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流」分部的入口处，两名守卫有些无聊，见街道上无人在往这边靠近，便聊起了天。
“诶，你今早来上工时听见了吗，那些温泉汤场里的声音。”
“听见了，当然听见了，一群人在里面鬼喊鬼叫，隔着老远都听得一清二楚，怪吓人的。”
“我路上还撞见个从里面跑出来的兄弟，他看着像是在里面撞见了鬼似的，我问他里面怎么了，他嘴里一直重复着‘山神发怒啦’，自个跑走了。”
“山神又发怒了？不对啊，今天也没地震啊。”
“我也是说。后面在路上，我还看到了好多官兵，看样子是真的出事了。”
“嘶，我有点担心我爹娘了。”
“我家那臭小子现在就喜欢到处乱跑，也不知道今天我婆娘看住他没。”
正聊着，守在门右侧的守卫感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他身子一颤，赶紧闭上嘴，给同伴使了个眼色，咬着嘴唇转过头，却只看见一根呆毛，视线下移，才发现刚刚拍自己肩膀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刚刚从房顶上跳下来的魈。
他松了口气，认真打量了魈一番，只觉得面前之人十分眼生，见对方身上也没穿「渊流」的制服，嘴角顿时耷拉下来。
“你好像不是这里的人吧？从哪里钻进来的？赶紧出去。”
似乎是因为魈突然拍他肩膀，把他给吓到了，他的语气并不好。
魈没在意，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找你们这里的管事。”
守在门左侧的守卫也走了过来。
这里也时常会有陌生人上门，说要见管事的，最后成功被放行的，通常都生得人高马大，看上去身强体壮，还穿着做工精致的盔甲。
注意到这一规律后，他们还验证了一下，最后发现，没一个错拒的。
不管怎么看，这位突然造访的少年都不属于能进去的那类。
这里管事那位性子古怪，他们不想与之有过多接触，能少去他那里一趟，就少去一趟。
“我们这里只对接军队，不管其他事情，你找错人了，赶紧走。”
“我是叶将军的部下。”
魈也不恼，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只是这一次流露了一点自己的气息，以证明自己说的话。
托本尊的福，他的气息里有那种常年征战沙场才有的肃杀感，这里既然只与军队对接，眼前的守卫或许能辨认出这种感觉。
他暗暗叹了口气，手里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真是麻烦，以前活动范围不大，还没事，就怕日后都是这种大跨度的活动，得想办法收集些身份证明。
感受到王级气息的刹那，两名守卫都变了脸色。
其实他们分辨不出这股气息所代表的境界，也没注意到什么肃杀感，只是从中感受到极强的压迫感与危机感。
眼前少年是不是叶将军的部下，他们不知道，反正看着不像，他们只知道对方不是普通的社会闲散人员，他们一天才几个工钱啊，拦个屁！
“好、好……”离魈最近的那名守卫拔腿就跑，路面不平，他狂奔的途中还被凸出地面的尖石绊了一跤。
剩下那名守卫的目光在跑走的同伴和魈之间来回闪动。
他也想跟着跑，远离这名看上去人畜无害，却能散发出骇人气息的少年，但起码这少年还没展露出要害他的样子，反倒是他这一走，门就没人守了，回头被上司知道，肯定得挨罚。
魈看了看摆出逃命的架势去通报的守卫，又看了看留在这里，浑身肌肉紧绷，似乎随时准备跑路的另一位守卫，默默收敛气息，有些纳闷。
“奇怪，我有这么吓人吗？”
“凡人的心性就是如此，不必过于在意。”绿魈的声音从脑海中传出。
魈下意识反驳：“他们害怕的不是你，是倒在你枪下的妖邪，他们只是一时脑袋宕机，没转过来。”
绿魈有些意外魈的反应，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嗯，我知道。”
话题在此终结，脑海中陷入安静。
好在外面去通报的那名守卫很快就回了来，魈转移了注意力，这种难捱的氛围没有持续太久。
不知是不是耳边清静了太久，绿魈突然有点想念那个满身业障气息的家伙。
在他刚刚从沉睡中苏醒时，红魈没少挑衅他，甚至几度引来魈的调停。
调停的结果都是红魈先让了步。
这是他先逾越的，他先让步很合理，但让绿魈不解的是，有时红魈在让步后，会流露出一丝同情的眼神。
照红魈的说法，这身体里一直只有他们两人，突然不知道从哪又冒出了一个，这让他很不爽。
绿魈也觉得奇怪，如果他没有感受错，这具身体应该确实是自己的没错。
他本已心存死志，结果眼睛一闭一睁，他还活着，不仅如此，脑袋里还多出来两个意识，饶是他活了两千多岁，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调停了几次后，红魈似乎是不想让魈为难，便收了锋芒，不再没事找事针对绿魈，转而对绿魈好奇起来。
就像是玩火的小猫，试探着伸出爪子接触火苗，很快就收回手，蹲一旁回味起来。
那种很想将绿魈拆开来，把他里里外外研究透彻，找出某种答案，但又怕惊动魈，所以举止小心翼翼的样子，甚至有几分……有趣。
最后红魈大概是放弃了吧，大有一种“你们都是我养的白菜”这种感觉，弄得跟他才是身体真正的主人似的。
这与绿魈记忆中那些身上充斥着业障的存在很不一样。
他突然有点希望红魈能早点恢复，从那片自己进不去的空间里出来。
另一边，去找管事的守卫一个人回了来。
“汪管事……他不在平时值守的地方，咳，您要不还是下次再来？要是很紧急的话，可以先告诉我们，等汪管事回来，我们替您传话，您看怎么样？”守卫赔笑着说道。
“他的下一级呢？”魈思索片刻，反问。
要是现在让守卫转交的话，那他一开始没选择让隔离帐篷外的士兵送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是想当场确认这个黑色的扇形薄片到底是什么东西，获得这件东西前遇到的那个只能用红魈的力量才能伤到的黑影让他有些在意，他总不能下次再遇见，还是只能问红魈借力量吧？
他是很有边界感的。
“呃……有是有，但地位也没高哪去。他们负责替汪管事监督普通成员，督促他们干活时别偷懒，能决定事情的只有汪管事。”守卫回答。
“这么简单的人员构成？”魈有些诧异。
他没死心，不在值守的地方，不一定是出去了，也可能是躲哪摸鱼去了。
魈闭上眼睛，下一刻，周围所有人的气息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很快，他又睁开眼，目光投向离出口比较远的一排排一层楼的砖房。
“那里是做什么的？”
“那边是他们休息的地方，当然，没我们守门的什么事，具体里面什么样子，我就不清楚了，嘿嘿。”
魈点了点头，迈步朝那排砖房。
刚才，他感受到那些屋子里只有一道气息。
在魈走远后，两名守卫对视一眼。
他们中有一名帅级，是以前从府兵退役下来的，这种实力放民间很不错了，有实力有背景的知道他们看的是哪个势力的门，不会嫌命长来找茬；
没眼力和见识的，一般也不是什么人物，他们的实力也足够应对，没想到今儿跳出个有实力的主。
“怎么办？”
“军队那边不是说，碰上解决不了的人就联系他们那边吗，你联系没？”
“我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哪敢啊，离开他视线的人是你，不应该你联系吗？”
“我、我以为能找到那个姓汪的……现在！现在联系还来得及！”
“对！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