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仔细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回道:“如此,也好。”随即,又调整了一下姿势,指了指甄嬛的位置,道:“既然如此,朕特许,你……七日后,许你母亲进宫探视。为显朕重视功臣,你母亲,可在宫中留宿一晚。”
皇帝说到这里,又转过头对着皇后吩咐道:“皇后,你负责安排此事,别叫人说朕亏待功臣。”
皇后点点头,回道:“皇上放心,臣妾必定安排妥当。”
得到了皇上肯定回复的甄嬛也非常高兴,忙谢恩道:“谢皇上隆恩。”
皇上抬抬手,又挺起了身子,道:“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
甄嬛遂起身,又坐了回去。
一旁的年妃听罢,心中倒是一股子醋意。要知道,她从王府里跟着皇上到现在,为嫔为妃的,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一次。
按规矩来讲,妃嫔若不是怀孕到8个月,或者皇上特许的话,是不能见娘家人的。
只是她入宫到现在,几乎未曾怀有身孕,自然不可能通过怀孕来见自己家人。而他们年家在前朝立下汗马功劳,皇上都未曾特准过年家夫人进宫探视。她是母亲的女儿,又怎么可能不想念母亲,若不是时时能通过哥哥知道家中平安,她只怕是担心死了。
如今,这甄嬛不过是小小的常在,就能让皇上特许她家人进宫。而且皇上还特地说,甄嬛的母亲可以在宫中留宿一晚,这更是大清开国以来少有的例子。这种特别待遇,如何叫年妃不嫉妒。
此时,皇帝又开口,道:“既然莞常在不愿意晋这个位份,那朕就打算给宫里几个老人晋一晋位份了。”
随即转头看向皇后,道:“皇后,你记着点。”
皇后忙颔首,回道:“臣妾记着。”
皇帝见状,遂继续道:“晋,敬嫔为敬妃,欣常在为欣贵人,曹贵人为曹嫔,赐年妃封号为华,称华妃。下月初一,几人同行册封之礼;华妃封号即刻晓谕六宫。”
皇后听罢,眉头皱了皱。晋封三人,赐封号一人,晋封的三个有个是华妃的人,华妃现在封号也回来了。而敬嫔缩头乌龟一个,又无甚把柄,不会跟自己的。欣常在倒是平日里敬重自己,只是也是个不愿意得罪人的。
如此算来,一条旨意里四人,得利的有华妃的两人,能算自己的人的,充其量算是一个——敬嫔半个,欣常在半个。皇后不由得忧心,自己能用的人并不多,是否要跟眉庄三人联手呢?
皇后想到这里,看了甄嬛眉庄和陵容三人一眼。
陵容和甄嬛眉庄五感敏锐,自然是知道皇后的眼神。陵容和眉庄看了回去,又撇开了目光。甄嬛则是再了解皇后不过,知道皇后担心的,不过是这次册封,是否华妃受益太多。
只是皇后手中能用的嫔妃不多,上一世说到底,也不过是陵容和祺贵人两人,勉强加上一个齐妃。如今,陵容在自己阵营,祺贵人还没入宫,皇后能用的不过是齐妃一人。只是齐妃实在愚钝,能在皇后手里,不过是皇后还看中了一个三阿哥罢了。
如今,皇后无人可用,来瞄自己,无非就是看自己是否有价值,能让皇后放下她的架子,来主动寻求合作了。
另外几个被提到受到晋封的妃嫔,都是有些呆愣。特别是敬嫔,在后宫熬磨多年,早就把自己的头埋进了自己的壳里,就当什么都看不见罢了。如今,骤然听到皇上还想着自己,难免一下不知所措。
而曹贵人也差不多。自己当初不过是小小常在,既不得圣宠,母家又无权无势。若非依附于年氏,自己连生下温宜晋封贵人的机会都没有。生下温宜后,皇上也差不多只会因为温宜来看看她,恩宠更是半分都没有。
她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嫔位无望,却没想到皇上居然提到了自己,还晋了自己嫔位。她这一下也高兴的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睁大眼睛愣怔怔地看着皇上,嘴巴微微张大。
倒是欣常在反应的够快,连忙开开心心地就蹲身行礼,笑着谢恩道:“多谢皇上隆恩!”
华妃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如今皇上连自己封号都还给自己了,看来皇上当时斥责自己,并非真的生气。不过是人言可畏,即使皇上再宠爱自己,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一点惩罚也不给自己。
如今,自己的封号已经回来了,协理六宫之权又怎会遥远?想来,迟早有一日,皇上会再将自己协理六宫的权力还给自己的。
华妃蹲身行礼,曹贵人反应过来,也跟着一起行礼。敬嫔见状,也不想显得太异类,遂跟着华妃一行礼。几人齐声谢恩道:“多谢皇上隆恩。”
皇上点点头,道:“都起身吧。”
皇后见华妃的样子,脸上闪过一瞬的扭曲,随后又露出和蔼的笑容,道:“敬嫔、曹贵人、欣常在,你们也算是熬出头了,今后还望几位姐妹修德自持,好好侍奉皇上,为皇家绵延子嗣!”
几人忙又蹲身行礼,回道:“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遂又向皇上行礼道:“皇上,既然皇上说要晋封宫中老人,那么臣妾再斗胆,向皇上要一份恩典。”
皇上皱了皱眉,问道:“皇后何意?”
皇后又继续说道:“回皇上的话,宫中老人不在少数,臣妾想,既然敬嫔她们都得了晋封,臣妾还想再为一位宫中老人求得晋封。”
皇上心中有一丝猜测。后宫中老人,还未获晋封的,不过是齐妃、端妃。齐妃素来与皇后有来往,又有皇子傍身,若是论晋封,其实也封得。只是齐妃实在蠢笨,三阿哥也不大聪明,皇上实在不愿意晋封齐妃为贵妃。
只是不愿意,皇上也不能明说,遂只好问道:“不知皇后所指何人?”
皇后连忙答道:“臣妾想替端妃求一份恩典!”
这话一出,满座嫔妃和皇上皆是有些惊讶。端妃素来与众人没有往来的,皇后怎么会突然想着为端妃求恩典了?若是论阵营,要封的妃子,也应该是齐妃呀。虽然齐妃确实不大聪明,但是齐妃资历是够了,若是硬要求恩典,皇上未必不肯。
甄嬛有些皱眉,皇后突然为端妃求晋封,难道是想拉拢端妃?只是端妃进宫时间亦是不短,如何在现在想着拉拢端妃了?其实端妃的病养到这种地步,皇后必然是知情的,这其中也不能说是没有皇后的责任在里面。
如此一来,端妃必然不会对一个让自己生不如死的人有什么好感。那么,皇后必然是拉拢不成的。皇后极为聪明,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只有是因为华妃重得封号,而曹贵人也晋封嫔位,皇后手中没有妃嫔能再压制华妃,她有些着急了。端妃是与皇后不大对付,但是皇后在端妃这件事中还是小部分原因,而给端妃灌下红花的是华妃,端妃必然更恨华妃。
皇后未必能够掌控端妃,但是皇后乐意给端妃一个甜枣,端妃接下,两人又有共同的敌人——华妃。如此,虽然皇后不能掌控端妃,但是却可以联手,时不时给华妃下点绊子,也够华妃受的了。
而且,重要的是,端妃如此一晋封,端妃位就在贵妃。贵妃不过只有两个,如此,皇上若是再想晋封华妃为贵妃,就必须得考虑一下,是否要将两个贵妃都册封。
而端妃身为贵妃,位份更比华妃高上一级,那么端妃要想和华妃斗,手中资本更足。端妃要给华妃下绊子,就更加简单。
而且,华妃平日里磋磨端妃的手段,端妃是妃位的时候,众人可能还会向着华妃些;端妃一旦晋封贵妃,那么华妃再想磋磨贵妃,就很难说得过去了。
那么众人就得考虑一下,是得罪现在就是贵妃的端妃,还是得罪现在尚还是妃位的华妃,将来只是有可能晋封妃位了。
甄嬛猜的没错,皇后的心思,就是如此。她不是没有想过为齐妃求情,但是以齐妃的脑子,迟早是保不住这个位置的。她乌拉那拉氏虽然是皇后,但是也不好一直在皇上面前求情。
与其到时候为了保住汤静言这个贵妃之位,不断拉下自己皇后的面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齐妃。
端妃就不同了。端妃足够聪明,也够能忍。但是给她复仇的机会,她未必不会反击华妃。而且,即使端妃能够到贵妃的位置,对于她来说,她还是有自信,端妃没法对自己造成任何影响。
现在给端妃请封,也能够恶心华妃一把。
华妃听过这个消息,也是皱起了眉头。若是端妃这个贱人晋封贵妃,岂不是占了自己贵妃的位置?而且到时候高自己一头,自己还怎么磋磨端妃?
华妃一想到端妃即将晋封贵妃,就想到那碗安胎药,就想到自己未能出生的那个孩子,心中愈发生气。此刻,华妃不觉中,眉头已经紧锁,而手也紧紧捏成拳头。
皇上听了皇后的请求,也是眉头一皱。
“端妃?”
皇后又点了点头,回道:“不错,端妃是宫里的老人了,论资历也当得这贵妃。臣妾想,既然皇上晋封了众多妃嫔,不如也请皇上有意于端妃吧。”
皇上仔细想了想。
端妃的确是不错的人选。相比齐妃来说,端妃足够聪明,又饱读诗书,人也安静,深居简出。况且,当初那碗安胎药是自己授意的,若不是自己,也不会让端妃被灌下红花,也不会到现在也不能生育了。论起来,是自己亏欠了端妃。
而且,端妃亦是武将世家,又与华妃结仇。现在端妃身子弱,又不能生育,也不怕端妃母家携子逼宫。若是封了端妃贵妃,又能压华妃一头,震慑华妃,不怕华妃嚣张跋扈。
如此论来,确实是上佳人选。
想到这里,皇上遂点了点头,道:“皇后说得不错,是朕没想到。既然如此,便再加一个端妃。晋端妃为贵妃,下月初一,便与其他几个妃嫔同册嘉礼。”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皇后也是笑得更加灿烂,忙回道:“多谢皇上隆恩。”
随即,这才起身坐到了椅子上。
皇上看了看周围众多妃嫔,甩了甩珠串,问道:“各妃嫔可还有何疑问?”
在场的嫔妃皆是闭口不言,皇帝见状,遂道:“如此,朕就先去勤政殿了。”
随即,离开了皇后的桃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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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芳书院。
甄嬛三人又聚在一起,讨论起了刚刚皇后屋里发生的事。
“姐姐之前说,华妃娘娘依附于皇上,却因为皇上不能生育,这是怎么回事?”陵容不由得问道。
甄嬛连忙比将食指竖着放在嘴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用神识探了探周围,转头看向浣碧,示意浣碧几人先下去。
浣碧明白了甄嬛的意思,连忙带着眉姐姐宫里的采月和陵容宫里的宝鹃出了主殿,在汇芳书院的院子里守着。甄嬛则是趁此机会,打开了一个屏蔽结界。
如此,甄嬛才开口道:“这亦是我无意中得知的一件事。你们二人可知华妃宫里的欢宜香?”
眉庄随即点了点头,道:“如何不知,这香乃是皇上亲手所制,又加入了世间少见的龙涎香,仅一小盒香料,就值万金之数了。这么贵重的香料,皇上独独赐给了华妃,其他妃嫔一概不可用此香,连皇后都不许沾染分毫。”
甄嬛听此,又问道:“如此,你们可闻过此香,知道这香里用了何种香料?”
陵容几人并非傻子,听甄嬛如此询问,自然是一下就反应了过来。陵容遂睁大了双眼,问道:“难不成,这欢宜香里就有……”
甄嬛点点头,回道:“正是。这欢宜香中,放了许多其他的香料,香味调和地极好,几乎闻不出麝香的味道。其中一味龙涎香,更是特地放进去,就为了能够掩盖麝香的味道……”
眉庄和陵容觉得自己脊背都在发凉。众人都说皇上盛宠华妃,纵然其中有年家的原因在,但是皇上的宠爱几乎是人人都默认的。可是谁又知道,皇上算计着华妃,竟然算计了这么久。那欢宜香,可是从王府开始,独独赐予华妃的啊!
眉庄瞬间觉得自己十分庆幸,当初甄嬛帮自己看清了皇上的凉薄。不然这样的人躺在枕边,谁又能知道他想了些什么?谁又能保证他没有在算计自己呢?
若自己还像当初一样,丝毫没有一点察觉,全心全意以为皇上会专宠于自己,那么到最后自己的结局会如何惨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