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打牌一直到晚上七点多了,王斌和许亚军两人才有说有笑的回来,看这笑容满面的模样,显然跟姑娘们处得不错,两人也加入到了牌局中,几个人一直闹腾到了夜里快十点了,才上炕睡觉。
原先七个人,老柳走了,许威也‘走了’,这炕上也没那么拥挤了,不过向南他还是睡在自个的大木箱上,这边几人刚躺下没一会,外头“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刘军人在被窝里,露个脑袋,对门口喊道:“谁啊,大晚上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外头支书的喊声传来,“小军,快开门,有急事,快点的。”
听得支书喊的焦急,刘军忙从被窝里出来,跑过去开了门,外头不止支书一人,还有个年轻的姑娘,一身灰色袄子,底下一双老布鞋,一张鹅蛋脸,估计经常被冷风吹的缘故,双颊红扑扑的,跟俩熟透的大红果。
脑后绑着一马尾辫,很长,都快垂到了腰上,一双大大的眼睛里这会布满了泪水,这是急哭了,楚楚可怜,看着让人心疼。
刘军这会就穿了身内衣,被这么一娇滴滴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吱唔道:“支……支书,有什么事嘛?”
张水根指着边上的姑娘,道:“这女娃儿是隔壁村子毛坪山的,她爹半夜闹病了,疼的不行,你赶紧拿上药箱去看看,人命关天的耽误不得。”
“啊?喔喔,好好!”刘军先怔下,然后忙应着。
边上的姑娘更是作势要下跪,“医生,求你快去救救我爹,他疼的在炕上直打滚,求求你了……”
刘军忙上前给扶住,“不用,不用这样,你稍等会啊,我进去穿好衣服就和你去,稍等等啊。”
“嗯,谢……谢谢医生!”
姑娘双手这时被刘军给抓着,脸一红,有些不敢抬头。
刘军自觉有些失礼,忙收回手,又摆手道:“不用,不用,这……这我应该做的。”边上支书见这小子这傻乎乎样,又催促一句,“赶紧的,别耽误了,我也陪你过去。”
刘军忙回到屋里穿衣穿鞋去了,向南这会刚洗完脚,还没上炕呢,又把鞋子给穿上,到了门口对张水根道:“支书,你回去歇着吧,我和大军去!”支书也一把年纪了,不想让他大半夜的折腾。
张水根道:“你俩娃能行?”
向南道:“支书,你这话说的,我俩好歹也在这唐平待了五六年了,哪个沟沟坎坎我不熟悉?隔壁毛坪山又不是没去过,道儿熟的很,放心好了。”
“那行吧,你们路上小心点。”
这时刘军穿好衣服,肩上背着个医药箱出来了,三人便匆忙忙的往毛坪山赶。
地儿不远,走道也就半个小时左右,姑娘在前头带着路,三人都是一路小跑着,向南这才发现前面这姑娘腿茬子够长的,这身高怎么得有一米七二三了,把刘军都给比下去了,想要跟上她的步伐并不容易。
来到姑娘家的窑洞时,将将就用了十来分钟,向南和刘军两人都是喘着气,姑娘除了脸蛋上皮肤变红了不少,气息还挺匀称的,两人汗颜,被一姑娘给比下去了。
窑洞里“哎呦,哎呦!”的痛苦喊叫声传出来,两人跟着姑娘进了屋,只见那炕上躺着一中年男子,四十多的年纪,两手捂着肚子,身子蜷缩着,在炕上左右的翻滚着,边上一女的,应该是他婆姨,正焦急的不行,却又束手无策。
见自个闺女进来,忙起身过来,急道:“小芳,医生叫来没有啊,你爹这……这怕是不行了。”
林芳顾不得多说,忙转身对后面跟上来的刘军道:“医生,你……你快帮忙看看,我爹他快疼死了,快看看。”
“哎,好好!”
刘军忙上前,把医药箱放到一旁,林芳鞋子都来不及脱,爬上炕,把她父亲给搀扶起,男子这会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往下落,疼的面部都有些扭曲了。
刘军道:“大叔,你把手先放开,我是医生,先给你看看啊。”
男子闻言,一直捂着肚皮的双手给移开,刘军探手上去,给轻摁了下,男子立马痛的叫喊出来,浑身都抽搐起来,“大叔,是这儿痛嘛?”
男子话都说不出来了,虚弱的点下头。
刘军问边上的姑娘,道:“你爹他这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嘛?”
林芳摇摇头,“没有啊,我爹身体一直很好的,从来没有这样过,吃了晚饭上炕睡觉就给痛醒的,刚以为是吃坏东西了,可谁知这越来越疼了,刚刚还吐了呢。”
刘军听完眉头皱起,“这怕是麻烦了,你爹可能是得了急性阑尾炎啊。”
见刘军说的严重,这母女俩都吓坏了,林芳道:“医生,这……什么是阑尾炎啊?”
刘军自己也就是赤脚医生,当上时间满打满算有两年吧,之前倒是去县城医院里培训、学习过几次,对这类疾病多少是了解些的,给说道:“就是你爹肚子里肠子有一截发炎了,这病挺凶险的,得赶紧手术把那截发炎的肠子给取掉,不然等它化脓或者穿孔了,有生命危险的。”
母女俩脸都吓白了,“啊!”林芳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流,抓着刘军的手,带着哭腔道:“那……那医生,你赶紧做……做手术啊。”
刘军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也是急糊涂了,道:“这可是要开肚皮的大手术,这里怎么做?得赶紧送医院去。”
“这……”林芳却是突然有些犹豫、无措起来。
向南都看在眼里,似明白了什么,上前对姑娘道:“快点的吧,你爹的性命要紧,你们队里应该有驴板车的吧,赶紧去要来,先把人送去医院再说,抓紧点!”
“喔,喔,好,好的!”
林芳不再犹豫,忙跑出了窑洞,没一会赶着辆驴车过来,在后面板车上铺上褥子,向南、刘军两人帮着把人抬到后面,向南前面赶车,刘军和林芳坐后面照顾着病人,驴车前面挂盏马灯,一路摇晃着,借助着这微弱的灯光,在刺骨的寒风中往县城方向赶。
那真是一刻不敢停歇,人命关天,不敢开玩笑,到了县城医院时,向南他是在前头赶车的,顶风前行,这浑身冻的都麻了,感觉血液都不流淌了,脸上也没知觉了,就跟一冰棍似的。
下了车,三人又一起把病人急抬到急诊室去,急诊室医生检查后,跟刘军说的一致,急性阑尾炎,得马上进行手术,当听得手术费用要近两百块时,林芳摸了摸兜里,之前她妈给她的钱,二十块不到,这已是家里头全部的积蓄了,这哪里够啊。
哭着哀求医生,“医生,能不能先给我爹做手术啊,这……这手术费我会去凑的,到时一定给交上,好不好?医生,求你了,我爹他痛的快要死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四十来岁年纪,说话还算客气,道:“姑娘,不是我不帮你,这医院它有它的规定,而且这手术费用不低,你要不先交钱,这真的没办法。
你还是赶紧去想想办法,把钱给凑起来,这不能耽误了,得赶紧进手术室做手术。”
“可是我……”林芳不知所措,看着一旁父亲的痛苦模样,真是给急哭了。
后边不远处站着的刘军见此,心里不是滋味,摸了摸自个兜里的三十来块钱,这也是他的全部家当了,离两百差远着呢。
“呐,拿着吧,给人姑娘送去!”一旁向南手里抓着一小沓的钱,一张张全是大团结,怎么得有两百多了,递到刘军面前。
刘军怔下,“南哥,你这,哪……哪来这么多钱?”
“这你就别问了,我自个攒的不行啊?”向南给塞到他手里,催促着,“赶紧的,给人姑娘送去。”
刘军道:“你自己为什么不送?”
向南笑声,“从人姑娘到咱窑洞来喊人,你小子那双贼眼滴溜溜的,就没从姑娘身上挪开过。咱俩同住一个窑洞也有五六年了,对你我还不了解?你小子一脱裤子,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为难之时来个雪中送炭,最能撩动姑娘的心,懂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