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溁自然也喜欢口味略重的菜品,奈何上了年纪,后来便改变了自己的习惯,将口味淡了下来,她面前的是由山菌熬的汤底。
没用鸳鸯动手,自己涮了几回,吃了两口羊肉,又下了菜蔬进去。
这众人吃到一半,贾赦、贾政与贾琏三人将年节后的事情安排好回了府,一回来就听说史溁她们在花厅涮锅,贾赦就起了兴趣,拉着贾政和贾琏二人过来,只说要跟着凑上个热闹。
贾政的体力没有贾赦好,累了半日,本不想去,奈何他拒绝的话没说出来,就被贾赦拉着一路快走。
贾政无奈只得紧紧跟在后面,贾琏见状在贾政的身后憋笑,也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花厅,自有小丫鬟进来回报,史溁便笑着让人将预备好的桌子等物抬了上来,贾赦三人落座,贾政想来史溁身边,史溁笑说今日不必将求那些规矩,贾政这才坐下。
在贾政说话的时候,贾赦已经早就将盘子里的肉片下锅涮起来了,贾政坐下的时候,贾赦已经将自己喜欢的蘸料调好。
见他们三人已经吃上,史溁便转头去问鸳鸯:“蓉儿媳妇那你叫人送过去了吗?”
鸳鸯笑道:“听老太太的,早让小丫头们送去了,送的是双份,小蓉大爷和小蓉大奶奶在自己屋里吃着了。”
闻听已经送去,史溁点头道:“那就好。”
众人一顿涮锅吃完,都是心满意足,便是不想来的贾政,也觉得整日的疲乏去了几分,时间不早了,众人便都回了自己房中。
史溁也回了内室,见了小案上面摆的香炉,便点了香,与宁荣二公之灵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二灵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史溁这一次上香起了效果,时隔多日,便再次见面。
因着已经见了多此,史溁也放开了,不再如从前那般拘谨,一见面便先问了好,又说道。
“不知两位前辈这些日子在忙什么,晚辈上香多次,都未曾有过回应。”
荣公之灵说道:“我们二人刚往地府之门处回来,离这里远了,未曾感应得到,我们回来感到你要见我们,就抓紧时间来了。”
荣公之灵说他们二人去了地府之门,史溁抓住了他们话里的含义,急忙问道。
“二位前辈是去地府了,去那里做什么,可是有那精怪的线索?”
宁公之灵摇头给史溁解释道:“我们二人不是去地府了,而是去送了一个冤魂去。”
“上次我们托你照顾的那个孩子,便是他了。”
“我们觉得对不住那孩子,又见他寿元已尽,便想着送他一程。”
宁公之灵说起这件事,脸色就严肃起来,“那孩子寿元尽的时候,我们不在,但是我们二人知道地府那些来拿人的鬼差要去的是哪里,便一路追了上去。
好容易赶上了,拦下来一问,才知道在地府那边,这孩子因着是往死,要在枉死城里面待到原本的寿元结束,这才能重新出来判断一生善恶。
我们二人不想他蹉跎,便与那鬼差求情,只是那鬼差虽对我二人态度恭敬,却说不能徇私枉法。
我们二人无法,只得亲自前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史溁听是秦钟的事情,想到这般没了宝玉在场,秦钟又不说要见宝玉,那鬼差自然不会放他的,便急忙问后事如何。
就见宁公之灵答道:“好在我们二人在路上见着了一个道人,那道人听了我们的难处,便燃了一个什么符。
那鬼差好似接到了什么命令,便说我们二人求的事情成了,只是需要一些代价作为交换。”
史溁听了便问:“二位前辈出了什么去换,可多不多?”
荣公之灵摆手道:“也没什么,只是一些我们生前的功德罢了,不必多提。”
宁公之灵也不愿意再说此事,转而提起史溁寻他们二人何事,史溁才道。
“是那叫钟芩的孩子去了,二位前辈托我照顾,我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和二位说一声,不想二位已经追去了。
还有就是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被府里的一个丫头拿了,我们找不到,想请二位前辈看看在何处。
二位前辈也知道的,宝玉那玉丢不得,真丢了要出大事的,只是当时我上了香,却没找到二位。”
荣公之灵听了皱眉问道:“如今可找到了?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二人再算一下。”
史溁回答道:“找到了,那玉是一个小丫头拿的,还使人仿造了假的,想要偷偷将玉换了,好在发现的早,没被人拿出去。”
听说找到了,荣公之灵松了口气,随后又咳了两声,对史溁严肃道。
“没想到竟是家贼作祟,我们当初建府的时候,府里伺候的人可不敢这么做,这是老宅,你们多年不在这里,我也不好说是你的疏忽。”
“可是你现在来了这里,便是要好生管教他们一番,不许做什么坏事,败坏了我们贾家的基业。”
史溁急忙点头称是,说已经着人料理整顿了,荣公之灵这才点头。
不想,在一边站着的宁公之灵突然皱眉,然后怒道。
“小子尔敢!”
他这一怒吼顿时吓了史溁和荣公之灵一跳,二人立刻问他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见宁公之灵胡子都要气得飞了。
“你自己看吧,那个叫贾珍的小子,他在院儿里藏了五个歌姬,现在正和那五个歌姬饮酒作乐。”
荣公之灵听了,也作向远方看状,半晌也怒道。
“真是无法无天,歌姬也就罢了,怎么还有一个小……唉,在。”
宁公之灵满脸怒色,开口道:“这小子一直都不老实,就是个喜好酒色之徒,没想到他更荒唐至此。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我要去亲自教训这个不肖子孙一番。”
说着宁公之灵便要闪身离开,史溁急忙叫住了他。
“前辈消消气儿,他做下这等荒唐之事,我一会子回去必定要教训于他的。
还是先说说那精怪的事情如何了。”
宁公之灵压了压火气,对史溁说道。
“我们之前跟你说过,那精怪逃了,我们去追,我们一直按照痕迹追,追到了江边,那精怪应该是遁水而去了。”
史溁便问:“那精怪遁水,能往何处躲避?”
宁公之灵皱眉道:“天下万水相连,皆系出昆仑,昆仑自古便是宝地,那精怪受伤,多半是去那里疗伤了。”
荣公之灵又道:“江水入海,那精怪便是往海里去也有可能,海里奇珍异宝也多,不必前往昆仑冒险。”
宁公之灵对史溁道:“你也听见了,我们二人的推测的不同,可我们最远只能前往大徒边疆所在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我们去不得。
所以我们不能追去,只能等那精怪再回到大徒,再做打算。”
史溁得知了那精怪再次逃走,便将其记下,上次一僧一道给的指路树枝还在,想来若是用这东西联系一下那一僧一道,应该也可行。
“那前辈这些日子还离开么?”
宁公之灵摇头道:“暂时不会离开这里,我们回来的时候去祖坟看过,修建的不错,听他们讲工期快结束了。
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到时跟你们一起回去。”
史溁点头,宁荣二公之灵说话之间,难掩疲惫,看来他们为了秦钟付出的代价不小,史溁想要的答案已经知道了,便提出让二位前辈休息。
二灵都同意,只是即便如此,宁公之灵依旧不忘让史溁回去之后一定要教训贾珍。
史溁答应了,又说回来给他们二人供奉香火,宁荣二灵这才将史溁送了回去。
史溁回来时已经是夜色如墨,不过思及贾珍那个混账正在做的事情,史溁便起身穿戴好,准备去教训贾珍。
鸳鸯不知史溁为何突然起来,不过她依旧给史溁迅速地穿戴完毕,史溁便让人叫了贾赦过来,一起去找贾珍。
贾赦得了史溁的信儿,不知史溁这么晚了叫他过来要做什么,但是也急忙赶来。
“母亲唤我来是何事?”贾赦不知道史溁要干什么,见了史溁在屋门口站着,急忙上前来问。
在贾赦赶过来的这个功夫里,史溁已经想好了说辞,就说她梦见了过世的贾敬,贾敬说他本想去和贾珍说下葬的事情,可惜叫不醒贾珍,便告诉了她。
故去之人托梦又言及这等大事,贾赦听了也觉得应该立刻去找贾珍,且贾敬说没叫醒贾珍,这可是大事,一个做老子的叫不醒儿子,着实该去看看贾珍在做什么。
于是,贾赦便陪着史溁一起去往贾珍住的院子,一路上都正常,直到到了贾珍的院外,史溁眼尖看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抱着东西,便出声喊道。
“那个小厮,你站住!”
就见那小厮听到有人叫他,一个哆嗦,将手里抱着的东西砸到了地上。
“咵茬!”
史溁与贾赦对视一眼,急忙带着人上前,却在离那人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就闻见了酒味儿。
闻见了酒味儿,史溁和贾赦便知道那小厮鬼鬼祟祟地抱着的定然是酒罐子,贾赦经常喝酒,一闻便知道是那种陈酿了几十年的好酒。
贾赦回头去看史溁,就见史溁的脸色已经是极为难看了。
“把这个人看住,其余人跟我进院子。”
史溁开口说道,随后又用锐利的眼神看了一眼跟着来的人,“今日之事,若是你们当中有什么人说出去,你们知道下场。”
跟着的人都是一个哆嗦,急忙都点头,史溁便和贾赦带着人进了院子,直往贾珍所住的房间而去。
到了门口,酒味儿越浓,贾珍在里面抱着美人们喝酒,院子里该值守的人也都偷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歇息,故而在史溁他们走到贾珍的门口时,都没人发现。
“大爷,再喝一杯么!”
贾珍笑道:“酒要慢慢喝才有滋味,这么急做什么!”
只听得里头又有一人说道:“大爷老累了一整日,这会子该好好歇着才是呢!”
贾珍道:“我白日里那么辛苦,还不都是为了你们。”
与贾珍的声音不同,女子的声音柔媚,“方才不是让人去取酒了么,怎么还不回来,大爷说有好酒,不是骗我们几个的吧?”
史溁和贾赦在门外听到这里,贾赦在再也忍不住了,抬腿一脚将门踹开,大步向前走去,冲到贾珍的桌前,一把将贾珍那摆满了酒菜的桌子给掀了。
“贾珍!”
“你在做什么!”
贾赦是冲着贾珍的方向掀的桌子,贾赦突然闯入,贾珍躲闪不及,那些酒菜碟子什么的,就都被贾赦扣在了贾珍的身上。
贾珍那绯色的外袍被酒水和油污给染了,狼藉一片。
直到下意识推开倾倒的桌子,贾珍才反应过来有人闯了进来。
刚想要骂,就见面前一个椅子抡了过来,贾珍急忙躲闪,那椅子一直在他身后紧追不放。
“贾珍,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还敢喝酒!”
贾珍在前面跑,贾赦在后面抡着椅子追,贾珍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贾赦的声音。
在发觉是贾赦在后面追他的时候,他的腿突然就一软,贾赦抡过来的椅子直接从他头上飞了过去,砸在墙上。
贾珍直接跪了,贾赦在椅子脱手后,气得一脚踹在贾珍的后背上。
“跑啊!”
“你怎么不跑了?”
贾珍哆嗦着说道:“你拿椅子抡我,我不跑等着被你打死吗?”
贾赦被他气笑了,“这么说来,你国丧,家丧期喝酒,我来教训你是我的错儿了?”
贾赦这话一出,贾珍直接说不出话来了,贾珍如何不知道他自己这做法是错的,只是想着外面的事情,有贾赦他们处理。
他待在府里觉得没意思,便趁着夜色偷着乐一乐,已经做了几日,都没有被发现。
于是,今日他听说了史溁他们吃了锅子,想来一定都不会有事找他,便故技重施,让小厮偷偷从外面买了酒菜来,准备和几个他藏在院子里的人喝上一回,不想竟然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