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吕姨娘手中的刀在花乔的心窝扎进去,鲜血瞬间染红了花乔胸前的夹袄。
那是一件青绿色缎面的袄子,这件袄子还是尤氏赏给花乔的绸缎做的,丝滑的表面上,绣着锦鲤戏水的纹样,生动活泼。
加上花乔那张略有些婴儿肥的脸蛋,更是将这件夹袄的美丽都展现了出来,可是现在这件夹袄被鲜血染红。
“应该是死透了!”
吕姨娘将那把水果刀从花乔的胸口拔了出来,扔在旁边。
然后她悠悠然地站起身来,走到昏倒的尤氏面前,将刚才手上溅上的血抹在了尤氏脸上。
“呵呵呵,你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呢,还不是栽在我手里!”
吕姨娘用手在尤氏脸上戳了戳,然后似乎是觉得无趣,她不再看尤氏,而是转头去看同样倒地的贾蓉。
“唉,你这小子,长得是不错,可惜了,怎么就托生到贾家了,还娶了这么一个老婆。
娶了她,活该你跟着一起倒霉!”
吕文花冷笑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走了出去,并将屋子的门给关好,不留一点缝隙。
因为尤氏和秦可卿将院子里的人都叫到了屋子里,院子里没有人。
吕姨娘便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院子。
“吕姨娘?”
院外还是有小丫鬟在打扫的,她有些诧异,刚才还是被人押着的吕姨娘,现在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来了。
小丫鬟有些迷糊,她直接问吕姨娘。
“姨娘怎么出来了?”
吕姨娘瞥了她一眼,嘴角一撇,抱怨道。
“里头审的差不多了,我本就没什么事儿,太太就让我出来了。
不过,我这次呀,算是被那个吃里扒外,不怀好心的花乔给骗了。
白管了闲事,惹了一身的不是不说,还让太太好一顿责骂,真是晦气。”
小丫鬟也是感慨一叹,“姨娘还是忍忍吧,太太这几天气儿一直都不顺,我们这些平时在她院子里伺候的人都不敢乱说话。
您还是少往太太跟前去才是,别让太太把火发到您身上。”
吕姨娘一甩手,附和道。
“可不是么!”
“不过,这回呀,就是我想往她跟前去,都不成了。”
“这是为何?”
小丫鬟有些不明白,这好好的人,吕姨娘又是贾珍的妾,她要是想见尤氏,也不会见不成的,怎么就不能见了呢?
“好不是我为花乔那小蹄子说话,惹恼了她,她说,老爷如今身子不好,我又通些佛法,便要我去庙里去清修一月,好为老爷积德。
你说说,她都把我支到庙里去了,我还怎么到她面前去晃悠?”
小丫鬟听了吕姨娘的话脸色一白,她担忧地问道。
“姨娘去了庙里,还回的来吗?”
“哎,你,对,就是你,你去给我备一辆马车,然后叫一个婆子跟着我,太太让我去庙里祈福叫的急,我现在就得去。”
被吕姨娘叫住的小厮一愣,然后急忙答应着去套车了。
吕姨娘见小厮去了,才无奈地一摊手。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好歹也是老爷的人,太太就算是想出气,一个月气怎么也消了。
哪怕是为了府上的脸面,也不会这么一直把我放到庙里不管的。”
尽管吕姨娘这么说,小丫鬟还是感觉到一种生死不由自己的窒息之感。
看着眼前花娇百媚的吕姨娘,她好像看见了自己也穿着一身姨娘才能穿戴的衣服首饰,站在主子面前低声哀求。
小丫鬟不说话,吕姨娘似乎也因为即将离开宁国府而感到落寞,也不言语,没一会儿,车就套好了。
吕姨娘则是带着一个三等粗使婆子上了马车,离开了宁国府。
马车走到宁荣街外的两条街处,吕姨娘就招呼着赶车的小厮停下马车,她要去街边的一家胭脂铺去买一盒胭脂。
婆子要跟着她一起去,却被她留下,说是要婆子替她看着马车上的斗篷。
吕姨娘一个人走进了胭脂铺,挑选胭脂,不过直到宁国府的人来找,他们才发现吕姨娘已经消失不见了。
发现宁国府的三个主子都出事的是史溁派来找尤氏的人,他一来就撞见了拿着四柱香,要进尤氏院子的焦梁家的。
两人一进院子就发现了在回廊处晕倒的秦可卿和瑞珠、宝珠主仆三人。
焦梁家的当即就扔掉了手中拿着的东西,扑到了秦可卿的身边,将秦可卿给扶了起来。
“快来人啊!奶奶晕倒了!”
随着焦梁家的的一声大喊,院门外的小丫鬟也跑了进来。
她一进来也是啊的一声叫出来。
“啊!奶奶,奶奶!”
“瑞珠姐姐!”
“宝珠姐姐!”
小丫鬟摇着同样躺在地上的瑞珠和宝珠,但是不论她们怎么摇,秦可卿主仆三人就是不醒。
叫了一阵子,焦梁家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们两个在这喊了这么大半天,屋里怎么就没有人出来看看情况呢?
她刚才准备东西也没用多长时间,正常来讲是里头是扯不完的才对。
感觉到不对劲,她便对着小丫鬟道:“蕴珠,你过来扶着你们奶奶,我去找太太。”
把秦可卿交给了小丫鬟,她便起身走到门口,随后她就感觉眼前一晃,一股微妙的味道进入了鼻腔。
她一阵恍惚,好在她及时地捂住了口鼻,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房门拉开。
“咚!”
焦梁家的也随着倒在了门口,临晕过去之前她喊道。
“有毒!”
然后,她就昏过去不省人事了。
荣国府派来传话的小厮原是站在院子里的,他这等传话的人自然是不能上前的,只有等主子叫他们上前回话,才能近身。
他见情况不好,那叫蕴珠的小丫鬟又被吓傻了,他便不得不冲出去叫人。
“来人啊!来人啊!出事了!”
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却在外头撞见了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头子。
“作什么的跳猴子,成何体统?”
小厮一见就认出了这位正是宁国府最近十分得主子心意的焦大。
“哎呦,焦太爷呦,您老快去看看吧,出事了!出大事了!”
焦大顾不得刚才被小厮撞的极疼的胳膊,拉着小厮急切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小厮一甩袖子,惊慌地说道。
“主院里,小蓉大奶奶并身边伺候的两个丫头晕在屋外廊下,珍大奶奶和小蓉大爷和一屋子伺候的丫鬟晕在屋里头,整个院子里头,就没醒着的人。”
“什么?”
焦大一听,当即就拉着他就要往主院里头冲。
“快带我去看看!”
焦大拉着小厮的手劲儿极大,小厮挣脱不开,他急得满头大汗,对着焦大说道。
“焦太爷呦,我是我们老太太派来请珍大奶奶的,现在出了事,我得赶紧回去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给我们老太太!”
焦大听了小厮的话,手一松,对着他道。
“那你赶快去,让老太太知晓,对了 ,你这出去的时候,去叫人请个大夫来!”
“哎,好嘞!”
小厮答应着就往外跑,不过他刚跑了三两步就转头又冲了回来,拉住了焦大。
“焦太爷,还有件事您得注意啊!”
焦大心里惦记着贾蓉,满是不耐烦。
“你不是去报信儿去了吗?又回来叫住我做甚?”
小厮急道:“焦太爷,您要去得小心着,刚才焦梁家的一开屋子门,就倒下了,还喊了一句有毒,您要过去的时候,得多带点人。”
焦大闻言一惊,他抓住小厮的衣领问道。
“什么有毒,你怎么不早说!”
小厮道:“我刚才太紧张了,只想出来叫人,就给漏了!”
焦大把小厮往旁边一推,然后拉着小厮往外院跑去。
小厮被他拉了一个趔趄,不过,他心里也焦急不已,只将力气都灌注在两条腿上,跟着焦大跑。
“你说什么?”
“什么有毒!”
“到底是什么有毒?”
史溁一拍桌子,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问道。
她面前跪着的是之前跟着焦大一起跑的小厮,焦大到外面叫了信得过的几个人,去救贾蓉等人,小厮则是一溜烟跑回来。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见到焦梁家的打开门一下子就摔了,然后喊了一声有毒就昏过去了。”
“行了,你也不用和我说了,你在这也说不清楚,叫人备车,我要亲自去东府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一阵发抖,说话反反复复就是那几句,不是见到秦可卿晕倒在地就是,见到焦梁家的倒了喊有毒。
这话反反复复几回,史溁都能倒背如流了。
宁国府出了事,又是所有的主子都昏迷不醒,还极有可能是中毒,史溁不敢大意,直叫人备车,要亲自去看。
“琏儿,琏儿媳妇,你们两个,带上能信得过的心腹跟我走。
鸳鸯你去把我的拐杖拿来。
碧玺,你去门口等着,等大老爷回来,直接让他到东府来找我。
珍珠呢?珍珠!你去告诉大太太,告诉她不用来我这里了,让她管好府里的人,不许随意出去说嘴。
还有,我们不回来,府里的人就只许进,不许出,听明白了吗?”
一阵吩咐下去,贾琏和碧玺、珍珠都出了门去,王熙凤则是上手给史溁穿斗篷,鸳鸯也将史溁几乎不嘛的拐杖拿了出来。
史溁便带着她们往外走,走到门口花架的时候,史溁对着琥珀说道。
“琥珀,你把这盆花带上!”
琥珀不知道史溁带这盆花要做什么,但是主子的命令,她只要执行就是了,见琥珀带上了花盆,一行人这才出去。
一出门,还未及到门口,就见到妙玉身边的丫鬟来了。
“你怎么来了?”
“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姑娘说,她今日为老太太占了一签,签文有些不吉。
所以,我们姑娘就让我来给老太太您送一件我们姑娘在佛祖像前供了多年的平安符来,好为老太太化解。”
说完,小丫鬟便将手中拿着的东西交给了鸳鸯,史溁点点头,对着小丫鬟道。
“平安符我收下了,你只管回去告诉你们姑娘宽心,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从荣国府到宁国府,史溁一直在催促马车再快些,等到了宁国府,史溁也顾不得换车,直接命马车走了进去。
马车在宁国府用汉白玉铺成的路上走着,史溁心中极为烦躁,她撩起了马车窗的帘子。
一个有着千八百人的国公府,现在就像是一个没有人住的空宅一般。
“现在是什么情况?”
史溁一下车,便看见了带着人守在院子外面的焦大还有一众下人。
焦大等人的脸色极为难看,史溁一看,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太太、大爷、奶奶都还昏迷不醒,我们请了大夫来诊治,只是一直都没有结果。”
焦大打了个千上前,满脸担忧地对史溁说明了现在宁国府三个主子的情况,情况不容乐观。
“她们现在人都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咱们一进去就把人给抬了出来,现在都安排在另一个院子里,老太太,您跟着我来。”
说着,焦大便在前面带路,其实,他们将尤氏他们挪动的距离并不远,没走多久他们就到了。
史溁先去看的是贾蓉和秦可卿,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焦大在安排的时候,也把他们安排进了同一间屋子,这样好照顾。
史溁一进去,就看见一个老大夫正坐在桌边冥思苦想,整张脸皱纹被他挤成了腐竹一样的样子。
见有人进来,又看见了史溁手上的拐杖,那老大夫便起身上前问安。
“见过老太太!”
史溁手掌虚扶,口中说道。
“老大夫不必多礼,我既然来了,便直说吧,这两个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闻言,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老太太,实不相瞒,我行医一辈子了,也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症状,他们二人的病,恐怕不好治啊。”
史溁听了皱眉问道。
“古怪的症状?怎么一个古怪法子,老大夫您跟我详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