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坐在牛车上,心情都很不错,沈馨嘴里忍不住的哼着,“春天里来么百花香,知识青年下了乡,立志接受那再教育呀……”
这歌向南从没听过,话题聊开了,刘军和柳国庆放开不少,刘军转过身来道:“沈馨,你唱的可真好听,以前在京城时去剧院看那些专业演员舞蹈、唱歌,感觉比她们都要好。”
沈馨笑起,“我可不敢跟她们比,就是没事瞎唱的,刘军,不然你也来一个……?”
“我……我可不会!”刘军忙摆着手,“我这五音不全的,别吓着你们。”
“来嘛!”
美人相邀,盛情难却,刘军“嗯,嗯……”清了几口嗓子,唱起来,几乎是嘶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这歌向南他肯定听过!
柳国庆拗不过他们几人,也给唱了一首——红梅赞!
“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封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
唱的一板一眼,颇有气势,有几分大家的风范,一曲唱完,向南三人都是拍手叫好。
“向南,该你了!”沈馨转过身,对他道。
向南摇摇头,“我就算了,我真不会唱。”他倒不是谦虚,这年代的歌曲他哪里会啊。
“就随便唱一下,大家伙高兴,又不是参加什么比赛,快点的。”
“就是,向南,别墨迹,拿出点男人样!”刘军也是催促着。
他心里苦笑,这不唱是不行了,他脑子里搜刮了下自己能记起的歌曲,说道:“那我就唱首黄土高坡吧,唱的不好,伤了几位的耳朵,可别怨我啊。”给打趣着。
“黄土高坡?”
刘军怔下,“没听说过啊,向南,这不会是你自个编的吧?”
他笑笑没说话,“嗯,嗯……”也是清下嗓子,扯着嗓子唱起来,“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都是我的歌,我的歌……我家住在黄土高坡,日头从坡上过……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这歌节奏较快,曲风轻快,又带有这年代还未有的些许摇滚范,一唱起就能让人随之跟着轻哼起来,向南唱完,沈馨三人目光都是朝他齐齐看来,有些发愣。
他摸摸自个脸颊,没脏东西啊,“咋了,这是?”
沈馨回过味来,嘴里还在品着刚的歌词,“我家住在黄土高坡……不管是八百年还是一万年,都是我的歌,我的歌……”
越品越觉得有味,有深意,实在忍不住好奇,问道:“向南,这黄土高坡我从来没听过,这是你自己编的?”
向南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那能力,前几年偶然听别人唱起过,就给记住了。”他这随口胡诌着。
“是谁?”沈馨追问道。
“这我哪记得住。”
沈馨眼神有些狐疑,“等我们回去了,你能把歌词给抄下来,送我一份嘛?我觉得很好听。”
“这有什么不可以”,向南道:“回去的,我给你抄份。”
一路欢声笑语,时间过得也快,到县城时已是上午十点多了,沈馨要去邮局办事,和他们分开了,说好下午在这边汇合,他们三人则赶着牛车往县城的各公共厕所奔去。
路上,刘军作为‘老一辈’的掏粪工,讲解着他的掏粪心得,“向南,老柳,外面的那些公共厕所咱就别去了,那都是被附近的生产队给承包了,上次我和张支书,还有王斌过来,差点没跟他们干起来,而且上面都加盖了锁,不好搞。
像县人民医院,用水多,粪池里清汤寡水,肥效不高,还有什么县银行、文化馆等呢,里面职工少,粪源不足,估计还不够咱这装两桶的……”
这位侃侃而谈,向南听得稀奇,他刚穿越过来没多久,以往也没经历过这些,掏个粪而已,里面竟然有这么多道道。
这位还真是一‘粪霸’!
听他说完,便道:“那你说咱去哪里掏?”
刘军嘴角扯起一弧度,几分得意道:“去县粮站啊,你们想想,粮站职工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缺吃的,这吃得多,自然拉的也就多。
还有这隔三差五就有农民排队来送公粮,这人来人往,农民早上吃的南瓜红薯、玉米馍馍、饼子什么,这玩意消化也快,肩挑重担走二三十里山路,到了地儿肯定得解手上厕所,粮站里几十个坑位都不够用的。
里面的粪,那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质量还上乘。”
向南听着好笑,不知情的,以为在讲什么宝贝,好东西呢。
有这么一位好向导,三人直扑县粮站去,他们这算是偷摸来掏粪的,肯定不能走大门,给绕到粮站的后面,粮站的后墙是大红砖给垒起来的,都有一米八高,不过它上面部分是那种镂空垒起,手一攀上,再脚一蹬,很容易爬上去。
牛车赶到墙下,给栓住,向南和刘军先爬上墙头,下面柳国庆把粪桶给递上来,两人接过给放到另一边,完了三人再爬下墙,进了粮站里面,刘军知道路,三人提着粪桶猫着身跟做贼般,去了厕所。
掏粪要从厕所后面一个两尺高的洞里钻进去,刘军在前头,向南他提着粪桶跟在后面,浓郁的氨气刺鼻味,没把他给熏一跟头,感觉都不能呼吸了,跟毒气没啥两样。
粪坑底下光线昏暗,抬头看去,上面的一个个坑位像一天窗般,光线从顶上照射下来,向南这一刻只觉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穿越到这年代,完了搁粪坑底下掏粪呢?
他把粪桶放到一边,落脚的地将将能放下一个,边上就是浑浊的粪池了,刘军拿个粪勺弯腰小心的一瓢一瓢给舀着,可得留神,不然一不小心滑进粪池里,那就乐呵了。
刘军舀着粪,见向南捂鼻恶心样,笑起,“怎么,嫌臭啊?你得想想到时浇地里,庄稼长肥了,那可都是香喷喷的白面馍馍……”说着,还不忘吧唧下嘴,一副馋样。
向南无语了,真怕这货一激动,把粪勺给灌上一口。
两人正说着呢,他余光一瞥,只见头顶坑位上出现一白花花的玩应,光线有些刺眼,待看清,竟是一白花花的屁股,眼瞅着就要下黄金落两人头上,他忙喊叫声,“哎,下面在掏粪呢,去别的坑位!”
上面蹲坑的也给吓一跳,都是一激灵,裤子一提,跑远处的坑位去了。
虚惊一场!
装完一桶,两人给各提一边来到洞口下,抓住两边耳桶,使出吃奶的劲往上送,那桶边都快凑到他的嘴前了,这滋味简直了,心里想着,这种‘好事’,下回打死也不来了。
两人往上送,柳国庆在上面拉,这才把有个五六十斤的粪桶给拉上去,完了再装另一桶,搁下面待了半个多小时,上来时感觉这鼻子都失灵了,除了屎味,再闻不到其它味道。
用扁担扛着俩粪桶,一路晃荡的来到墙根下,刘军就要攀墙头上去,身后一道喊声突然响起,“哎,你们干嘛呢?下来,给我下来!”
三人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心道完了,被人抓包了。
来人是一五十多岁的男子,面庞黝黑,两鬓也已斑白,这人他们认识,就是粮站正门口的看门大爷。
大爷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眼三人的穿着打扮,边上装得满满的两粪桶,哼声,“你们是花桥公社的吧?不是说了,让你们礼拜六天来,上班时间来掏粪,不是影响别人嘛。”
刘军怔下,“师傅,那个我们不是……”
向南忙打断,接过话,“啊,对对,师傅,我们是花桥公社的,今天是这样,生产队里的牛车刚好空闲着,所以想着趁空过来拉粪,我们知道今儿粮站上班,所以没敢打扰,都是从这后面翻墙过来的。
师傅,对不住了啊,下次一定注意。”
大爷见向南说的挺有礼貌,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点下头,“嗯,下次可得注意。去把牛车赶过来,从大门走吧,这一桶五六十斤,你们怎么翻过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