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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之事又牵连出来了许多人家,当今一反之前温温吞吞的态度,秉雷霆之势而下,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其中不乏类似谢家这样家族中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职的,让才缓过来一口气的整个朝野上下再次噤若寒蝉。

朝中诸位老臣,都以为当今这番大动作,太上皇必然会出面阻拦,是以,许多人都在早朝后有意无意地到邹彬面前打探消息。

邹彬表面上哼哼唧唧地说不出来什么,其实内心里一直都以一种看跳梁小丑一样的心态去看这些汲汲营营的大臣。

他可是亲眼见着太上皇深夜出宫到贾家的,这其中的厉害可想而知,他可不敢往这等帝王的隐秘上面靠,惜命得很。

因着这次通过谢家被牵连进去的人不少,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过,互相攀咬之间,便将刑部的一个侍郎也给咬了出来。

他为许多人做了迷糊不清的案情,从中捞取好处,给了好处的人,那就是证据不足无罪。

若是好处不到位,那就是罪加一等,实为嚣张,不过,那都是这位刑部侍郎还穿着一身绯色服制的时候,他禁不住拷问。

这一审问,竟然问出了极大的秘密,这位刑部侍郎竟然觉得自己的糟糠之妻,没甚娘家,便偷偷将人给害死了。

没过多久,复又娶了一个妻房,非但如此,还将自己原配所生之女的婚事,交给了这位继夫人来办,完全罔顾了自己女儿的意愿。

在官差带着人去抄家之时,那姑娘因为感觉到自己没了生的希望,将自己悬梁吊在了梁上。

亏得闯进来的官差反应快,不然直接就没气了。

此事一出,朝野后宫震动,皇后娘娘听说了此事,深为愤慨,当即便召了这姑娘进宫,了解实情之后,一道懿旨便从宫里传了出来。

“原刑部侍郎夫人不堪为人母,竟将原配所出女儿胡乱婚配,原刑部侍郎陈杦明知此婚事不妥,却为一己私欲,对其女冤屈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实枉为人父。

今特令陈杦原配所出之女,与此狼心狗肺之徒断绝父女之情,其继母所应之婚约作废。

陈姑娘交由陈氏族长养育,并赐教养嬷嬷两人跟随直至陈姑娘出阁。”

这道懿旨一出,比之一直清正为人的谢家谋逆的消息还要令朝野和后宫震动。

自大徒开朝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亲女与其生父离绝父女关系,作废婚约的。

不仅各位官眷们私下里议论,就连得知了消息的市井百姓们,也是对此事极为好奇。

想什么的都有,不过因为是皇家的决断,没有人敢说是这陈姑娘不对,只说皇后仁慈厚德,皇后的做法对。

史溁得知了消息,正在挑选抹额的手一顿,有些惊讶地问道。

“刑部侍郎陈杦?”

鸳鸯答道:“正是呢,据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回来说,外头连卖馄饨的小贩都在说这件事呢,这陈家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说着,鸳鸯突然语气一变,她有些担忧地问史溁道:“老太太,这原刑部侍郎陈大人,算是给陈家的清誉给败去大半,那交给陈家族长养育的陈姑娘,这日子会不会不好过啊?”

闻言,史溁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打趣她道:“怎么就想这么多了?这可不像你啊!”

鸳鸯不好意思地一笑,回答道:“这不是跟着老祖宗时间长了,自然就觉出不对来。

而且,我见着住在咱们府上的妙玉姑娘,其实和这位陈姑娘也不差什么了。

那族长对于陈姑娘就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加之陈姑娘的生父又做了这么多败坏陈家门楣的事情,那陈家族长,如何能真心待她?”

史溁笑道:“难为你想到这么些,你当皇后娘娘没想到这一层?皇后娘娘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没看见皇后特意从宫里指派了两位嬷嬷给陈姑娘?

明着说是教养嬷嬷,实际上呀,陈姑娘都多大了?

哪里就要用到教养嬷嬷来教导,这两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是皇后娘娘担心陈家苛待了陈姑娘,故意派过来盯着陈家的眼线罢了。”

鸳鸯恍然大悟道:“老太太,那这么一来,那陈家族长可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从前教导过咱们家贤妃娘娘的嬷嬷就说过,宫里在册的嬷嬷,一旦派出去了,可是要定时向皇后娘娘汇报在宫外的情况的。

有这两个嬷嬷在陈家,看来陈姑娘很得皇后娘娘看重啊!”

史溁将一根样式朴素却不失雅致的金簪插到发髻上,摇摇头道:“未必。”

“这是为何?”

“陈姑娘这事儿,闹得太大,皇后娘娘属于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皇后娘娘对陈姑娘的怜惜也是有的,只是有多少就说不定了。

陈姑娘将来能不能得到皇后娘娘赏识,且还需要看她自己的所作所为,能不能讨皇后娘娘欢心了。”

“那若是不能呢?”

鸳鸯拿过外裳,史溁伸了袖子,随口答道:“若是不能,也不算什么,只需命礼部出官媒来为陈姑娘觅得一户看着相当的人家就行了。

皇后娘娘的懿旨也说过,这两位嬷嬷只跟到这陈姑娘出阁,至于出阁之后是什么境遇,便要陈姑娘自己去拼搏了。

皇后娘娘保她闺阁之中,不会被人欺侮,便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只希望,这位陈姑娘能想明白皇后娘娘的心思,早一些坚强起来。

在这个世上,唯有自己内心强大,才能为自己活出一口气来。”

鸳鸯听了史溁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史溁知道聪慧如鸳鸯,定然是被她方才的那些话给触动了心扉。

不过,史溁也乐得看着鸳鸯一点点明白这些道理。

只是刚才史溁心里想的话才说了一半,这陈姑娘的婚事,怕是不怎么好找,先不说陈姑娘自己家已经被查抄干净了。

就算是礼部和陈家族长会面子上给陈姑娘凑上一份嫁妆,那想要再多也没有了。

大徒嫁女,一般都是厚嫁,嫁妆越多,婆家便越看重你几分。

这一点上,陈姑娘是肯定不占优势了。

第二,陈姑娘虽然是养在族长家,但是不是族长亲女,相当于没有娘家助力,很多人家便望而却步了。

若是陈姑娘能够讨得皇后娘娘欢心,那以上两点都作废不提。

再者,那就是京城人家都注重脸面,陈姑娘到底与其他人家议过亲,虽然后来皇后娘娘亲口言明作废,那也会被人暗地里诟病。

这便是陈姑娘出嫁的难处,史溁心中暗沉,当初若不是太上皇让贾赦将惜春过继过来,史溁也是要开口说这件事的。

低头看到薛家前两日派人送过来做谢礼的一匣子上等珍珠,史溁心中暗叹,这薛王氏恐怕又得为薛蟠的婚事发愁了。

好巧不巧,之前与这陈家议亲的人家,就是薛家,史溁可是听王熙凤说了,薛王氏和薛宝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脸色一连变了几变,最终无奈只得领了皇后娘娘懿旨,将此婚事作罢。

薛王氏脸色不好看,不过薛宝钗反应倒快,只对着来宣旨的人说,薛家是个宽厚人家,说下聘时送去的那些东西,他们薛家不会收回,便都留给陈姑娘做傍身之资了。

他们家和陈姑娘议亲不成,仁义还在,也算是舍财消灾。

有鸳鸯帮忙,一会儿便穿戴整齐了,史溁便出去外间,见到了一脸疲惫的邢氏。

邢氏正用帕子掩着打哈欠,被史溁看了一个正着,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史溁知道邢氏没什么坏心眼子,便笑着问道:“赦儿媳妇,你昨日这是做什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困乏?”

史溁这是明知顾问,邢氏这两日经常往东府跑,史溁便知道她的心思了,无外乎就是想拉着尤氏一起入伙她的糖果铺子。

果然,在史溁问过之后,邢氏便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老太太,我昨儿整理了我手下的那些铺子,准备和珍儿媳妇一起,再弄个铺子开开,只是还没想好到底做什么。

这心里有事,盘算了大半日,就没怎么睡好。”

史溁笑道:“这个不急,总要看准了再出手,省的折了本心疼。”

想到贾赦这两日回来给她看得来自南境的一匣子东西,五颜六色的,都是史溁之前只能看看图片的东西。

史溁顿时觉得心中一动,不过,此时说这个还尚早,须得等一阵子再说。

即便现在不能说,史溁也知这东西在后世有多受万千女性喜爱,想到这里史溁不禁要为大徒这些老爷们的腰包叹气了。

史溁可不是一个喜欢把人都拘到自己身边的老太婆,她恨不得这些人都不挨她的边,准备等王熙凤过来之后,就迅速地将邢氏打发走。

结果史溁和邢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间宝玉和水溶都来过了,王熙凤还没来。

史溁就不想等下去了,刚想跟邢氏说,让她回去吧,顺带晚上的时候也不要来了,这几日她乏得很,得好好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