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贾赦来到这苍暮州后,先是将随行的太医给严大人看了,便在府衙之中安顿下来,另使人查严大人遇刺一事,与陶范之间,从没红过脸,因而两人也算是虚以逶迤。
见贾赦在姚副将点出乃是自己母亲惦记自己后,露出几分羞赧,陶范在心中冷笑贾赦虚伪做作,面上却只做羡慕之状。
他故作姿态,眼中含泪道:“贾大人好福气,令堂大人尚且身体康健,不似家母,常年卧病,只能在府中静养,寻了多少好药材也不见好,不等我在跟前如何尽孝便去了。”
陶范说得悲切,席间众人似乎都被其所感,纷纷劝慰起来,贾赦亦跟着相劝,陶范越说越悲伤,竟是潸然落下泪来。
贾赦在来苍暮州之前便知,陶母乃是被陶范所做所为气死,如今见陶范如此惺惺作态,顿感心中作呕。
只是,他知道却不能说,只挥手吩咐陶范身边伺候的婢女取汤来,与陶范喝了舒缓心神,那婢女急忙应了,便捧汤送至陶范身边。
陶范以袖掩面,忽见此婢女前来,更是放声大哭,直言此女婢乃昔日侍奉陶母之人。
贾赦见陶范只痛哭,便也不耐用什么心思磨转他,静坐在自己位置上饮酒,脸上做出一副伤感之色来,苍暮州众人几乎都去安慰陶范,唯有几个身阶低微之人,如贾赦一般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贾赦故作伤感,却观察者席间众人姿态,暗暗将那几人记住,待宴席后,查探这些人是否和陶范同伙,以为后续与陶范明争暗斗做准备。
众人齐劝,陶范因而止住了哭声,主家神色不佳,宴席便早早地散去了,姚副将饮了许多酒,更不耐陶范这等文人哭哭啼啼的做派,故而宴席一散,他便拉着贾赦走了。
史鼎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副将后,便与史溁回信,信中让史溁放心,那姚副将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武功,必然能护得贾赦周全。
史溁读了信,信中略微放下心来,一门心思地与王熙凤一起肃清荣国府内下人中的那些不正之风。
为人不正之人多被找出,史溁和王熙凤商议后遣散了他们,这么一番整治下来,府中风气瞬间一清。
那些人中就有晴雯那已经烂透了的哥嫂,还有史溁记得深刻的什么鲍二家的,这回都没有放过。
那鲍二与他那个老婆,手上做的事情都不干净,鲍二平时也不怎么好好做事,只喜欢与人凑在一起喝酒赌钱。
管府里的人借了不少银子,直到他被史溁撵出去都还不清,因他是个反复的小人,史溁便特意留意了他,却得知在他被撵出去不久,就被欠钱的人给找去,狠狠揍了一顿。
鲍二的老婆鲍二家的,更是被底下的婆子们给告了出来,鲍二没本事,又是个遇见事情缩头的王八,鲍二家的为了生计,也为了过点好日子,没少勾搭府里的那些管事们。
很有一些人气愤她的行为,这次查到了他们夫妇两个头上,便也都不再忍耐,将他们夫妇二人,以及鲍二家的的所做所为都说了出来,甚至是史溁还从一个婆子口中得知,那鲍二家的曾经与贾珍也有过首尾。
只是后来贾珍嫌弃她不够漂亮,来了几次便腻了,不过即便是这样,她也闹了不少银子。
在她被撵出去后,史溁听说,她和鲍二依旧生活在一起,又因为他们二人得罪的人多,在京中找不到好差事可做,两个人便往老家去了。
这厢荣国府在整顿外院和厨房里的下人,撵出去不少人,又有了空缺,史溁便寻了牙行来,挑选一些签了活契的人顶上。
家中都是家生子,固然比那些有自由的听话,可是却也因为祖辈互相熟悉,欺上瞒下,这样是当地换上一批人,不仅给了他们危机,也少了那些人的小动作。
然而,就在史溁仔细挑人的时候,竟从牙行的牙人口中得知,忠顺王府因为被降了爵位,也裁撤了一批人出来。
忠顺郡王乃是宗室,府中人数有严格的定数,当今的圣旨一下,内廷司的人便立刻到了忠顺王府。
忠顺王府喜好玩乐,即便是国丧,他府中还养着一堆小戏子,让那些小戏子谱曲,被内廷司的人给逮了个正着。
那些小戏子们被逐出,忠顺郡王居丧演乐的罪过亦被报给当今知晓,当今大怒之下,命人将忠顺郡王府内的逾制之人尽皆撵出,经此一事,忠顺郡王灰头土脸,很长一段时间都称病不出。
忠顺郡王素爱的名角琪官蒋玉函也在这件事里面,被人连铺盖带人哄了出去,好在他有自己的主意,对忠顺郡王的要求,多有拒绝,忠顺郡王没有找到比他嗓子更好的,便对他也算是宠爱。
故而,他与那些正在奏乐的戏子们被带走治罪不同,只是被逐出了忠顺郡王府,他拿着在忠顺郡王府得来的赏赐。
在京郊的一个县里面,买了一处宅院,又置了几亩地,盘了几个铺子,令他买来的几个下人打理。
他没闲着又救了几个同样被各家悄悄赶出来的戏子,一众人等住的近,互相之间也算是有些照应。
宝玉得知了忠顺郡王府此变,心内想起见过面的蒋玉函,忍不住担忧,便想悄悄溜出府去瞧瞧蒋玉函过得如何,不料,被正巧被去东院看贾芙和贾荀的史溁撞见。
史溁拿着铺子里新画出来的花样子,给几个姑娘新选了首饰样式,又捡了自己库房里头珍藏的一些极品的翡翠,做了首饰给黛玉,心思回转间,便想到了贾芙也爱这个。
便让鸳鸯挑了几个适合小孩子戴的,准备去看看两个小的,走到路上便看见宝玉带着小厮茗烟,像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往府外的方向走,心中觉得奇怪,便使人叫住了宝玉,让他到跟前来。
“宝玉,你这是要做什么去?”
宝玉不想被史溁发现,脸上心虚不已,不过史溁叫他,他又不能不过来,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回答道。
“老祖宗,我想到铺子里还有点儿事儿没处理完,就想去看看。”
宝玉瞧着史溁一副不怎么相信的表情,急忙补了一句。
“老祖宗,我今日的功课都做完了的。”
面对宝玉此言,史溁只笑而不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宝玉,宝玉知道自己的说法根本就骗不过史溁,他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和史溁说出了实情。
“老祖宗,我在外面有一好友,他最近遇见了点变故,我想出去看看他。”
史溁已经知道忠顺郡王府之事,亦想到宝玉所提之朋友便应该是这位“琪官”蒋玉函无疑了,若是其余人,卫若兰与水溶都在府内学堂里天天见面。
韩奇、陈也俊等人宝玉从来不向自己隐瞒,秦钟又早就消失不见,如今得知已经故去,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便不难推出。
史溁见宝玉这副想说又说不出,又着实想出门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于是便故意问宝玉道。
“除了韩奇他们,宝玉你几时又有新的朋友了,怎么不带回来让我见见。”
宝玉闻言更是窘迫,他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对史溁说道。
“他不是王孙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人家的......”
史溁一听心中更加有数,只是她想故意逗宝玉,便接着问道。
“朋友不论出身,人品好就可以相交,他是读书人,还是哪里的掌柜,你若是能帮他,便帮一把也无妨的。”
宝玉这回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声说道。
“也不是……他身份更低。”
“那是哪家伺候的下人?那也无妨的事,凭心而论即可。”
史溁露出一丝惊讶,不过随即又慈爱地看向宝玉。
“是一个戏子,叫蒋玉函……我们起先偶然认识了,他……如今……”
宝玉见史溁眉头微皱,急忙解释,他只是去看看人怎么样,不是去厮混的。
史溁作出一副思索的模样,半晌才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他,他出了什么事,你要去看他?”
宝玉见史溁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便也大着胆子说道:“忠顺王府那他不能待了,我怕他出来后,被人欺负,就想着和几个朋友一起去看看他,我们几个的身份说出去,也能唬唬人,好叫别人别作践了他。”
闻听此言,史溁点头道:“不恃强凌弱,也会对弱势之人伸出援手,宝玉你这样真的很好。”
宝玉被史溁夸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这本就是我该做的,当不得老祖宗夸。”
史溁笑着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口中感叹道:“不知不觉,宝玉已经长得和老祖宗差不多高了,将来肯定能长得更高,到那个时候,老祖宗想拍拍你的肩膀怕是够不到了。”
宝玉闻言一愣,似有所触动,不想史溁对着鸳鸯吩咐道。
“你去我那拿二百两银子出来,给宝玉带上。”
宝玉一听不明白,史溁让鸳鸯回去取钱做什么,急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