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远道此言一出,甄嬛只觉得惊讶:“父亲,你们难道知道雍王府内的情况?”
云辛萝却是摇了摇头:“我们本不知雍王府的异常,只是雍王府素来有许多狐鬼传言,更有传说翻进王府,被活活吓死的人。只是雍王府乃是当今圣上的旧邸,虽然有许多传言,但是倒也不大敢随意乱说就是了。”
雍王府自从当今登基以后,里面的人就基本撤出去了,但是雍王府内的财物,却一直留在王府内。虽然说王府很少有人敢去那里闯空门,但是京城里难免会有一些混不吝的人,亦或者也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翻进王府去找财物。
而且,甄母云辛萝所说的,甄嬛其实原本在甄府时,就略有耳闻。只是雍王府名声在外,又是当今圣上的旧邸,真的敢翻进雍王府的,还是少数。
况且,这其中又有多少是真的吓死的,又有多少是被人弄死扔进去的。因此,甄嬛一直只当是传言来听,而传言是不可信的,甄嬛一直也不相信这些。
只是,如今听来,这里面疑点又是不少。毕竟,雍王府既然是当今圣上旧邸,皇帝怎么会那么大意,真的一点人都不放在雍王府看守。除非,里面有问题,不想让人看到。而甄嬛此前探查出的幻阵,正好也符合这点。
雍王府有幻阵在里面,那么误闯入的人,大概难免会看到一些幻觉,其中也包括鬼魂之类的,因此进入雍王府被吓死,也是符合之前甄嬛探查的结果的。
甄母云辛萝又接着道:“之前这件事,我们也只是当传言来听罢了。后来,随着我们开始修炼,我们的神识也变强了。之后,我们就发现了,这京城中隐藏了许多秘密,还有许多探子时不时路过我们甄府附近。”
“这些探子我们本来是不想理会的,谁知有一日,就在雍王府附近路过时,就探查到有一个探子,往雍王府方向去了。虽然一开始我们只当雍王府的事不过是传言,但是我们开始修炼后,便觉得或许雍王府的事也不是传言。”
“你父亲一时担心,便往雍王府方向靠近了些。谁知,就发现这探子进了雍王府,但是他一进雍王府,你父亲的神识就被雍王府挡住了,不能探查里面的情况了。我们也是因此觉得,这雍王府必然有问题。”
“再后来,你父亲发现了,进了雍王府的那人,竟然又出来了。那人出来不久以后,便往皇宫方向去了。再加上后来,你父亲上朝时,在皇宫里探查到了那人的气息,你父亲便怀疑那人就是皇上派来查看雍王府情况的人。”
甄嬛点点头,大概有些思路了。皇宫里出来的,又能进雍王府查探的,必然是皇帝的亲信。而且,既然是密探,必然不是侍卫一类的。因为侍卫都是有排班的,若是太经常缺班,很容易就会被怀疑了。
至于是谁,甄嬛也早已有了猜测了。上一世,皇帝就有一个亲信,便是粘杆处的夏刈。这粘杆处名为粘杆处,实为血滴子,就是为皇帝做这些隐秘之事的。因此,皇帝派夏刈过来,便也再正常不过了。只是,甄嬛还是需要确认一下才是。
甄嬛便开口问道:“父亲可还记得那人是何样貌?父亲通过神识探查,应该能看得清吧。”
甄父甄远道也是点点头:“这我倒是记得清。那人身高不高,但是一脸凶相,立刀眉,三角眼,嘴边的胡渣也不是很干净的样子。看上去甚是凶悍,但是身上穿着却是富贵人家的样子,只是身上首饰不多,只有一块玉石的坠子。”
听甄父这么一说,甄嬛也大概确定了,这就是夏刈。至于穿着问题,出了宫自然是要装扮一番,不能还用宫里的侍卫装扮,否则就太过引人怀疑了。
甄嬛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抬头问甄母云辛萝道:“母亲,你可曾听说了眉姐姐家中,曾从松阳县那边,接了一位妇人进京,是宫里瑢常在的母亲?母亲可知道安夫人现如今所居何处?”
甄母一时倒是被甄嬛问的有些呆住,思索了片刻,才开口道:“这件事,我倒是听几位夫人说过。且我们和沈府也算有些交情,我便和沈夫人一同去看过安夫人。当时我们去的时候,安夫人就在沈家附近的小巷子里的一间院子住着。”
“安夫人当时一身是伤,身体虚弱得不行,眼睛还不好,几乎都要瞎了。沈夫人心慈,安排了安夫人住的位置附近,基本都是沈家的旁系,又安排了下人照料,免得有人欺负这么一个弱女子。”
“我知道安夫人是你宫中姐妹的母亲后,便也派了几个侍婢去照拂安夫人。沈夫人和我一同请了大夫,给安夫人诊断了好几次。只是我也不便太常出门,因此也不经常去看安夫人,差不多一个月去一次。”
“上次去的时候,安夫人已经好多了,眼睛看得见了,伤口也好多了。只是,安夫人眼睛一好,便又开始刺绣了。我们劝了许多次,安夫人好歹不听,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让侍婢看着点,别让安夫人晚上刺绣了。”
“那母亲可知道安夫人住在哪里吗?”甄嬛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甄远道却是皱了皱眉:“嬛儿是要去找那安夫人吗?”
甄嬛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表示了确定。
甄远道开口道:“你出宫一趟不易,那安夫人所住地方已经有些远了,且人此刻必然是早已休息了,再去打扰也不好。”
“女儿只是想看看,再用留影符录下,回宫以后,便可给瑢常在看看了。”甄嬛开口道:“瑢常在不比我们,母亲之前还入宫看过我,瑢常在却是许久未曾见过她母亲了。况且瑢常在的父亲一向对安夫人不好,瑢常在本就担心得很。”
云辛萝也劝起了甄远道:“我看还是让嬛儿去看看的好。别的不说,那安夫人伤成那样,瑢常在作为女儿能不心疼吗?就说我若是出点事,只怕嬛儿和玉娆也会担心死了。虽暂时不能让瑢常在母子相见,让瑢常在看到母亲的样子,也是好的呀。”
甄远道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那安夫人,应该是住在沈府后面的巷子里,从左数第三间院子。”
甄嬛笑了笑:“多谢父亲。”随即对甄父和甄母两人道:“父亲母亲,今日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去看看玉娆,再去看看安夫人,晚点便回宫了。”
甄父甄远道和甄母云辛萝,此刻也惊觉天色已经不早了,已经是三更的天了。若是平常,他们此刻必然是在修炼了。而修炼以前,他们两人也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早已睡熟了,毕竟第二天一早还要赶去宫中上朝的。
云辛萝抿抿嘴,有些不舍的开口:“如此,你便先去看看玉娆。她一年多未曾见你,也十分想念你。去岁除夕时,还问我,姐姐不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嬛儿,你今年……能回家过年吗?”
甄嬛低头一笑,随即又抬起了头:“今年太急了,我可能……没法回家过年了。”
甄母云辛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僵硬,却还是笑着回道:“没事的……”
“但是我会在正月回家的。”甄嬛的声音又传到了甄父甄母的耳中。
随即,甄母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好,母亲便给你备着你最爱吃的菜,等着你回家。”
“谢谢母亲。”
甄嬛去了玉娆的房间。
此刻玉娆没有睡觉,也没有修炼。她只是呆呆地在床上躺着,看着床架的顶,不知道再思考着什么。
甄嬛推开玉娆房间的门,她知道玉娆没有睡觉。
“姐姐。”玉娆从床上坐了起来。
“玉娆。”甄嬛也走上前去,坐在玉娆的床边,将玉娆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而玉娆也乖乖地靠在甄嬛的肩膀上,任由甄嬛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
两个人都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没有一个人说话。月光不算明亮,此刻却没有了乌云的遮挡,轻柔地洒进了玉娆的房间中,如同一汪清潭。一切就好像原本就是这样一般,自然而安静。
甄嬛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心多久没有这么平静过了。从前面对皇帝的心动,后来被欺骗的心痛,又面对果郡王的追求时,再次出现了心动的感觉。后来,果郡王出事,她回了宫,从此这颗心就只剩下了近乎麻木的心痛和紧张的跳动,再也没有如此平静的时候。
重生以后,她虽然对很多事都不再那么有兴趣,可是却也几乎感觉不到内心的平静。此刻,她仿佛重新回到了曾经的自己,好像再次找回了自己丢失的什么东西。她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她知道是一件好事。
“长姐,你能不能不走。”玉娆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甄嬛拍了拍玉娆的后背,轻轻开口道:“对不起,玉娆,长姐不能留在这。长姐还有很重要的事去做,所以长姐暂时不能见玉娆了。但是长姐会很想玉娆的,所以玉娆也不要难过好不好?”
玉娆没有回答甄嬛的问题,而是又开口道:“长姐,玉娆是不是只要修炼的足够努力,就可以和长姐一起去做那些很重要的事,是不是玉娆就可以不离开长姐了?”
听到这话,甄嬛一时却是哑然。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但是长姐做的事很危险,长姐不希望玉娆也和长姐一起去。如果玉娆出事了,长姐一定会难过的,父亲母亲也一定会很难过的。”
“可是长姐如果出事了,玉娆也会难过,父亲母亲也一样会很难过啊。”玉娆连忙说道:“所以玉娆想保护长姐,玉娆不想长姐出事,玉娆想要长姐能好好的。”
甄嬛又是觉得鼻头一酸,但还是将眼泪忍了回去:“那,长姐答应玉娆。只要有一天,玉娆可以超过长姐,长姐就让玉娆一起,让玉娆也保护长姐。”
玉娆显然一喜,勾着笑容,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那,长姐可要拉钩!”
甄嬛也笑着将小手指伸出来,勾住了玉娆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甄嬛和玉娆勾指起誓后,将玉娆推开了些,看着玉娆的脸道:“玉娆,今夜长姐必须要回宫了。所以,玉娆,今夜发生的事,玉娆不可以和任何人提起。否则若是被人发现长姐偷偷出宫,会有不好的事。”
玉娆抿嘴点了点头:“好,长姐,我知道的。”
“那长姐就先走了。”
甄嬛起身,挥了挥手,玉娆也挥了挥手。两人就此分别。
甄嬛去了正殿的位置,甄父甄母还在那个正殿里,依旧坐着。甄嬛上前,和甄父甄远道以及甄母云辛萝拜别,随后便拿出了隐身符,激活了隐身符。甄嬛飞身踏上月光匕首,这次甄嬛不想坐着了,所以她笔直地站在匕首上,倒是隐约看得出几分仙气。
甄嬛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去了沈府,一下就找到了沈父沈母的院子。甄嬛施了一个安眠咒,然后用灵力将眉庄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送到了沈母的枕头下。今晚,沈父和沈母都会做一个好梦,梦里她们会和眉庄一直在一起,没有嫁人的情节。
看着沈父和沈母见见露出的笑容,甄嬛拿起留影符,记录下了这一刻的样子,然后才离开了沈家。如果暂时不能相见,或许一个美梦、一封书信,可以暂时抚慰思念的心。而一张留影符,则是送给眉庄最好的礼物。
随即,甄嬛离开了沈家,来到了沈家宅邸后面,安陵容的母亲所住的地方。只是,相比于安夫人这个称呼,甄嬛更喜欢林氏小姐这个称呼。虽然甄嬛只有姓氏,但是至少这个称呼里,陵容的母亲是她自己,而不是安比槐的夫人。
只是令甄嬛意外的是,林氏小姐的院子,依旧闪着点点的光芒。透过窗户,甄嬛可以看到,里面是林氏小姐,映着点点的烛火,慢慢地在一块布料上绣着什么。
“外面是谁?”林氏小姐突然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