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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忠实的心思被田二狗叫破。

他心里把田二狗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面上还得诚惶诚恐地表示感谢:

“这可真是太谢谢了。

我刚才还正琢磨着,如果我去了胡子窝,家里人怎么办呢。

结果,您就想到了,还帮忙保护我的家人。

我这,哎,都不知道咋感激您好了。

只有以后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为您效犬马之劳了。”

计忠实正经读过好几年私塾呢,桂荣认为他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其实,那只是对桂荣一个人而言是那样。

计忠实全心全意地喜欢着桂荣,不愿意在心上人身上使心计。

所以桂荣看到的,就是计忠实是个实诚人。

可如果计忠实真是个实诚人,又如何会跟他老娘一起,把小铁子算计死呢。

田二狗当然也看出来计忠实的言不由衷了。

不过,只要计忠实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有点小心思,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反正不过是田二狗随意下的一步棋,能成固然好,不能成,他也损失得起。

田二狗从计忠实这里,也算是打开思路了,既然能利用一个计忠实。

那么,是不是也能够把那些胡子的亲戚,全部都利用起来。

哪怕不能利用其全部,但凡能有一部分为他所用,那他就厉害了。

把陈秀秀等人一网打尽,指日可待。

所以交代完了,就把计忠实给赶出来了。

桂荣在身后眼巴巴地瞅着计忠实远去地背影。

抹了抹眼泪。

感觉自己真是命苦。

好容易找到个愿意娶自己当正房的,就这么没了。

田二狗瞧见桂荣这没出息地样子,气得牙根直痒痒。

恨不得一巴掌把桂荣拍死得了。

可还要留着桂荣钓计忠实呢。

所以只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说道:

“呦,你这是跟那姓计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还是咋的。

这怎么他前脚走,你后脚就哭上了呢?

你是不是拿老子不识数?

敢当着老子的面跟你那姘头勾勾缠缠的,信不信我一枪毙了你!

你这臭婊子,小贱人,一天不打你,你就皮子痒痒是吧!”

桂荣可被田二狗打过不止一次了。

当下就浑身哆嗦着要跪下请罪。

田二狗懒得看桂荣这蠢样。

一挥手,带着几个伪警察大摇大摆地走了。

桂荣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一把抱住哭泣不止的儿子,哭道:

“呜呜呜,咱们娘俩以后可咋活呀,为啥你就不是表哥的种哇,偏偏是田二狗那狗贼的种啊,呜呜呜——

我命咋就这么苦啊,呜呜呜——”

她也知道计忠实比田二狗更重视这孩子。

她们娘俩跟着计忠实才是最好的出路。

可偏偏孩子是田二狗的。

田二狗家里的媳妇,给他一气生了八个儿子。

这些儿子们,彼此间最多也就差个两三岁。

在家里闹起来,吱哇瞧叫唤的,房盖都能掀起来。

田二狗每天都被闹腾地头疼。

所以对于桂荣生的这儿子,那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儿子太多了,自然就不金贵了。

田二狗有的时候出门时间长了,连他那八个儿子的名字都会叫错。

更别说桂荣生的这一个了。

田二狗甚至连抱都没抱过。

可计忠实不一样。

一个是桂荣是他的心上人,生的孩子自然在他心里地位不一样。

另一个是计忠实没儿子,桂荣生的这个,当然就金贵起来了。

当初算计小铁子,多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让这孩子名正言顺回计家。

如果单单是为了桂荣,还真不一定能狠下心地来那么算计小铁子。

毕竟,小铁子虽然没有桂荣长得妖娆,可也不算是个丑人。

平时也知情识趣,还生了俩闺女。

不提桂荣这边鬼哭狼嚎。

再说计忠实回到计家。

一头栽到炕上,把大被往头上一蒙,呜呜淘淘哭上了。

他娘回家一看,这小子不是跟侄女商量婚期去了么。

怎么回家这还哭上了。

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赶紧把大被扒拉开,就问:

“你咋着了这是?

是不是哪疙瘩难受了?咋还大白天的捂着大被哭上了呢?”

计忠实跟自己的娘没啥好隐瞒的。

当下把事情一说。

他娘气的直拍大腿:

“桂荣咋这个样呢!咱们都是实在亲戚,咋还兴骗人玩儿呢!

不行,我去找你大舅说道说道去。

这欺负人没这么欺负的。

桂荣脚踩两只船,生的孩子不是你的种,我不信你大舅这当爹的不知道。

知道了还不告诉咱们,这是丧良心。

走,咱们不能吃这个亏!”

计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如果那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而是田二狗的儿子,那她费劲巴力地算计小铁子干啥呀。

又恨自己娘家不给力。

没想到侄女桂荣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破烂货。

真真是白瞎了她平时给她带的那些好东西了。

计忠实抹抹眼泪:

“娘哎,我地个亲娘哎,咱们现在该犯愁的不是那孩子是不是我的种。

也不是去我大舅家讲理去。

而是田二狗那帮子人让我去陈秀秀山寨里做奸细的事儿,到底该咋办呢。

陈秀秀那帮胡子多邪乎啊,我就怕真去了,不被发现还好。

万一被发现了我是田二狗派去的奸细,恐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胡子们可比伪警察厉害多了。

他们对敢于背叛他们的人,那是要拉出去祭山神的呀!”

计老太太一听祭山神,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们这儿的人,吓唬小孩子,都会说:

如果你再不听话,就拉你去祭山神了哈。

可止小儿夜啼。

可见祭山神多么恐怖吧。

计老太太哭丧着个脸:

“可咱们敢不听田二狗他们的话吗?

咱们敢不听,那些伪警察可啥都干得出来呀。

就说当初咋就鬼迷心窍,寻思着小铁子嫁妆多,给你娶了那么个媳妇呢。

可倒好,谁能想到她娘家妈那么大岁数了,还跟女胡子头的老爹搭伙过上日子了。

你说说多不要脸吧。

如果没有这一茬,你咋能让田二狗给盯上呢。

小铁子这臭娘们死都死了,还给咱们留下这么个麻烦。

这可咋整?”

计忠实耷拉着脑瓜子:

“咋整?咋整都得去。

不去人家田二狗说了,要咱们一家子人的命呢。

可即便我去,用啥借口去呀?

小铁子没死的时候,咱们都没上过门。

现在小铁子已经死了,咱们再去,那人家也不能给好脸色瞧啊。

不给我好脸,我咋策反呢。

唉,愁死个人了。”

计老太太眼珠子一转,一拍巴掌:

“嗨,傻了吧。

理由不是现成的么。

小铁子没了,她俩闺女还在呀。你带着俩闺女给曹寡妇送去。

就说这俩孩子想姥姥了,要住几天。

我就不信,曹寡妇能把你给赶出来。

曹寡妇不给你赶出来,你不就在胡子窝里待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