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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1月14日。

午时,阳光正好,晚冬的晴日捎来温暖,恰是慵懒的时机。

这一点,对于全泰拉,此时的任何一个地方都通用。

是的,在「真实国度·至高天」被收回之后,将问我给全世界送去了一场晴天,全球统一的天气,没有例外。

各国的高层们,此时都无比清楚一件事——窗外的太阳已不再象征着光明与客观,反之,此刻挂在天上的这颗光球,还有它所在的这片天空,都成了来自新上任神明的恐吓布告。

耀眼的阳光不仅无法给当权者们带去半点温度,反而是让他们发自内心地感到寒冷。

只要是常识稍微完备一点的人都能意识到,整颗星球、地表各处的天气都保持一致,是如何地接近于不可能...但如今,这个放到小学生三年级地理判断题都算是送分题的“假设”,成了现实。

而在一夜过后,能够调配国家力量的掌权者们还收到了另一份重要报告,有关将问我在展开「国度」后所做的另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这却是,远比天象异常都还要更能使他们感到畏惧的真实。

不过,这件事从某个角度来看也确实够“微小”,因为它只牵涉到了一种平均体长还不到一厘米的生物。

是的——

「蚊子」灭绝了,物理存在角度与概念角度的双重灭绝。

在将问我收敛威势后的十数个小时内,自然科学家们逐渐发现了不对劲。

不仅实验室内的活体种群以及胚胎全部因为突发基因病而死亡,野外也不再能观察到地区常见的品种出现,唯有拨开花坛下的土壤以及水边的杂草群,才能发现它们最后的踪迹,即处于成长各阶段的蚊子尸体。

不止如此。

在此期间有专项研究该领域的学者,尝试通过科目相近、却严格来说不能被称之为蚊子的其他昆虫进行杂交定向培育,试图创造出类似于「蚊子」、但只是具有其部分主要特征的别种,最后也是莫名奇妙地失败了。

就连一点进展的“可能性”都看不到。

又是几个小时的不断尝试,以及经过了与别的实验室的信息交互,最终在太阳爬到半空的时候,世界各地的学者们终于是不得不承认,「蚊子」这一物种的历史结束了。

这件事,几乎是在学者们得到初步定论的同一时间就登上了网络热搜第二(第一是黑海),毕竟是常见物种,且总有善于发现又喜欢分享的人,瞒是瞒不住的。

不过人们的态度多是喜闻乐见,极少数的阴谋论被掩盖在一片欢天喜地的评论之中。

嘛...虽然是生活中极其常见且种群异常庞大的昆虫,但谁叫蚊子是纯粹的害虫呢,而且还是众多害虫中最跳的那个(相对于人类而言)。

再往大了说,蚊子被灭绝了,在一些卫生条件较差的国家里,或许会因此间接使得数十万人获救呢(蚊子吸血是病毒通过生物传播的主要方式之一),绝对算是大好事。

但对于知道真相的掌权者们而言,就很恐怖了。

人为的物种灭绝,却不是通过药物防治顺着物种习性逐渐消灭,而是某人挥一挥手,在一瞬间之内让整个族群连带着存在的概念也一起被抹掉。

目标甚至是如此微小、又如此常见的「蚊子」。

今天可以是小小的蚊子,为什么明天不能是某个肤色的人类?

当下次黑海出现,谁又能保证祂会不会因为一时不爽,让某个地区的某个人种就此消失?

偏偏是源于「个体」的伟力与意志所导致的结果,你根本不能用对待天灾的方式去思考解决措施,那是一个人,而由「人」引发的问题与矛盾,只能同样由「人」来面对。

也就是说,想要消除这份恐惧与不安,想要不被祂踩在头上肆意支配,能做的便只有战斗、厮杀,用更强大的力量来将其折服。

人类的「历史」便是这样说的。

但这次,各国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最强大的几个国家甚至已经抢着开始研究起了怎么当狗,以及怎么当一条乖巧的好狗。

为什么?这也是「历史」说的。

奶奶滴,在座的各位都是一百年前世界大战的败者,谁还没点有关「远武帝」和六阶的绝密资料了?

你不认识六阶“太一”的「真实国度」,想着还能反抗?那就是你底蕴太浅,没机会也没资格挨「远武帝」狠揍一顿,根本想象不到六阶灵能者能做到什么地步。

真正的聪明人已经悄悄学着怎么苟住了,只有啥都不懂的蠢蛋才会去挑衅那位人间之神。

现实可不是联邦那边出的超英漫画,那些垄断阶级的高层的确是把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还经常在这方面上做出堪称愚行的离谱决策,但他们绝对比大多数人都更懂——

钱和资源,是以活着为前提才能享受到的。

但真正的聪明人肯定是兼具高情商的,而所谓的“情商”就是在赶着把狗链递出去前,先摸清主人的喜好。

万一人家讨厌狗,喜欢的是猫呢?

总之,在各大国做好扮宠物的准备前,都想着要试探一下祂的想法。

那么理所当然地,段鸿的电话被各国大使馆打爆了。谁叫将问我的明面身份是「清洁工」呢,不找你找谁?

但别看帝国似乎又一次地成为了新时代的赢家,但昨晚的事情其实对神州也影响颇深,直到现在,段鸿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了,各种报告和电话还在不断地转进来。

忙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不说,效率还基本为零。现在需要段鸿亲自过目和接听的绝大多数文件和电话,他都无法给出一个大方向上的决策。

因为他也不知道现在将问我在哪,又在干什么。

在段鸿眼里,直接跨大步晋升到六阶“太一”的将问我似乎同时掌控了「空间转移」和「时间调速」,净除所现在根本管不到他了,人家想去哪就去哪,有打报告的功夫,都已经来回走完一趟了。

老所长不是没有想要留将问我谈一谈的想法,但昨晚霓虹那边的事情结束后,除了安置亲友时短暂地出现了一会儿,他又马上不见了,直到现在太阳都要往下落了都还联系不上。

别说将问我名义上的姐姐林梓兮了,就连他的使魔将灰也没辙。

不过灰宝还是有得交代的,她替将问我给出了一个段鸿找不出任何问题的理由:“哥哥去收复「天工部」了,晚点回来。”

自姜述搞事以来,「天工部」就被默认是寄了,连带着事情都结束了半个月的现在,重新恢复功能的「异管局」仍是不敢使用「人偶」。

带头叛变的「天工部」部长谷雨还没落网,鬼知道被他藏在黑石人偶里的后门什么时候会触发,又给你背刺一下。

本来吧,「人偶」出了这样的问题,于帝国而言该是最优先对待的。但姜述和「诸王」家族弄出来的事情所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广了,真的一时间分不出足够的资源去管「天工部」,收复的事情也就暂时被搁置了下去。

倒不是将问我做不到,也不是因为他更想先去解决霓虹那边\/林梓兮妈妈的事。

而是就算是当时的将问我,面对「天工部」总部的配置,也只能是保证最终能赢。

总部的黑石人偶肯定是多的,一些不便展示和无法下放的危险成果也多,即使是那时的将问我去了也只能两手一摊,然后用「斩击魔剑」直接清场,而做不到硬顶着「黑石」的特性收复失地。

可那样的话,最后「天工部」的结局就是带着科研成果与科技积累一起被魔剑毁灭,都留不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哪还能说得上是“收复”?

但现在又不同了,如果是「将问我」,祂就没问题。

水波状的“门”一闪而逝,将问我带着人出现在了「天工部」的总部所在地,但看着眼前的长直公路、黄沙、仙人掌、还有在路边蹦哒着毫不怕人的本地特产——指作为入侵物种的袋鼠,他觉得有点麻。

“你是说,「天工部」的总部在这儿?踏马的澳洲?”将问我一脸怪异地看向身边的邢涵。

邢涵很当然地回答道:“对啊,没问题啊!毕竟是长久以来,帝国超凡侧所必须依赖的黑石科技的研究总部,它就是要被放在这个地图上所不存在的岛屿——傲州,才显得安全嘛!对了,你怎么知道这块地方叫什么的,我之前好像没跟你提过啊?”

将问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扶额,从“麻”过渡到了“难蚌”的阶段。

是的,这里就是将问我原本世界线中的“澳洲”,但却不是澳大利亚,而是正儿八经的帝国秘密殖民地,地图上并不存在的傲州地区,仅为了「天工部」而存在。

据邢涵所说,这傲州由来已久,在「天工部」还没从「天命局」里分化出来前,就已经是帝国的「黑石」存放仓库兼研究基地了。

历史之长,就连岛上为数不多的原住民都全部转化为了科研人员预备役,他们甚至有自己的专项教培机构,从小到大一路学习就是为了成为「天工部」的研究员,还都引以为豪。

而且世代交替到了现在,人家傲州土着早已自认为是神州人了,出生领的是帝国国籍。

将问我听邢涵讲到这时,真的快蚌埠住了。

但没想到还有更加难蚌的。

“哦对了,傲州的本地人基本都是住在堪贝拉的,那里才是核心城市。而这里是距离人口主要居住地有三百公里远的悉尼,也是真正的总部所在地,你不用担心会误伤无辜民众。”

邢涵好心地多提了一嘴,却看到了将问我一脸奇怪的表情。

好不容易绷住了,将问我才又问道:“不是帝国殖民地吗,为什么区域命名听起来不像我们的语言?”

“本地方言嘛,我们也懒得管这种细枝末节,就当是尊重土着的文化遗传了。”邢涵还是理所当然地解释道。

将问我点了点头,又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那...这里,我是说悉尼,它是不是有一座歌剧院?”

“啊?你为什么会知道「天工部」在悉尼的秘密转运港口,它被建设成了像是歌剧院的伪装样式?”邢涵的表情一转震惊。

“它是不是外型像是风帆?”将问我没有回答,他似乎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邢涵的脸色更惊:“啊?这你都知道,你自己来过?”

将问我这时终于整理好了心情,他懂了——

这可能是世界线收束,也可能是那该死的「宿命」又在整幺蛾子。他来到这里,多半是“命中注定”要把悉尼沉下去的。

“喂,你怎么了?”邢涵招了招手,她看将问我面色不太对,“果然即使是你也会觉得棘手吗?嗯,毕竟是悉尼啊。”

「天工部」不像「异管局」和「净除所」那样在帝国遍地开花,它总共也就只有三个相关设施。

在大陆内的两个,一是位于草野地区黑石矿脉边上的前线加工基地,承担对新出土黑石的预处理工作,同时还负责对原生矿脉环境的观测与实验。

二是位于皇城咸阳的调度维护中心,帝国日常使用的黑石人偶基本都是从这儿出去的,维修和养护也都需要被送回来到这里进行。另外它也是总部的分仓库,从悉尼秘密港口运到神州大陆内部的黑石物资也是被存放到这里。

在大陆外的就是悉尼总部,纯粹的研究中心。说它是总仓库,其实更多地是因为有关「人偶」的研究,“失败品”可要比能稳定投入使用的成品多得多,而堆积得多了、久了,在数量上就很会恐怖。

再加上所谓的“失败品”其实只是相较于军用需求的不合格,它们本身还是很有“价值”的...也正是因此,悉尼总部才成了最能代表「天工部」之名背后力量的存在。

所以对于灵能者而言,想要把位于悉尼的「天工部」总部打下来,是极其吃力不讨好、吃了力也讨不得半点好的苦差事。

要不是将问我晋升了,收复「天工部」的事情恐怕还得从长计议。

“不,没什么。对现在的我来说这只是小事,我急着来处理是另有原因。”将问我否认了邢涵多余的担心,他赶着第二天就来的理由之一是x先生。

「真实国度·至高天」的覆盖区域足以囊括全球,所以哪里有异常,将问我都可以马上反应过来。

他昨晚就猜到「天工部」的总部多半就是在这儿了,只是没想到真是澳洲,他原本还以为这个世界线的澳大利亚跟东南亚一样是不存在的。

而将问我“急”着来,则是因为这块地方黑石太多且平均浓度太高,以至于「至高天」的效力有缺,他无法保证自己的远程灭杀在悉尼也一样能完美生效,所以他得亲自来一趟。

检查一下“蚊子”死没死干净。

“你觉得谷雨会在这吗?”将问我又问,姜述手底下的众多干部里他唯独没见过谷雨,没有「锁定」的标记能用。

邢涵想了想:“以我对那个病态偏执狂的了解...他多半就是回到悉尼老家龟住了,不然也不至于一直抓不到他。”

“这样吗?”

“对了,你为什么想带我来啊?”邢涵现在才来得及问。

将问我找她找得很突然,突然一个「空间转移」出现到面前,然后就是要她带路,还邀请她跟着一起旁观收复过程。

“你不是对他不爽吗?”将问我的回答也充满了理所当然,“谷雨今天就会死,而我觉得你应该来看看,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嗯...我的确是不爽他,但那只是技术方面上的比拼、还有理念的冲突什么的。所以就算他本人死了,也不能代表我就已经赢了。”邢涵撇了撇嘴,觉得将问我有点想当然,但紧接着她又脑筋一转,

“唉~难道说,将问我小弟弟这是在为姐姐我出气?嗯~~是对姐姐有意思吗?顺带一提,其实我还蛮好搞定的哦,如果是你的话!”

将问我伸手抵住了一脸揶揄地想要贴过来的邢涵的脸:“注意点距离,我没那个意思。”

“唉(降调)!怎么这样,反正弟弟你总是要开后宫的嘛,带带我这个老剩女又能怎么样嘛?!”邢涵又是厚脸皮地继续贴过来,搞得将问我很尴尬。

直接用劲推开她显得太生份绝情,可不推开又不行。

毕竟单论身材,邢涵其实才是将问我身边三个御姐里最“好”的那个。

将问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邢涵今天的状态不对劲——对自己太过热情了。多半是早上的时候,她已经见到了被自己改造的「深灰骑士」。

「灰骑士系统」不仅真的按邢涵的超前计划发展了,还在自己的有意助推下提前变成了完全体,也怪不得作为军工死宅头头的邢涵会这么激动。

“行了,憋在这里发癫,赶紧带路。”将问我只得转换话题,希望对方能有点眼力见。

但邢涵还是没有撒手的意思:“可我本来就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在哪啊...只知道是在悉尼这片儿,我的权限就只到这了。”

“那就让它们自己主动出来吧。如果我猜错,像这种‘绝密基地’之类的存在,一般都有着防护机制吧?”将问我竖起一根手指,未知的「术式」在飞速构建。

“嗯?你想要干什么?”

邢涵已经预料到了,将问我是想要搞出些大动静来诱发悉尼总部的防御设施。但在看见对方并没有拿出「宝具」的打算后,她还是下意识地感到疑惑。

不过马上她就明白了,晋升后的将问我,确实不需要「宝具」就能整出“天大”的动静——

阴影于一瞬之间扩散并延伸至好远,但却不是天黑了。

而是有一颗直径超过三百米的小行星震开了云层,橙红的薄焰将它包裹,象征着坠落的加速,而在它背后尚未消散的水波之门,则代表了其跨越遥远距离到来的方式。

“我管这招叫「天碍震星」。”将问我双手抱胸装酷。

这回轮到邢涵麻了:“你这招式名是抄来的吧!而且乌鸡哈马达拉(宇智波斑)的天碍震星根本没这么大吧?”

邢涵老练地用手作简易比例尺,得出了正在坠下的小行星大小。

“你这哪是‘天碍震星’,你根本就是把‘阿波菲斯’从宇宙中拉下来了吧?”她蚌埠住了,那颗有可能撞向泰拉的毁神星正是差不多的尺寸。

“只是大小相近啦,没那么严重。而且「空间转移」是会阻隔进出‘门’时的动能的,我也有好好控制‘门’的高度,问题不大。”将问我则觉得这招没邢涵想地那么夸张。

阿波菲斯是有着加速度和加速距离才显得可怕,眼前的这个嘛...就加速个几千米而已,区区三百多米的直径还整不出什么大活儿。至于可能引发的海啸之类的衍生影响,他也有准备。

反正,这确实是「天碍震星」,加大版。

“可...”感受着巨物坠落所掀起的风压,邢涵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将问我倒是无所谓地喃喃道:“说起来,我刚才搜了一圈都没能找到直径三十公里以上的小行星呢...”

“你不会真想把悉尼沉下去吧?还搁这阿克西斯降下作战呢?!”邢涵蚌埠住了。

“嘛...其实砸爆悉尼的是Uc0079不列颠战役中,被投下的殖民地卫星的前段。阿克西斯降下得到0093了。”

闲聊被迫中止,小行星距离地面的高度已经缩减至两千米以内了,「天工部」悉尼总部也终于有了反应。

而令两人没想到的是,一上来就会是“正主”。

已知「人偶」是反灵能者的对人型武装,那么在尺寸上,仅以人类作为主要假想敌的它们就不可能被设计得太大。另外,考虑到「贤者之石」的供能输出有限,巨型黑石人偶的开发和运作存在着诸多无法避免的问题。

说白了,就是不值当。

与其花大价钱造一个同样大小、却很可能动不起来的巨型人偶,来强行对标隔壁源地大陆能够巨化的「眷族」战士,还不如省点物料,在「万里长城」上排出一列的黑石击龙枪来得实在。

但此时,就在将问我和邢涵的眼前,确实出现了体型还要超过那些希腊巨神的,堪称宏伟巍峨的黑石造物。

或者说,活物。

“是攻防数值为融合素材的数量乘以800,并能作出和融合素材数量相同次数攻击的那个,嵌合超载龙啊!”邢涵在看到它的样子后便惊讶道。

也不怪她幻视,和「八岐大蛇」那种因为还有着八个尾巴而显得臃肿万分、根本看不出龙\/蛇样的不同,眼前这个有着银白外甲的六头单尾机械构造体确实是更具美感,更容易让人幻视成印象中的相似之物。

但这个数十公里级的身长,又让将问我敏锐地联想到了另一个尚未解决的麻烦——「利维坦」。

思考间,多首单尾的机械构造体...算了,就叫它嵌合超载龙得了,总之它已经首尾并用地攀附在了陨星上,正以其远超小行星的体格强行抵消巨物坠落所产生的势能。

它咆哮着,发出不似机械的沉闷吼声。

最终,嵌合超载龙稳稳地接住了这颗对于悉尼来说有些太大了的“小石头”。

也正是这时,两人得到了仔细观察陷入静止的机械巨龙的机会。

银白的外甲其实不是那种金属涂装白,而是颇有水银质感的反光电镀白,而随着它的身躯延展,其外甲的缝隙也被迫撑大,露出了内里黑色半透明的晶体状表皮。

“这个颜色,还有与黑石的结合,是谷雨!”邢涵认出了它的真身。

但将问我却仍有疑问:“不太对劲。它阻拦小行星时表现出的行动模式很自然,不像是有人类在操纵。而且这种时刻都在展开「国度」的感觉...更像是「利维坦」有了谷雨的能力。”

‘是x先生的手笔,还是谷雨自己的操作?亦或都有?’

将问我在短暂的思考过后选择了以不变应万变,反正横竖都是要击垮它的。

“那么,第二颗——”

这次是竖起两根手指,面积更大的、直径超过二十公里的“门”于天空显现,而即将到来的,便是规格与之相匹配的另一颗小行星!

与三百米的“陨石”不同,超过二十公里宽度的它乃是可以容纳下一座小型城市的,真正的“小行星”!

邢涵是真怕了,用力搂住了将问我的手臂:“我超,你不是说没有阿克西斯吗?!”

“的确没有啊,这不是还没到三十公里吗?”将问我自觉很有道理。

“都一样啦!!!!”这句话,邢涵近乎是以尖叫的方式喊出来的。

毕竟二十公里以上的小行星,在传送完成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是要撞到地表了,根本没有作出反应的余裕。

霎时间,大地凹陷迸裂,嵌合超载龙的怒吼声被大质量碰撞荡开的杂音所吞没。

“啊啊啊啊啊——”这是邢涵在将问我耳边同步发出的尖叫声。

眨眼间,遮天蔽日的小行星便压着身下的“小石头”嵌入地面数十米,而这个深度还在不断增加,恐怕再过一分钟不到,小行星就要压碎它、然后真正接触到泰拉地表了!

而将问我也觉得差不多了——

「真实国度·至高天」,限定范围展开。

黑色的贴身轻甲与幽蓝光环附着,深渊般的海洋再次从祂的脚下溢出,两颗大小差距极大的小行星沉入水面而激不起半点波澜,连带着地脉的变动与潮水的喷涌也一并压下。

宁静到来,仿佛刚才的灭世绝境只是一道转瞬而消的幻象。

不过再怎么说,出土于神州的「黑石」也是同为六阶的「始皇帝」的手笔,嵌合超载龙,或者说位于傲州悉尼灵脉之上、建立于人造里侧之内的「天工部」总部,并没有在这纯粹重量的一击之下毁灭。

风格极简的建筑群显然是受到了物质界冲击的影响,以黑石为脊的楼房纷纷塌陷,绝大多数的黑石人偶被压倒在残垣之下,动弹不得。

而不出意料的是,在嵌合超载龙的身下,这片科研都市的废墟当中,不论哪里都没有人的身影。

不是将问我造成了大面积的误杀,而是真的一个科研人员都没有。

除了黑石人偶,还是黑石人偶。

只不过这些黑石人偶与寻常的型号不同,它们大多是有着与「灭杀人偶」相似的完整人型,且都有着“衣物”样式的额外装甲,被建筑压倒了还会作出应激性的反射动作。

但整体上还是肉眼可见地僵硬,就像是在模仿人类却又模仿不到精髓的机器人,徒有其形罢了。

而对于已经早有推论的将问我与邢涵而言,眼前的光景是别样地骇人。

将问我曾见过这些「人偶」,甚至和它们战斗过,就在一年前的柳河城,他失控化龙的那天。

那时候的它们还要更灵活一点、更像是人类战士,想必,那就是是谷雨带出去的“完成品”,而“失败品”则是留在了悉尼。

“我记得「人偶」的核心,是来源于灵能者的活体素材,对吧?”将问我突然问道。

邢涵则黑着脸回答道:“是的,如果活体素材足够‘完整’,还可以做出能使用素材生前权能一部分能力的「灭杀人偶」。如果活体素材足够‘理想’,甚至还能做出更强、更有创造力的....”

“可帝国不需要那么强的「人偶」,对吧。”

“是的,毕竟素材能被‘使用’的前提是自愿,就像是捐献遗体一样。那么索要‘理想’的人偶素材,就等同于是要求高阶灵能者紫纱,就算是「帝枢院」都不可能作出那么蠢的要求。”

“那谷雨的叛变就几乎是必然的了,毕竟x先生很擅长让人变得‘自愿’。”

“但,这可是一整个「天工部」总部的人啊!每个都是黑石方面的专家,科研能力放到内陆都能卷死百分之八十的水货,这样身负着宝贵价值的学者们...就这么?就这么被谷雨那个家伙当作试验的耗材?!”邢涵有点崩溃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亲眼看见之后,心中的颤动感却超乎想象地沉重。

她捂着嘴,强忍住呕吐的感觉:“就算是我....不对,从根本上来说,我其实也是一样——呕!”

望着似伪人般抖动挣扎着的黑石人偶,邢涵仿佛亲眼看到了他们作为耗材被支配的宿命,她仿佛感受到了黑石嵌入他们体内时的痛苦。

她又联想到了,自己曾鼓动将问我放下道德底线去完成“真正”的「灰骑士系统」。

“啪!”邢涵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力度之大,她的嘴角甚至溢出了鲜红。

邢涵还想继续扇,但将问我拦住了她。

“喂。”

“不要拦着我...”

将问我拽着邢涵的手腕,强迫她与自己对视:“你还会感到愧疚,这就是你和谷雨在根本上的不同。他的偏执没有畏惧作缰绳,而你却有着能够找回初衷的良知,这就够了。”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的原因吗?”邢涵手上的力道一松,取而代之的,是泪水从小麦色的脸颊边滑过。

“你还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就此止步吧,「灰骑士系统」罪恶的一面,我自己来承担就好。”

“......”

邢涵沉默着,将问我放开了她,看向再次艰难撑起身体的嵌合超载龙。

“差不多就到这了。既然你只是谷雨,那我就再给你一个证明自己造物的机会。”将问我朝着远处说道。

而回应他的,是残余黑石人偶与黑石机械龙的合体。

随着成百上千的人偶靠近,吸纳了它们,或者说嵌合了它们的多首巨龙长出了龙爪和龙翼,被陨星砸坏的关节也得以修复完全。

它扇动翅膀,有着六只龙首的上半身立起,带有黑石特性的扭曲「国度」展开,强硬地在黑海中开辟出一片隐约能看得见陆地的浅滩。

将问我顺着它的动作将目光上移,神色不变,丝毫不为黑石巨龙的逞凶而动摇半点——

“头抬得太高了啊。”

无形的斩击掠过,嵌合超载龙如散落的拼图一般被分解成了规整的区块。「概念·切断」的力量已因「灵肉合一」而质变,现在的将问我只需一个眼神就能斩断视界中的一切。

接下挑战神明的机会而不是低头跪服,那么死亡便是不知畏惧心为何物之人的,命定终局。

而就在嵌合超载龙变成碎块后,剩余的黑石人偶也陷入了静默。同时,将问我此行的直接目的也达成了。

好消息是,x先生的确在昨晚就死绝了。谷雨,或者说眼前留在悉尼的这个与「利维坦」以及「黑石」嵌合同化的“谷雨”并没有被x先生寄生灵魂碎片。

这也许是在姜述死后,欧文为了获取他的权能而作出的让步。

‘换句话说,这几乎丧失了自身意识的兽态是谷雨自愿的吗?甚至,这可能还是符合他心愿的,x先生送给他的礼物?’

想清了这点,饶是如今的将问我也有点头皮发麻,觉得「天工部」的部长确实是超级偏执狂,一等一的疯批。

‘这么一对比,邢涵倒是显得纯良可爱多了。’想着,将问我又看了一眼身边还在抹眼角的邢涵。

“嗯?已经结束了吗?”她也适时地抬头,意识到了此行的目的已经完成。

将问我点头:“嗯,走吧。”

「真实国度·至高天」被收束,在轻甲与光环消失后,眼前的场景也回归如初。

是的,没有任何被小行星撞击过的痕迹,要不是道路两旁还散落着不少扁平的袋鼠尸体作为证据,绝对没人能想到悉尼就在刚才差点被直径超过二十公里的小行星击沉。

“这些鼠鼠....”邢涵欲言又止。

“袋鼠和老鼠都不是同一目的,你把自己的学历都哭没了?而且袋鼠是入侵动物,在傲州死多少都不可惜。”

“哦,那我们走叭。”

说着,邢涵牵住了将问我的手,看来是真的哭傻了,都不追问为什么将问我会知道袋鼠是一个地图上不存在的地区的入侵物种。

“今晚你和林梓兮坐一桌。”将问我有点麻,不过考虑到邢涵此时的心理状态,倒也没挣开手。

象征着「空间传送」的“门”在身后打开,两人的身型消失在了黄沙之中。

回到邢涵的私人实验室兼临时住处后,将问我就用傲州的雾霾指数超标为由把她打发去洗澡。而直到热水淋到头发上,邢涵的智力才终于回归了一点。

她突然想到,将问我此行如此急切的理由,其实是没法完全站得住脚的。

如果是赶着灭除x先生最后复活的可能,他完全没必要等到中午再去,说是很急,但如果真那么急,为什么昨天凌晨的时候不直接去?

看将问我的表现,他甚至很可能已经去过傲州了(误)。

‘故意等到中午第二次去的时候才解决掉谷雨...总不能真是为了我吧?’

像金毛犬一样猛地抖开头发上的水,邢涵甩开了脑中的下头想法。

‘不,也有可能是他不认识谷雨,邀请我跟着是为了认人,免得因为认不出目标而需要把总部整个洗一遍。’

那样,就又算不上是“收复”了。

‘不对,我记得他有分辨灵能色彩的能力,真想要从一堆黑石人偶里找出谷雨没那么难。’

邢涵又觉得以将问我的水平,不论自己在不在,他应该都有办法。

‘也就是说,还是为了我?!’

不对不对,邢涵用力地摇了摇头,尽量不再往那边想。

‘可能我的存在也是一部分原因,但多半不是主要的...消灭x先生也没有表面那么急,也不是主要的。那排除了一切因素,就算再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也只能是真相——’

收复「天工部」才是将问我的真正目的。

嘶...结果将问我最开始说的即是真正目的吗?也太实诚了吧。

‘不过这说不通啊!将问我不是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的类型,这种只对帝国有好处的事他不是不会去做,但多半会先跟段老所长谈好报酬。’

倒不是将问我贪那点钱,而是没有“报酬”的话,他会打心底里抗拒去“工作”。

他曾说这是自己奉行的效率主义的一部分,邢涵不太敢苟同。

‘只能说,这次的将问我有些太积极了,不像是他的风格。’

邢涵感觉自己琢磨出了重点。

‘也就是说,真正促使将问我跑这一趟的其实另有原因?收复「天工部」确实是目的,但只是那个原因所最终导向的大目的中的一环?’

越想越心痒,邢涵连浴巾都忘了披,就直接打开浴室门跑了出去。

“将问我,你...”

但眼前的小型起居室里,早已没了将问我的影子。

邢涵调出和起居室连通的私人实验室的监控,发现并没有他离开的记录,说明是传送走的。

“真是的,到底什么事啊,就那么急吗?”食指卷起湿漉漉的发梢,低头看向脚尖...哦,太大了看不到脚尖,那没事了。

总之,邢涵莫名觉得自己输了,脸上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