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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歌指尖摩挲着手中的一盏长明灯,淡淡说道:“找秘密通道呀,你们再拖延一点时间,气气容家主。”

风家人和长公主殿下闻言侧目,祠堂内有秘密通道?

萧缭大喜:“你的意思,这里有秘密通道,我们可以不用死了?”

明歌点头,其实她进来就找到了秘密通道,只是一直没有说,来的路上风眠洲就告诉他,世家祠堂内有一条通往外面的秘密通道,当年这座世家祠堂是由风家监工建成的,算是风家未雨绸缪留的后手,也是此次风眠洲敢来世家祭的底牌之一。

一旦荣家真的发难,他们只要躲进祠堂,就能离开。

他们若是想走,随时都能走,不过犹如丧家之犬一样地逃跑,不是她和风眠洲的风格。

风眠洲想挖出所有隐藏的幕后黑手,她呢,就当做是一日游。

风眠洲:“没错,世家祠堂是风家先祖负责监工建成的,这里确实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等明歌找到,我们就能离开。”

他自然知晓机关在哪里,但是这条密道只要用过一次就废掉了,所以他不想说,这里唯有明歌是精通机关术的,只要他们不说,其他人未必能找得到。

众人精神一奋,全部眼巴巴地看着明歌。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太子殿下来了……”

明歌等人对视一眼,谷霁来了?

谷霁微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荣家主,你这是做什么?”

荣胜义冷笑道:“太子殿下,这是我们世家内部的事情,风晋命在旦夕,风家群龙无首,已经不适合再坐在世家之首的位置上了,还望太子殿下不要插手世家之事。”

态度十分强硬。

谷霁动怒,忍气吞声地问道:“明歌,少家主,你们没事吧?姑姑是不是也在里面?”

明歌拍了拍手,清脆喊道:“没事,长公主殿下也没事,谷霁,你怎么进来的?”

昭和太子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走进来的。”

众人:?

明歌“噗嗤”笑出声来,看来谷霁是孤身进来的,外面沧州军和御林军还在对峙,不然荣家主不会有恃无恐,谷霁也不会忍气吞声。

明歌和风眠洲交换了一个眼神,高声说道:“秋慕白,太子殿下已经到了,我们就不用演戏了,赶紧让沧州军和御林军一起杀进来,绞杀荣家的护卫队。”

风眠洲与她一唱一和:“麻烦师兄配合我们演了这一出戏,我们已经挖出了所有跟风家敌对的世家,这场戏也该结束了。”

众人大惊,内心惊骇,啥?这是风家和晋国公府一起演的一场戏?祠堂外传来一阵慌乱声。

秋慕白眯眼:?

好,好,好,设计他是吧?

祠堂外,荣胜义勃然大怒:“秋慕白,你敢耍老子?难怪你刚才保护那小娘子,杀了不少我荣家的护卫,你们设局害我!”

荣胜义悲愤怒吼。难怪他们分明没有援手,还要死拖着不投降。难怪昭和太子敢孤身进来,原来晋国公府背信弃义,明着跟他联手杀风家,实则是计中计,联合风家来对付他。

是他蠢了,风家和晋国公府一向交好,他怎么会蠢到秋慕白会对付风家。

秋慕白这阴险毒辣的小狼崽子。

秋慕白俊美的面容一脸冰冷,恨不能吐血,蠢货,蠢到无可救药的东西,竟然三两句话就被诈了出来。若非他的沧州军拦在外面,昭和太子的御林军早就进来了。

也怪他自己,不忍月明歌受伤,跟着月明歌一起进了祠堂,才让荣胜义猜忌。本就不牢固的结盟,瞬间崩塌。

看来,荣家这枚棋子该放弃了。

明歌和风眠洲见他中计,心中一喜,趁热打铁道:“殿下小心,我们这就开门。”

风眠洲朝着风三等人点头,示意他们打开大门。

明歌则拽着长公主殿下退守到迷阵后面,荣胜义不是蠢货,秋慕白随时都能反扑咬他们一口,现在只能摆下空城计,彻底地离间晋国公府和荣家,让秋慕白放弃荣家,站在他们的阵营里。

风三等人打开重逾千斤的铁门。

荣家主和支持荣家的世家家主们见他们竟然敢放弃最后的防线,打开大门,眼前一黑,原本只有五分信,现在信了八分。

秋慕白害他!!!

荣家主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此刻彻底不再相信秋慕白,怒道:“秋慕白,你与我一起杀了昭和太子,不然荣家和晋国公府势不两立。”

荣家主说着吩咐人去劫持昭和太子。

谷霁身边的两个暗卫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截住所有的攻击,护着谷霁就进了祠堂内。

见昭和太子进了祠堂,风三等人把守在铁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秋慕白低低叹了一口气,吃了一个哑巴亏,觉得大势已去,今日此局,一败涂地。

谁能想到世家祠堂内有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谁能想到荣家家主是此等蠢货,原本谷霁在外面,月明歌等人投鼠忌器,现在谷霁也进了祠堂,他带来的沧州军和太子的御林军此刻都成了摆设,影响不了局势了。

秋慕白当机立断,冷然说道:“荣家主,你是疯了不成,我晋国公府对皇室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与你一起诛杀太子殿下,今日本就是你们世家之事,我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外人,你棋差一着,死到临头,想拉人做垫背的,也别想拉着晋国公府共沉沦。

太子殿下的御林军就在外面,你此刻认罪,还能保住你一条命。”

荣家主此刻已经彻底昏了头,杀红了眼,怒道:“趁着大军没进来,给我杀光里面的人,一个不留。”

事到如今,就算他认罪,全族也要被诛,不如放手一搏。

祠堂内,众人脸色大变。疯了,荣胜义真的疯了!

明歌清脆喊道:“风三,带人退回来。”

风三条件反射地带着人退守到风眠洲身前。

明歌一掌将最后一株长明灯打向门口的位置,阵法立成。

荣家护卫和绿林杀手一脚踏进来,只觉得面前白雾弥漫,方才还在宽敞明亮的世家祠堂,眨眼间就到了瘴气弥漫的密林,四处鬼影重重,顿时心神大乱,举起武器胡乱砍起来。

进来的荣家护卫和杀手瞬间就自相残杀起来。

众人看得脸色发白,浑身被冷汗浸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些杀手犹如被鬼附身了一样。

“阿弥陀佛……”无相禅师低低叹了一口气,转着手中的念珠,叹气道,“荣家主,莫要再枉送无辜的性命了。祠堂内早就布下了阵法,血肉之躯闯不过去。”

众人闻言大惊,惊骇地看向祠堂内。

阵法,什么阵法这么厉害?这要是用在战场上,岂不是所向披靡?

荣家人如丧考妣,手中的血剑跌落在地上,眼前发晕,丧失了所有的斗志。

祠堂内,昭和太子等人惊异地看向明歌,明歌会阵法?

眼前这样娇美明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娘会那等可怕的阵法?

“可惜了,我腿脚不方便,无法快速完成这个阵法。女娘最后的方位歪了一点,不然阵法的威力会更大一些,不过女娘能完成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一直没有出声的跛脚道士突然笑了两声,懒洋洋说道,“月娘子,这迷阵我传给你了,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用这个阵。”

众人愣住,迷阵是这跛脚道士传给月明歌的?

跛脚道士?

这道士竟然如此厉害?

众人大惊,只觉得先前小瞧了他,难怪这厮在民间名气这么大,他果然是个神秘的方士。

明歌也是一惊,看向莫问道长,没有戳穿他,接受了跛脚道士的善意,弯眼甜甜一笑:“多谢道长,不过刚才一紧张,我都给忘了,有机会再向道长请教。”

所谓怀璧其罪。

若非今日情况危急,她也不可能用出阵法来,中洲之行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她的一个底牌已经用了,指尖毒万万不能暴露了。

也不知道跛脚道士到底是什么人,不仅投票给风家,而且还帮她掩饰。

明歌眯眼,难道他跟祖上也有关系吗?没听闻族中有人跟道士有交情的。

事到如今,荣家的人和杀手们不敢再入阵。

秋慕白见大势已去,荣胜义已经彻底疯了,连他都要杀,面无表情地吹响手中的玉哨,直接临阵倒戈,彻底站在了风家这边,放弃了荣家这枚棋子。

听到玉哨声的沧州军很快就涌了进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平息下来,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地板上的血蔓延出去,一点点地流进广场外的沟渠中。

死里逃生的世家家主们仰头看天,发现不知何时,天光一点点地暗了下来,世家的天变了,从此十大家族中,再也没有荣家。

明歌撤掉迷阵,与风眠洲等人走出世家祠堂时,外面的宫灯正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

万籁俱寂,只有鲜血蜿蜒流动的声音。

沧州军和御林军守在广场上,荣家人和绿林杀手们尽数被押往盛京。

风眠洲点燃世家祭的天灯,看着天灯摇摇欲坠地飞上天,消失在天际,低沉地说道:“世家祭,开始。”

众世家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声音,战战兢兢地完成了祭祖大典。

明歌站在广场中央,看着已经被水清洗过的祠堂广场,目光明灭,一言不发。

大长公主见不得这样的血腥场面,早早就离开了,跛脚道士也不知何时离开,这一日血洗世家祠堂,死的伤的不计其数。

人命就如同那消失的天灯,摇摇欲坠,不堪一击。

“月施主,不知今日这结局是不是你想要的。”无相禅师从夜色中走出来,双手合十道,“施主可愿留下来与我一起为亡魂超度?”

无相禅师派人去了大相国寺,半个时辰之后,大相国寺的和尚们都会来此为死者超度。

等超度完,等祠堂内的鲜血被冲洗干净,等第二日的新日出来,世家祭这一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掩盖,被遗忘,甚至都不会被写进史书中。

那些死去的人,就如同尘埃一样消失在天地间。

明歌抬眼看天,淡漠说道:“我来红尘只一年,大师却身在佛门,心在红尘,大师超度亡者吧,我行事不问天地,只凭本心。”

风眠洲是她的人,她总是要护他周全的。

荣家若是没有与秋慕白结盟,没有起了杀心,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至于那些杀手,本就是拿钱卖命,她不会同情。

无相禅师低低叹了一口气。其实他问的何尝不是自己,这些年他的执念已经生出了心魔,一点点地看着皇室被世家打压,看着先祖的心血化为乌有,看着世家之间的斗争,不甘心坐在佛堂里念着“阿弥陀佛”,所以走出来,走进了红尘里。

如此这番纠缠,心魔愈甚,甚至不如眼前这十八岁的女娘,敢做敢言。

“女娘保重,代我向族人问好。”

“大师保重。”

无相禅师重新走进夜色中,开始为死去的亡者超度。

明歌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这位大师的背影比初见时佝偻了一些,红尘琐事、执念心魔压弯了他的脊梁。

无相禅师之后,他那一脉就彻底断绝了。

明歌想到了如今的大夏朝,还有隐居在云雾天宫的大月国,突然生出了不安感。这世上有不消亡的王朝吗?

他们大月国能世世代代地隐居下去吗?

她想起寄给阿娘和大长老的信件,也不知道他们收到了没有。

盛京的气候,远比她想象的要寒冷。

“明歌。”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只见秋慕白从大殿内出来,拎了一盏灯,驱散了深浓的夜色。

“这盏灯给你照明。”

明歌没有接。

秋慕白俊美冷峻的面容越发冰冷,自嘲一笑,说道:“我比风眠洲差吗?为何你选择他,不选择我?”

明歌垂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秋慕白捏紧手中的宫灯,声音比夜色更冷:“有时间来晋国公府,秀秀想见你。”

他更想见到她。

明歌:“不了,她有她要走的路,我也有我的路,知道她安好就足够了。”

秋慕白:“你比我所想的还要凉薄,我与谢书的婚帖会送到风家,希望你能来参加。”

明歌点头:“如果那时我还在盛京的话。”

秋慕白凤眼幽暗一片,她会在盛京的,因为他和谢书的婚期就定在了正月初四,这是他最后一次放手,等以后再见面,他就不会放手了,月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