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常在见宝璐反应快,自己也赶紧跪下来,磕头道:“太后恕罪!宝璐她的确不是故意的,若是太后执意要责罚,就责罚臣妾吧!”
太后见这副情景,若是还不明白,欣常在主仆二人是演戏给她看,她也算是白做了这么久的太后了。只是,现在她还不想计较这些,毕竟就算是要演戏,也得看看这二人是要演什么戏给她看,她才好应对。
太后从宝璐的托盘中拿起毛巾,将手上的水擦了擦,然后又扔了回去。竹息见状,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宫女,将宝璐端着的毛巾拿了下去。
太后这才开口道:“来,好孩子,起来让哀家看看。”说着,便将手伸出去,要宝璐将手递过去给她看看。
欣常再斜眼看了看宝璐,却见宝璐脸上满是惊恐和犹豫。欣常在皱了皱眉,现在的情况,的确是和之前设想的不同。之前只觉得太后可能会问欣常在这个主子,没觉得宝璐会受到太后这样的对待。
但是,很明显,太后比预想中更关心宝璐的伤势,这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因此,欣常在悄悄推了推宝璐,示意她按太后说的做就是了。
不过,自然太后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的。但是太后也不在乎,反正她愿意将这场戏演下去,欣常在才能将这戏好好演完。若是她什么时候不乐意了,要推翻这场表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宝璐接到了欣常在的暗示,眼眸低下,思考了片刻,还是起身,将手递给了太后。
太后轻轻抓住宝璐的手,将她向前带了带,就要掀开手臂上的衣物,要看看手臂上是什么情况。只是,宝璐却是立刻一把按住了衣服,不让太后看。宝璐甚至因为按的太过用力,手臂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当然,这也没有逃过太后的法眼。
此时,欣常在也从地上起身了,看着宝璐的样子,露出一副哀叹的样子:“宝璐,既然太后要看,你就给太后看看吧。”欣常在这副样子,也不算是装出来的。
毕竟宝璐是她从娘家府里带来的丫鬟,她娘家远在千里之外,除了宝璐这个丫鬟,也没有别的人可以做念想了。因此,欣常在平日里也是十分疼惜这个丫鬟的,平日里都不会让她干重活。
这也是宫里大多数嫔妃的常态。她们进宫,被允许带上家里的丫鬟,几乎都是会带上自己的贴身侍婢。除了是因为一起长大的情分,侍奉也得宜之外,更是因为这是为数不多能从娘家带来的,是她们在漫长的宫廷生活中的小小慰藉。
只是,欣常在显然也是十分不幸的,既不是一宫主位,也没有遇到一个好主位。主位是可以自行责打自己宫中的任何宫人的,妃嫔们带来的贴身侍婢也在其中。只是一般妃嫔会顾及自己和对方的脸面,不轻易责打对方的贴身侍婢。
对于宫里的妃嫔来说,打贴身侍婢,无疑是等同于打了她们。即便再是软柿子,也是断然不可能忍受这种屈辱的。而宫里的各宫主位,大概也是基于自己的可怜经历,不愿意责打其他妃嫔的贴身宫女。
只是,欣常在摊上了丽嫔这么个主位,没有什么脑子,却异常狠毒。虽然说,这些狠毒有很大的部分,是来自那些带有恶意的光蛇的影响。但是欣常在并不知道这些,而且丽嫔所作所为,也是实打实的做出来了的,并不能因此否认。
宝璐听到欣常在的话,这才将手松了下来,太后这才能将宝璐的衣物掀开,查看宝璐手臂上的伤口。
只是,太后这一掀开,脸上也是一片震惊。她没有想到,现在宫里居然还有人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虽然这后宫草菅人命的不少,被打死的也不在少数,但是能对妃嫔的贴身侍婢责打的,还是少数。
特别是,大部分人尽管会虐待宫女太监,但是若是宫女太监没有犯下大错,即便是虐待,也是放在背地里的。像宝璐这样,既是贴身侍婢,身上还有如此明显的伤口的,还是非常少的。
在震惊过后,太后眼睛里便是一片心疼。或许是吃斋念佛久了,倒也真忘了自己手里是沾过人命的人,太后还是关心的问道:“好孩子,你告诉哀家,这些伤口是哪里来的?若是欣常在虐待你,也只管和哀家说,哀家不会不管你的。”
宝璐赶紧摇了摇头:“多谢太后娘娘关心,这些伤,不是我们家小主打的。”
欣常在也是赶紧开口道:“宝璐是臣妾从娘家带来的丫鬟,臣妾就是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打她呢!”
宝璐听到欣常在的话,也是赞同道:“奴婢自小和小主一起长大,小主从前在家时就对奴婢很好,这些伤的确和小主无关。”
太后轻叹一声,也算是信了一大半。但是,她也怕在欣常在面前,宝璐不敢说实话,因此吩咐竹息道:“竹息,你将宝璐带下去,给她上点药,再好好歇歇,别叫她担心了。”
竹息也是领会了太后的意思,颔首道:“是,太后。”随后转头对宝璐道:“来,跟我来,我带你去上点药。”
只是宝璐却看向了欣常在,想看看自己的小主是什么意思。
欣常在也不是笨蛋,知道太后的疑虑。只是这件事毕竟不是自己做的,因此倒是也不怕竹息将宝璐带下去,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事。太后也不是个傻子,就算宝璐不肯说实话,太后也不可能就随意定罪自己。更何况,她也相信宝璐。
因此,欣常在只是有些感激的看向了竹息:“那就麻烦竹息姑姑了。”
竹息也是笑笑,回道:“小主不必客气!”随后,就带着宝璐退了下去。
等到竹息也退下后,太后才开口问道:“欣常在,这宝璐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欣常在早就等着太后问话了,赶紧回道:“回太后的话,臣妾自然是知道的。也不怕太后恼,相信太后也看出来了,今日臣妾来太后宫里,就是为了宝璐这伤来的。”
在有人的时候,欣常在还要顾及太后的面子,也要防止别人传什么闲话,因此,不方便直接说是为了宝璐的伤来找太后。不然,宫里岂不是众人有点什么小事,都要来找太后评一评理了。
只是现在,只有她和太后两人,自然是越真诚越好。自己越是真诚,太后才能越相信自己。而且,自己演技多拙劣自己也知道,没必要在太后面前还要将太后当傻子,这只会让太后厌恶。
果不其然,太后听过欣常在的话后,也是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明,也够大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哀家不让你说明白,倒是不好了。你现在就将宝璐如何受伤的,一一和本宫说来。”
欣常在向太后行了一礼,便开口道:“是。臣妾现在所住的宫苑是启祥宫,宫里的主位,乃是丽嫔。太后也知道,丽嫔一向和华妃交好。自从臣妾小产后,皇上便经常来看臣妾,许是因此,华妃便嫉恨臣妾。”
“她让敬事房将臣妾的绿头牌挂起来了不说,自此以后,丽嫔便有意无意处处刁难臣妾。平日里启祥宫的份例都要先过丽嫔的手,她便借此克扣我宫里的份例。可怜我一个常在,竟然吃的还不如丽嫔的一个宫女。”
“若是针对臣妾也就罢了,她竟然开始对臣妾宫里的宫人下手!主位是可以自行责罚宫里的任何宫人的,她便开始有什么事都责打臣妾的宫人。可怜我在一旁看着,竟然都不能护得住自己的宫人。”
“后来皇上开恩,因臣妾养育了一个女儿,特准臣妾去圆明园避暑,而丽嫔没有去。自从我回来后,丽嫔便记恨在心,开始责打我的贴身侍婢,宝璐。我实在不堪受辱,去找了皇后,皇后答应替我调停此事,可是却迟迟每个结果。”
“从圆明园回来也有半个多月了,宝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找太后为臣妾伸冤!太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臣妾宫里的其他宫女,就是问宝璐也可知!”
听到欣常在的申诉,太后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特别是听到皇后调停却迟迟没个结果,她其实就明白了。欣常在根本不是去找皇后调停,只怕是要求皇后惩罚丽嫔,或者搬出启祥宫。但是皇后却没有应允,这才求到了自己身上。
至于欣常在说的找其他人求证,太后抬眼看了看欣常在身后的,才回来的竹息。只见竹息摇了摇头,示意此事的确和欣常在无关。
太后这才开口说道:“不必了,欣常在你都这么说了,哀家自然是相信的。只是苦了你,整日里受那丽嫔欺负。只是你怎么不早和哀家说呢?”
欣常在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脸上的脸色也是好看了不少,只是脸上依然有一丝阴郁,这是因为太后没有宣布对丽嫔的惩罚所致的。不过听到太后的问话,欣常在还是扯出一丝笑容:“臣妾这点小事,岂敢惊扰太后,打扰了太后的清净。”
太后又是一声轻叹,这句话她倒是信的。她又开口道:“既然如此,你择日先搬到寿康宫后面的春禧殿先住着,份例也从哀家这里出,省的再受那丽嫔牵制。至于丽嫔,先降为贵人,禁足三个月。竹息,你晚些去和皇上说。”
欣常在这下算是彻底摆脱了阴郁,只是再太后面前也不能显得太过高兴,因此,只是笑着回道:“多谢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好了,你先下去看看宝璐。她再怎么说也是因为你受的伤,你是她小主,也应该去看看。”其实还是太后想单独和竹息说说话,这才叫欣常在下去。
欣常在也不是不会看气氛的人,知道太后这么说,大概是想单独待会儿。不过这都不是她能管的,因此顺着太后的话先下去了,让竹息和太后单独待一会儿。
等到欣常在离开后,太后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不少。
“竹息,皇后平日里做的那些,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不是太惯着她了,让她能连后宫里这点事都管不好?”太后冷着脸问。
竹息却是轻声安慰道:“那些作孽的事,都是皇后做的,和太后您有什么关系?太后您也劝过皇后娘娘多次,是皇后娘娘自己不听的。”
太后冷着的脸,却是又多了几分忧愁:“可是皇后能如此作孽,难道说就和哀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哀家其实也清楚,若不是哀家一直护着她,她也没有那个胆子一直做出这些事情来。”
“可是哀家,为了那拉氏的荣耀,却又不得不一直保住宜修的后位。竹息,你说我当初放任宜修做下那件事,最后让宜修来做了皇后,是不是哀家错了?”
竹息也是紧缩眉头,却依然回道:“您没错,您当初也说过,纯元皇后实在不适宜做皇后,后位交给她,是一定会丢掉的。只有宜修坐了后位,有纯元姐姐的情分,宜修才能稳坐后位。”
“可是,那时候我还以为宜修还能听话,能受我掌控。我万万没有想到,弘晖那孩子的死,会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如今,后宫中子嗣凋零,这其中难道就没有皇后的一点点问题吗?”
“皇家最重要的,还是开枝散叶。若是早知道宜修如此,我当真不该推着她坐上皇后的位置。”太后有些懊悔。
竹息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太后了,也只好轻轻唤了一声:“太后。”
太后听了竹息的呼唤,像是也反应过来了,不再去谈那些过去的事。她沉默了片刻,吩咐道:“你晚点叫皇上来一趟。”
竹息自然知道太后的意思,要敲打敲打皇上了。只是她也不准备忤逆太后,她也觉得是应该和皇上说说此事,防止后宫不宁,再打扰了太后休息。因此,竹息也是应了下来,然后又忙自己的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