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升平眼神一凛，压低了声音，“在鬼市。现在风头紧，管的严，甭说香港了，这凡是去外面的票都不好买。正常的渠道下都是一票难求。”
闻言，钱念念心中一紧，皱着眉低喃，“看来，还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这路子，可靠谱？”
她抬头望着杜升平。
杜升平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老大，你先别急。我感觉我们可以去看一下。也不一定要买。你觉得如何？”
毕竟他也是听说，并未真正交易过。
钱念念沉默了，虽然她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但是如果不弄清楚这船票消息是否准确，便稀里糊涂的买了，最后人财两空也不是没可能。
小杜子说的不错，此事还得好好考量一番。切不可操之过急。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钱念念稳了稳心神，点了点头，冷静地说，“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是得先去踩下点。”
“你明天有没有空？咱们一道去看看？”
杜升平想了一会，摇了摇头，“最近二爷一直在忙着瓦头帮和郭六爷的事，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任务。我明天和你去吧。”
听到杜升平提起江天丰，钱念念又想起上次在医院他对她说的话。
她忍不住问道，“你们二爷和瓦头帮的事处理的如何了？还有那郭六爷，咋回事？”
见她一脸八卦的模样，杜升平摇了摇头，长话短说，“二爷和郭六爷闹掰了！现在他是瓦头帮帮主。最近一直在忙瓦头帮刘老虎那一些旧部之间的事情。”
“弄掰了？”钱念念蹙眉。
“是的，那场景绝对是震撼至极。二爷对着自己砰砰就是两枪，都不带痛呼的，我小杜子从心底服他。”
“额，确实是挺硬气的。”钱念念脑海里闪现那些场景，背脊竟有些发麻。
“不过，小杜子，你以后跟着他，不要什么事情都抢在前面。你毕竟不是一个人，犯不着那么拼命冒险。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娘得哭死去。”钱念念语重心长地说。
“嗯……”
“哎，老大，我说，那江二爷是不是对你有意思？”话锋一转，杜升平一脸八卦意味甚浓。
钱念念微哂，有些郁闷，“好像是有一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这么招人惦记。”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之后，杜升平摇了摇头，啐了一口，“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老大，哎……你长得这副模样，在这个世道是有点容易吃亏。不过小弟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他眸子发亮，语气真挚。
他与钱念念从小一起长大，于他而言，他们早已是亲人一般无二。
钱念念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哎，到哪座山唱哪首歌吧!且行且珍惜。”
自己现在已然处于这般两难的境地，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二天，钱念念和阿奶打了个招呼说和小杜子去城外转转，便匆匆从自家后门溜了出去。
毕竟是去鬼市，为了方便，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钱念念稍作乔装打扮了一番。
她头戴一顶黑色的帽子，一头青丝藏匿其中。她穿了件蓝色工装衬衫，下摆塞在黑色的裤子中，裤腿微微卷起，露出了脚下的黑色皮靴。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
和小杜子会面后，二人便往城外鬼市赶。
走了大半个时辰，钱念念跟着杜升平终于来到了一处山洞前。
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在进去之前，钱念念特意叮嘱杜升平，“小杜子，吸取教训。咱们这次主要观察，不该说的话别说。不要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杜升平想起上回卖玉佩的事情，重重点了点头，“老大，你放心。我听你的。”
随即二人走入山洞。
钱念念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地商品，心中不禁咋舌，这里难道不比永安百货好逛？
二人一边走，一边看。钱念念低声询问，“小杜子，这也没见有人挂牌子卖票啊。”
杜升平一顿，小声回答，“我听人说了，那摊主是个一只眼睛的，摊子也在最里端。老大，你跟紧我就行。”
这个山洞，真是大！又走了一会儿，二人看到了一个摊子，前面也站了两个人在那里与摊主说话。
她抓杜升平来到旁边的摊子前，假装挑选，却竖着耳朵听旁边的动静。
“一只眼，你这票，溢价也太多了吧。”其中稍微年长一些的男子说道。
“是啊，趁火打劫吧！一张票三十块大洋。真的假的。”年轻男子有些质疑。
听到这，钱念念震惊不已，嘴巴微张，倒抽一口凉气，“三十块大洋？”
杜升平赶紧嘘了一声，压低声音，“老大，你小声点。”
钱念念点了点头，随手挑了一块还不错的怀表，细细地瞅着。
却见旁边的一只眼，声音淡淡，“哼，三十块，换你一条生路，你觉得不值？”
“这……”那二人有些迟疑。
钱念念在一旁听着，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哎，还是普通老百姓惨，没有选择。三十块大洋，有些人一辈子都赚不到。
若不是想带着阿奶离开这里，暗度晚年，她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来这儿买船票的。
这时，杜升平用手肘戳了戳钱念念，“老大，这个一只眼，竟然是我上次卖玉佩的人。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钱念念神情微微一顿，来都来了，好歹也得问问吧。
她掏出钱买了自己刚才一直摸在手中的怀表，转头对着杜升平说道，“小杜子，我自己去问问。他不认识我，你先去外面等着。”
杜升平有些犹豫，“这……”
“放心吧，我先问问。”
看着她眼神坚定，杜升平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转身往外面慢慢走去。
钱念念将怀表揣在上衣口袋，慢慢走到一只眼的摊子前。
只见那二人付了钱，便走了。手上却没有票。
“老板，你这还有去香港的票吗”钱念念故作熟稔，低声说道。
一只眼看了一眼她，“不卖。”
钱念念有些惊诧，“我刚刚明明见人家买了，你为何不卖我？”
“姑娘家，要这票作甚？”一只眼一眼便看出了她的身份。
真是独眼看人低啊。
“姑娘就不能买了么？”钱念念微微提高了声音。
一只眼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了句，不卖就是不卖。便扭过头去，不再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