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儿是几个人的选出来专门回话的,万远清自然要问他,他被点到人后,转身回去看和他们一起来的人,就见剩下的人也都如他一般,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几个人见他转头,纷纷都对他点了点头,没有人对这份赔偿有异议,李狗儿再三确认了一下他们的想法,然后对万远清磕了一个头,恭谨地回道。
“回大人,我们都愿意的,愿意的......”
李狗儿回答得清楚,万远清又停顿了一下,见其余的人都没有站出来反对的,便捋了一下胡子,高声道。
“既然苦主已释,牛夯惊伤数人之案便可予以了结。”
万远清目光炯炯,略微垂头去看跪在堂上,脸上还胡乱挂着眼泪和鼻涕的牛夯,牛夯的目光低垂,万远清便是居高临下,也没能看清楚他的想法,因而万远清心头微微诧异。
转念一想,牛老爷能将牛夯派过来独掌金陵的铺子,想来牛夯也并非一个只知道横行霸道的草包,便也不在这个时候深思,而是严肃地看向了牛老爷。
见万远清看向自己,牛老爷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万远清断案有个规矩,那就是从来都不将事情拖延到堂下,避免因为后续赔偿的事情再生事端,牛老爷也了解这一点,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叠准备好的银票,恭敬地上前一步道。
“大人,我已经将银两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当场赔付。”
万远清听了满意地点点头,牛家愿意赔偿就好,于是,他示意牛老爷将银两交给李狗儿一干人等,牛老爷连忙堆笑着答应了,走过去的时候,牛老爷见自家逆子还在堂上跪着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又是感觉到一阵气闷,因而再一次对着牛夯的屁股来了一脚,低声喝道。
“逆子,你愣着作甚,还不向人家赔礼道歉!”
牛夯又被自家老爹踹了一脚,这才回过神来,他不敢起身,趔趔趄趄地跟在牛老爷的身后,爬了过去对着李狗儿几人磕起头来。
牛老爷则是亲自上前,走到李狗儿几人面前,面上都是惭愧之色,他将手中拿出的银票一一交给几人,李狗儿几人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大额的银票,拿在手中反复看着,不知这是真是假。
牛老爷与人做生意多年,一下子便猜出几人心思,因而笑道:“即位若是觉得用银票不方便,我也可以立刻让我家中管事去将银票换成现银,不知几位可否需要?”
李狗儿几人闻言,纷纷对视一眼,随即点头道:“能换成银子是最好的。”
牛老爷一听,便转身对万远清恭敬道:“万大人,可否容我这管事出去兑银?”
万远清点头应允,牛家的管家便带着牛老爷交给他的银票,急匆匆地出了衙门回牛家去取银,牛家商铺每日收账不菲,牛管事带了牛老爷的信物回去,不多时就凑齐了银两。
堂上有十几个人,都折换成银两重量可不轻,牛管事索性叫了几个牛家的小厮,将装银子的箱子抬上马车,送到了公堂上来。
他一来便高声叫道:“银子来了,银子来了,快让出一条路来,让我进去。”
衙门口原是被围观之人堵得水泄不通,此刻听见身后有人喊,便都转身回头去看,见是去取银的牛家管事回来了,都让出一条路来,让牛管事带着人将银子抬进去。
李狗儿几人心有顾虑,怕牛老爷在银票上作假,道士他们就是想说理都没处去,所以选了拿现银,眼见牛家将银子拿来,牛老爷又亲自将银子递到他们手里,都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只道此番不是给人作个模样。
有几人当场就拿起银锭,挨个用牙咬上一口,觉出是真的银两后,都将银子装了起来。
见苦主都没有了意见,万远清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拍了惊堂木,直言惊马伤人案到此结束,李狗儿一干人则是令衙役们分别送了他们回家。
牛老爷和牛家的下人也都被人请出了衙门。
李狗儿几人原以为今日要费上一番功夫,才能讨个公道,没想到只升堂了一会儿,他们就都得了不菲的赔偿,知州老爷又担心他们揣着这么多银两独自回去,会被人惦记上,中途劫走,派了衙门中的差役专门护送,心内感恩不已,连回家的脚步都轻快许多。
围观的百姓们见案子了结,也都随着大门关上纷纷散去,百姓们或是三三两两地搭伴而行,或是依旧散落在四处,还在悄声讨论着方才发生的事儿。
也有几人一看便是茶馆中说书先生的打扮,他们走得要比其余人都快上一些,且都是急匆匆往茶馆处去,看着便是要将第一手的消息,立刻讲给没亲眼看见审案的人听。
牛老爷顺着衙役的指引走出了衙门,却没有立时离开,而是叫住了送他出来的那位衙役。
“留步——”
“牛老爷,我家老爷请您明日巳时入后堂一叙。”
那衙役好似知道牛老爷叫住他是要说什么一样,转身对牛老爷摆摆手说了这样一句话,牛老爷担心牛夯的安危,追问道。
“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我那逆子一面?”
牛老爷问及何时能去见牛夯,这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衙役能说的了,因而只客气道。
“这个得先得到大人的许可,牛老爷您才能去见人,还是请您明日与我家大人见了之后再说,想来以牛老爷的面子,当面对我家大人开口,大人是不会拒绝的。”
衙役将要说的话说完,便招呼着另一个同样送牛老爷等人出来的衙役一起回了衙门里面,不再与牛家的人搭话。
关上门的衙门口就只剩下了两个站的笔直守门的衙役,牛老爷回身看了衙门口好久,最终叹着气离开。
他在那张写着赔偿的纸上,主要写的还是对万夫人娘家的歉意和补偿,他自信万远清已经看见了他的诚意,只他奇怪于万远清对此是一言俱无,让他摸不到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