人能有的,迟早有一天,他也会拥有。
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长。
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缓缓驶入车站,最终来到出站口,在李天澜面前停下。
驾驶席车门打开,一名容貌清秀但却一脸冰冷的女人走下车,径直来到李天澜面前,面无表情道:“李先生?我是燃火。”
“我是李天澜。”
李天澜笑了笑,眼神很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不到一米七的身高,容貌清秀甚至可以说得是清丽,素面朝天,整个人都给人一种干脆利落的感觉,唯一可惜的是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冷淡,让人看了心里直冒寒气,如果她的表情可以缓和一些的话,走在大街,绝对不难吸引异性的眼球。
附近的行人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将视线投向了这边,虽然燃火身的气质渗人了些,但好歹还是美女,美女名车如今突兀的出现在一个看去傻乎乎的土包子面前,画面感很违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也乐的多关注一下。
燃火对周围一道道的异目光视而不见,确定了李天澜的身份后点点头道:“老板亲自来接你了,车吧。”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李天澜的视线,奥迪后排的车门缓缓打开,一条纤细柔美的小腿踩着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轻轻的敲在了地面。
一道高挑的年轻身影从奥迪后排下车,看向李天澜。
这一瞬间,李天澜只看到了一双璀璨如星河的眸子。
燃火转过身,看着突然从车里出现的老板,一脸诧异。
主动下车的女子轻轻向前两步,细高跟踩在地,清脆的声音却仿佛敲到了所有男人的心里。
李天澜脸色呆滞。
女子则眼神复杂。
“我是微白。”
短暂的沉默后,她主动伸出手道:“秦微白。”
燃火的眼神愈发惊讶,在整个华亭,知道她这位神秘老板的人同样也清楚,老板从来不会跟任何异性握手,眼前这个土包子为什么会这般被优待?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啊?哦,我是李天澜。”
李天澜猛地回过神来,抓住秦微白的小手,柔嫩温润,犹如举世罕见的暖玉。
李天澜心乱如麻,一时间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十九年的人生,他最引以为傲的是他的心境,算是以他爷爷李鸿河的苛刻要求来评价,也当得起心如止水完美无瑕八个字的评语,可这一刻他犹如止水的心境却轰然炸开,波澜滔天。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眼神终于重新落在了秦微白的脸庞。
眼前的女子完全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女子。
她的身材纤细而高挑,赤脚起码超过一米七五的身高穿高跟鞋后,足以让绝大多数的男人都自惭形秽,一张简直可以说得是倾国倾城的脸庞线条锋利而精致,尤其是一双璀璨的眼眸,平静深邃,更是能让所有男人都心甘情愿的沉沦进去。
她安静的站在李天澜面前,任由李天澜抓着她的小手,清清冷冷。
犹如天边雪。
犹如云月。
飘渺不定,像是下一秒会乘风而去的仙女。
遗世独立,风华绝代,说的大概是这样的女子了。
李天澜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一些。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燃火眼神猛地一冷,整个人都浮现出了一丝杀机。
李天澜的感知何等敏锐?不等燃火说话,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松手道:“抱歉,秦总。”
“没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可以直接喊我微白。”
秦微白不动声色的收回手,语气柔和的说道。
“秦总这名字不好,哪里是微白,简直是白里透红,风姿无双啊。”
李天澜强迫自己恢复镇定,笑呵呵的开口。
燃火把头转到一边,强忍住出声呵斥的冲动,内心却已经对这个敢出言调戏自己老板的土包子不满到了极点。
秦微白的眼神剧烈恍惚了一下,这一刻,连李天澜都能清晰的感觉出来面前这个完美的女子心思似乎已经不知道飘荡到了什么地方,不过她很快回神,轻笑道:“我们车再说。”
李天澜点了点头,在周围行人羡慕嫉妒的目光跟着秦微白一起钻进了奥迪的后排。
脸色愈发冰冷的燃火发动车子,车辆迅速出了车站,进入了华亭宽阔整齐的街道。
车子后排,秦微白坐进车内的第一时间从身边拿起了一个极为厚重的笔记本,蓝色的封皮显得老旧,她动作轻柔的打开翻了翻,里面已经有些泛黄的纸张,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秦微白将笔记本合起来拿在手,语气轻柔道:“去吃点东西?”
“好。”
李天澜直接点点头,他从李村出来的时候一共只带了几百块的钞票,买完车票之后兜里还剩下可怜兮兮的三块五毛钱,在车一份盒饭都他妈要五十,李天澜忍到现在,确实是饿了。
“我们去虞氏吃私房菜,然后给你准备一些生活用品,明天我带你去天空学院安排你入学。天澜,在华亭,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会尽量解决,我的手机会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秦微白抚摸着手里的笔记本,看着身边的李天澜,语气很是认真。
嗅着身旁佳人的淡淡幽香,看着视线这张如梦如幻的脸庞,李天澜的心跳再次加快,他强迫自己转移了视线,点点头道:“我明白,谢谢秦总。”
秦微白皱了皱眉,显然对秦总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但却没多说什么。
李天澜也沉默下来,有些出神的看着车窗外的华亭。
鳞次栉的高楼大厦,呼啸来去的车来车往,衣着光鲜的行人在街道漫步,老人牵着孩童的手,欢声笑语。
还有在边境很少感受到的和煦阳光。
一幕幕盛世景象在车辆的前进不停倒退。
李天澜眼神恍惚,有些苍白的脸色复杂而哀伤。
他再次想起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父亲。
二十年前,他的父亲曾是洲最顶尖的特战人员之一,但在他职业生涯最巅峰的时期,他却以最为屈辱的方式死在了洲与安南国的边境。
罪名是叛国。
证据确凿。
如果那件近年来影响最大的叛国案不曾发生的话,他从小到大的生活,很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跟车窗外的这些人一样,甚至还要更好。
他不觉得窗外的高楼大厦和车来车往有多么诱人,但这个常年生活在茂盛森林里的土包子却第一次觉得,有阳光,有欢声笑语的地方,才是人住的地方。
眼前这一幕幕的繁华盛世,是他曾经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美好场景。
李天澜突兀的想到了边境的营地,想到了父亲叛国后,那些跟着爷爷一起将自己放逐在边境多年的老兵,想到了叶东升的话。
叶东升说可以努力为父亲翻案,还他一个清白。
如果父亲当年真的是清白的,那当年的叛国案,到底是谁造成的?
又是谁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们是谁?他们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他们是谁,李天澜还不知道,但他却可以肯定,如果这个他们真的存在,那么对方绝对有着站在这座城市,甚至站在整个洲国巅峰的实力。
窗外的景象愈发繁华。
李天澜紧紧抿着嘴唇,内心有压力,但更多的则是无穷的斗志。
“你在思考什么?”
身旁始终将视线放在李天澜身的秦微白突然开口问道。
“他们不应该生活在那种地方,真的不应该。”
李天澜眼神死死的盯着窗外的一切,喃喃自语道。
秦微白清冷精致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像是听懂了李天澜的意思,又像是没懂:“有人说华亭这座城市,是落寞千年,辉煌一纪,这是一座零度崛起的迹之城,天澜,这个评语如果放在你身,你觉得如何?”
落寞千年,辉煌一纪...
李天澜眼神依旧看着窗外,平淡如水 ,微笑道:“我哪有这个本事?”
身侧,秦微白轻轻叹息,下意识的翻开了手已经有些年头的厚重笔记本。
泛黄的纸张,数百字跃然纸,像是某个人的一篇日记。
平心而论,纸的字迹并不算漂亮,但却有着一种扑面而来的凛冽锋芒,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字字如刀剑,锋锐无匹!
秦微白的视线停留在日记的最后一句话面,怔怔出神。
“那日光下的一切,都是虚妄。我从黑暗来,带着永恒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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