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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邢家过不下去的原因

她给邢忠一家准备的房舍还没准备好,史溁开口将人留下,总好过自己让亲戚去住没收拾好的屋子。

因而邢氏笑着对史溁感谢道。

“多谢老太太,嫂子还不赶快谢过老太太。”

然后她看向邢嫂子,对着邢嫂子打眼色。

这邢忠夫妇不是邢氏的同胞兄弟,只是老家的一个堂兄,邢氏的同胞兄弟叫邢德全,这次来,邢氏便在邢德全住的院落隔着一条街,寻了房舍来,给邢忠一家住下。

这邢家与荣国府之间家境相差太多,邢嫂子刚来,自然谨慎过了头。

邢嫂子见了,如梦初醒,急忙向史溁又是答谢,又是道歉,史溁笑了笑并未与她多作计较。

听说史溁命人给她收拾了院子出来,妙玉微微皱眉,她小时便见了高门显贵人家,子孙后代之间算计重重,恬不知耻的嘴脸,自刚才进来的时候,见到荣国府中与她记忆中还没有衰败的郎家,给她的感觉相似。

心中便有些忐忑,心内原不想住在荣国府里,只想在京城内另找住处。

她刚想开口谢绝史溁留她住下的好意,便感觉到邢岫烟拉着她的手,在微微发抖,她心中一软。

将到嘴边想要离开的话,收了回去,转而向史溁道谢。

“多谢老太太,只是我乃修行之人,素日饮食与贵府不同,不知老太太可否与我行个方便,让我在院子里面单开一个厨房,用来做日常饮食。”

史溁见妙玉答应住下,笑对着她道。

“你放心,我早考虑到了,你那院子里面一应俱全,你安心住下就是。”

妙玉听了,命身边的侍女拿了银票出来,与史溁说道。

“老太太,我住在贵府,自然不能白吃白住,都说佛门讲求‘化缘’,可那是苦修之人万不得已而为之,剩余的大有人,只讲‘化缘’而不论修行,我却看不上他们。

我既住在此处,便是要拿出银子来的,不能一应物件都要府上出。”

妙玉的侍女在妙玉话音落下后,就走到了史溁的面前,将银票递上,史溁刚想说自家不差她那些个用度。

但是余光中见到邢氏、王熙凤与众人都看着自己,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更是眼巴巴地看着,便说道。

“这是自然,凤丫头,还不快收下,妙玉的钱,专门开一个账目,一应支出使费,都记得明白,不能和咱们家里混在一处。”

王熙凤闻言忙让丰儿去将银票接了,妙玉浑身紧张的状态才好了许多。

史湘云早就不耐烦,史溁等人说这些事,上来将妙玉和邢岫烟搂住,笑嘻嘻地对着史溁道。

“老祖宗,我们几个要借妙玉姐姐和邢姐姐去说话,可还使得?”

史溁笑着摆摆手,叮嘱她道:“你们姐妹一起好好地玩,不许像刚才那样胡说。”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妙玉姐姐,邢姐姐快走,咱们都等急了。”

妙玉与邢岫烟便被史湘云带到了几个姑娘处,不一会儿史溁就听见了她们那边传来开心的笑声。

史溁状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就见几个姑娘相谈甚欢,就连清冷的妙玉,也拿着帕子捂着嘴微笑。

互相见过,众人便按照次序落座,邢嫂子是客,她便坐到了邢氏的旁边,因为史溁的招唤,王熙凤便也不站着,坐到了史溁身边来。

邢嫂子自是听说过荣国府内之事,知晓这位连二奶奶乃是堂妹邢氏之媳,她见王熙凤直接就被史溁叫到了身边,而身为婆母的邢氏依旧坐在下面,觉得有些不妥。

她用隐晦的目光打量了邢氏好几眼,却见邢氏似乎是司空见惯了一般,面上如常,竟是一丝异动都没有,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暂时按了下去。

史溁早知邢家在老家地界日子过不下去了,心中疑惑,按理邢家也算是出了邢氏之父一个人物,对家中应当多有照拂才是。

即便是邢氏之父已经病故多年,对族中之人的余荫不在,但是邢家仍然有荣国府这门贵亲在。

邢家便是略微拿荣国府的名号出去应事,也不该落得连一处房舍,几亩田地都守不下的地步。

史溁心中好奇,在互相寒暄过后便问起了邢家老家的事情。

一提起此事,史溁便见到邢氏身边,只做了三分之一个身位的邢嫂子脸色瞬间变成了一湖的苦涩。

她叹着气,将事情的始末、缘由细细道来。

“唉,老太太既然问起,我也不好隐瞒,便将此事说与老太太知道。”

史溁、王熙凤和邢氏都收敛了笑容,等着她开口。

然而,邢嫂子思索再三,又看了好几眼妙玉和邢岫烟的方向,踟躇着不敢说话。

史溁见了,便让鸳鸯将几个姑娘都带去后院,等不见了几个孩子的身影,邢嫂子这才开口将事情说出。

“唉,还不是我们那处的知州做的好事!”

邢嫂子几次开口都是叹气,史溁便知事态严重,也不催促于她,只等她细细说来。

“我们家原在我们那里,也算是个富户,家中有房有地,也雇了许多人来替我们耕种。

我虽然多年未曾为邢家添丁,我那当家的,也没寻我什么不是来。

我原想着,这日子便这么过罢,我将岫烟这孩子养大,将来寻个开明的好女婿,也能有所指望。

哪知道,我们当家的有一日,出了门便没回家,到了掌灯时分,有两个官差来了我们家,与我说,我们当家的与知州大人相谈甚欢,说是要出五百两给州里修路。

那两个官差看着就凶神恶煞,对我说话时也不甚客气,我一件他们的样子便知,定是我那当家的得罪了人。

我们家里没人,只有我和岫烟两个人,我就拿了银子,跟着官差去了,银子递进了衙门。

我当家的这才被人从衙门后头的小门里头给推了出来。”

史溁听了一阵皱眉,邢嫂子说的不难理解,定是那知州不知怎么地瞧上了邢家,寻岔子,管邢家要钱。

邢嫂子一口气说了许多,但是她越说越气愤,竟是狠狠地一捶自己的大腿。

“我当家的从衙门口出来,我就见他头发散下来一绺,像是与人撕扯所致。

我当时不敢在人家门口细问,只急急地将我当家的拖回家。

我当家的一进了屋门,便抱头痛哭,直说,是造孽了。

我不明白,便问他是怎么了。”

“唉!”

邢嫂子说到关键的时候,又是一声叹息,邢氏急了抓住了她的手,催促道。

“别叹气了,快接着说,到底是怎么了?”

史溁也道:“邢太太快说,如今到了我们这里,不必害怕。”

“他说,知州大人将与我们家差不多的人家的当家人都叫了去,让他们拿钱,只说衙门要修路,修水利没钱。

在场的人,每人都要摊三百两。

我们这等人家,都是中等人家,虽然过得比一般人家强些,但是三百两对于我们家来说,拿出来,也不容易。

于是他们就都和上头坐着的知州大人说,家中实在没有那么多银钱,希望知州大人能给他们减少一些数目。

不料,他们刚提出来这个建议,知州大人便勃然大怒,说他们都是刁民,平时得了朝廷的恩惠,衙门的庇护,得了不知多少好处。

现在衙门有难,让他们出些周转的银子就一个个推三阻四,不知感恩起来。

我当家的说,知州大人这话说出来,他们底下人就有人喊开了,大骂知州,说知州大人是个坑挖民脂民膏的蠹虫。

然后知州大人就生气了,命人将辱骂于他的人拿下。

底下人自然不会眼看着知州大人颠倒黑白,便上去与衙门里头的差役对峙。

互相之间便撕扯了起来,只是他们打不过衙门里头的差役,一个个都被捆了起来。

知州大人说,先前他给我们恩惠,没让我们拿太多的银子,我们不知道珍惜,这回他便实打实地与我们这些人家计较一番。

说,每人要拿五百两银子出来,不然,就让我当家的这些人,充作徭役,发去边疆。

没有人想要去做苦活的,我们这些人家,每次要出徭役的时候,都是拿银子代替的,我们出了钱,家里的人便不用去了。

现下骤然间说是要拿我们这些人家去当徭役,岂不是要我们的命,我当家的那些人便只得点头同意了。

然后知州便派了人去各家拿钱,只有见到了银子,他们才放人。”

听到这里,史溁当即一拍桌子,怒道。

“真是混账!这分明是巧取豪夺,朝中并无这等说法,即便是需要乡绅捐献银两,也会公开张榜告知,他这就是明抢!”

“谁说不是呢,我们当家的回来痛哭过后,便清点了剩下的家业,想着我们家失去那么多银子,这日子该省着过了。

我们卖了原来的大屋子,换了一处小宅子居住,平时也不出门,便是怕再被盯上。

我当家的先搬进了我们后找的宅子,带着一个小厮住下了,可哪里想得到,晚上翻墙进来了七八个强人,绑了我们家当家的,还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

就连地契也被他们按着,签了过契书。

我们家没了钱财,又没了屋舍,只剩下我和岫烟贴身带着的一些银子。

我们一家人走投无路,就想着干脆跳湖死了便一了百了,是蟠香寺路过的老尼,带人将我们一家人救起来的。”

说道蟠香寺,史溁便将心中疑惑说出,“邢家太太,你方才说救了你们一家的老尼,是住在寺庙里?

可是据我所知,出家修行的女尼,不都是应该住在庵里吗?她们怎么住在寺里?”

史溁提出疑问,邢嫂子忙回答道:“老太太不知,这老尼,原是从别处来的,咱们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与知州大人的母亲关系极好。

整个州的太太、奶奶们都记得她,也愿意请她去家里讲经。

我听人说,那老尼来的时候,身边只跟着一个弟子,知州大人的母亲想要为她建造一座修行的庵堂,却被她制止了。

她说,修行在心,不在于外物,她来的时候,路过这里,发现这蟠香寺竟然空着,怪可惜的,她便定居在此。

她搬进蟠香寺的时候,还特意自己募了许多银钱来,修理了蟠香寺后面那些,不知多少年的坟墓,咱们在她修这些坟茔的时候,才知道,这里头埋的都是一些命苦的女子。

是她整理了那些个苦命人的遗骨,还给她们做了法事超度,我们那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善心的。

哦,我记得,她还给寺庙后头的那座墓园,提了一个名字,叫什么,栖芳冢。

我们被她救了之后,便在寺里的房舍里面住下,也是她出面去找了知州大人的母亲,我们往后的几年里头都没再受人欺负,这日子也就安安稳稳地过了。”

邢氏点头,喃喃道:“确实是个善人,不知比我们京城里头那水月庵里头的姑子强上多少倍。”

“不过,既然是那老尼,愿意庇护你们,你们为何会托人带信儿,向我求助?”

邢嫂子神色黯然,而她的一双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那老尼,去年便在睡梦中去了,没了她,寺里头的姑子也都各寻了出处,只有在寺里代发修行的妙玉姑娘,还愿意留在这里。

没了那老尼的庇护,也是我们家没钱了,所以这刚开始的几个月我们过的一如往常。

但是后来,朝中出了变故,我们就跟着遭了殃。”

听了这样的变故,史溁微微叹息,这邢忠一家的遭遇,竟是如此坎坷,似乎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推手一般,不容他们在原处生活。

史溁想到了邢岫烟,眼神一闪,莫不是邢岫烟的命格所致,她命运既定,是一定会和绛珠仙子相聚的。

这些个仙子下凡来,皆因绛珠仙子与神瑛侍者二人之故,必然会汇聚在二人左右,帮助二人应劫。

这邢家的别人,应该是被气运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