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别枝等人来得静悄悄，沈淮游一回到人界就与她们告别，没有半点停留。
“你还记得那个洞穴在哪儿吗？”秦别枝偏头看向一旁的落弦。
落弦的神情落寞，听到她的问话才勉强回过神来，“啊，记得。我从天备军营地离开前往柳絮王朝的路上途经一座九头山时，被一道声音喝停了步伐。”
秦别枝二人一边听落弦回忆，一边往九头山那里赶去。
-
一年半前，落弦接到当时的天备军一队队长下发的任务，说要重新调查当年柳絮王朝一带发生的玄器石争夺事件。
她本想拒绝，但在接过相关资料时，发现上面提到了秦别枝的名字。
“……这件事，和秦队长有关系吗？”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少年队长。
少年低首瞥了眼资料，随口答道：“当初那颗玄器石是被她带走了，因此柳絮王朝和清天国都气炸了。”
“为什么要重新调查？”她接着问。
“当年出现玄器石的地方，被一团毒雾所包围，两边的人都无法经过那一带，都被堵住了。”
“为什么是我？”她蹙起眉问。
少年笑了笑，散漫地道：“我们这里就你合适，不是吗？除你之外，应该也没人能解决这么棘手的毒雾了，对不对？”
他好似在夸奖，可落弦微妙地感知到几分不对劲。
究竟是什么不对，她也说不上来，便只是沉默地点点头。
“那就拜托你了，万落弦前、辈。”
作为天备军一队里唯一的三灵根，她即使修炼得再勤奋，再努力，都很难追赶上本身就拥有天赋的同龄人甚至是后辈。
好在她早就习惯了，因而并未对少年有些鲜明的恶意产生太多不满。
自秦别枝与姬朝衣之后，少年是唯一能在差不多年龄追赶上她们进度的人，傲慢早已是成为常态。
从天备军去柳絮王朝还要一段不短的路程，她修炼到现在还在筑基中期，距离后期遥遥无期，更遑论突破筑基、金丹与元婴？哪怕脱离苦海，她依旧陷在无法自救的漩涡里。
有的时候她也会希望足以改变命运的机缘能够落在自己的头上，尽管她深知这只是自己的执念。
可这一切真的降临了。
九头山地势崎岖陡峭，连绵不绝的山峰如海浪跌宕起伏，她踏进深山迷雾难寻出路，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尽可能地维持方向，不让自己走乱。
直到一个悠远的声音从迷雾中传来，如潺潺流水缓和地没入她的脑海里。
“来我这里……再往前走，你就可以看到我了……”
“你是谁？”她停下脚步。
“接着往前走……你想改变自己，那就再往前来吧。你想追逐的人、事，都不是现在的你可以追上的。”
落弦沉默了很久，最终无奈释然地一笑，果断迈步向前。
她很想要改变的。
迷雾在她的身侧向后倒退渐渐散去，眼前可以看见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她伸出手要触碰前方，也不过摸场空，直到迷雾彻底消失。
她眼前是一座被无数分叉的树枝、枝条交错挡住的洞穴，冷风呼呼地从洞穴内往外吹，简直就像在喊她进去。
“……你在这里吗？”
落弦小心地问。
那道声音没有回复她。
她咬了咬牙，拨开树枝，踏进冷清的昏暗洞穴里。
当她踏进洞穴第一步，昏暗的光线就被骤然亮起的一簇簇火光覆盖，为她照亮前方的通道。
在洞穴的最深处，一道身影模糊地悬浮于半空，粗大的锁链虚锁身影的双臂，像是把它钳制囚禁在这并不大的空间里。
“你是谁？”
她放轻脚步，缓慢地向那道身影靠近，同时开口试探性地询问。
离得越来越近了，落弦才看出那是一个似鬼似人的长发身影，脸上打开大盆血口咧出尖锐的牙齿，浅白色的眼瞳与眼白融在一起看不出差别。
它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传了过来。
那是难掩的自傲。
“吾乃三千年间唯一纵横六界的天才毒师，现世仅存毒灵根拥有者，身可解百毒亦可作百毒。”
“毒师……毒灵根？世界上怎么会有毒灵根的存在？”她难以置信地问。
“哈哈，唯有不曾见过世面的井底之蛙才会不知毒灵根的存在，它不过是举世罕见，并非不存在。”鬼影大笑道，“你可愿意传承我的衣钵，成为如今这世上唯一的毒灵根拥有者，得到百毒不侵的身体与可化作百毒的血？”
“……那你呢？我又要付出什么？”落弦从不认为世上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都要说没有任何需要她付出的代价，她也不会信。
“帮我消灭一样东西。”它道。
“什么东西？”
“……一样，曾经让整个六界都陷入人间炼狱的东西。”
-
“你的意思是，那个传承给你衣钵的不人不鬼的玩意儿让你去消灭鬼笑靥？”秦别枝打断她的回忆。
“……是。”
“不对吧。”姬朝衣思忖着道，“它怎么会有记忆？整个七界应该是除那些个至高神外都没有相关记忆才对。”
既是如此，那个神秘的家伙是怎么还记得鬼笑靥的存在？
“可是，它并没有说那就是鬼笑靥……”落弦一滞。
“但能让六界都陷入人间炼狱的，仅有鬼笑靥一物。”
秦别枝抬手止住继续前进的路，她仰头看向前方的九头山，峰群高耸入云，迷雾重重掩盖大道。
“去见见这位自称为天才毒师的家伙，不就知道了吗？”
洞穴阴冷，冻得人刺骨。无色无味的气体在洞穴内蔓延开，秦别枝一甩手就将这些不易察觉的毒尽数驱逐。
“你是谁？”
一道声音从洞穴内传来，“你怎么能够对付我的毒？”
“这位前辈，我并无恶意，只不过要来向您寻求一个问题的答案。您为何会要我这位朋友去消灭，让六界陷入炼狱的东西呢？”她轻飘飘地将对方的问题打发，转而提出自己的问题。
“……因为，我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