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
众大臣们异口同声说道。
元慎挥了挥手,让冯公公带人送他们出了宫。
等人都走后,元慎才返回常青宫。
宋惜白等他等得都快睡着了,见他回来,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说起了慈宁宫那边的情况。
元慎听完后,沉默半晌,最后抱着宋惜白感叹。
“淑太妃……咱们欠她颇多。”
宋惜白依偎在他怀里,抬着头看他。
“那等这事儿解决后,就让淑太妃去吴王府住吧?我看淑太妃嘴上虽然总是嫌弃吴王,但心里一直挺挂念的。”
元慎点了点头。
两人就此歇下。
这一夜,不知有多少人彻夜难眠。
次日的大朝会上,元慎果真斥责鲁王行事不端。
鲁王不用上朝,但依附于他的人却不少,这些人立即跳了出来为鲁王申辩。
元慎发了火,把这几个大臣以“结党营私”的罪名打入了大牢。
这一番举动,吓住了不少人。
后面接连两三日,都没人再敢冒头为鲁王说话了。
好在,让他们安心的是,皇上并没有因此闹大,只申斥了鲁王几句后,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鲁王和鲁王妃也都松了口气。
只是闭门思过,不是什么大惩罚,而且,才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鲁王便心安理得地呆在府里,不出门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后宫的德太嫔和二公主,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又两日后,宋惜白用皇后宝印下了旨意,斥责二公主挑拨大公主和申太嫔母女关系,唆使大公主做出不孝之举,然后,将二公主禁了足,身边伺候的人也换了个遍。
二公主当场吓到了,想给母妃送信,可身边的人都被换了,新来的宫女根本不听她的。
她平时的吃穿用度也减半,连门都不出了,两天都没坚持下来,就认错求饶了。
但被宋惜白叮嘱过的其他人,不管是后妃们还是其他公主们,都不敢对她伸出援手,只能假装看不到也听不到。
二公主绝望了,只得期盼自家母妃能来救自己。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被禁足的当天,德太嫔也被剥夺了封号,关进了后宫西北角的一处小宫殿内。
这后宫里,并没有哪座宫殿写着“冷宫”之名,但这处地方,平时人迹罕至,可以说是宫人们心中的冷宫无疑。
而且,元慎还叫金祥派了人时刻盯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德太嫔,没有了“德”的封号,可以说是对她最大的讽刺。
朱氏性子顽固,在冷宫坚决不肯认错。
起初,她还能撑着,可后来,一应待遇下降,送来的吃食跟粗使宫人差不多,粗糙得难以下咽。
她当场打翻了碗碟,对着门口怒骂。
送饭的太监冷着一张脸,就好像没听到一样,转头就报给了金祥。
金祥冷笑连连。
“她既然不想吃,那就不用送了,饿两天再说。”
于是,朱氏惊骇地发现,她没饭吃了!
第二天是如此,第三天还是如此。
饿极了的她,只能靠水充饥。
身边没了可用之人,只她自己一个人,连洗漱都无法做到。
才进了冷宫没几天,原本自矜高傲的德太嫔,狼狈邋遢如街头乞丐。
到了第四天,她开始哭诉。
哭先皇、哭先皇后,又哭列祖列宗,一桩桩一件件数着朱家曾立下的功劳。
哭了一日,仍旧没人理她。
又累又饿的朱氏,昏倒在门后。
外头守门的太监们听到里头没动静了,再次去禀告。
金祥便改了命令,让人一天给送一顿饭进去。
朱氏再次醒来,看到身边的馒头,一双眼睛直放绿光,也不嫌脏,抓起来就啃。
金祥就用这样的法子,打断了朱氏的傲骨,让她变成了顺从听话的奴婢。
而德妃之名,在后宫很快销声匿迹,再无人提起。
春日渐浓,随着天气变暖,宫里的花木也陆续开了。
小宫女们折了不少花枝回来插瓶,宋惜白并不禁止,反而还乐见其成。
常青宫里的花也换了许多,原本宽敞的院子,如今摆满了花盆,五颜六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宋惜白带着孩子认花。
“这是兰花,昭景、昭晏,跟娘念,花~”
两个孩子听到自己的名字,都转过头来,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宋惜白。
“啊~啊~”
昭景张开手要抱。
宋惜白却没接过她,而是拉着她的手去摸那朵兰花。
“这是花、花~”
丁香靠着一旁的廊柱,磕着瓜子,忍不住开口。
“他们才六个月,还不会说话呢!你教再多遍也没用。”
宋惜白却一点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
“不会说不要紧,多听听就好了。”
小孩子要多输入,才能输出,要不然,开口就会晚。
“这两个孩子,鬼精鬼精的,别人说话不理睬,但却认得爹娘,我一说话,他们听得可认真了。”
宋惜白又去教昭晏。
昭晏乖乖地任金奶娘抱着。
昭景还会应付地“啊啊”两声,昭晏却是连嘴都不肯张。
宋惜白捏了捏他的脸,把他嘴里的大拇指拉了出来。
这时,一旁的昭景忽然大声叫了起来。
“啊!啊!”
同时,她满脸兴奋,一双腿用力蹬着,整个人几乎要从文娘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孩子力气之大,文娘都差点抱不住!
下一刻,就见元慎从大门那边朝这边走来。
昭景更兴奋了。
元慎快步走了过来,直接接过昭景,掂了掂,笑容满面。
“昭景乖不乖啊?”
昭景咧开嘴,露出了小米牙。
宋惜白很纳闷:“她怎么知道你要过来?”
就算是能听脚步声认人,也没这么快吧?
元慎哈哈大笑,下巴蹭了蹭昭景的小脸蛋。
“昭景可太聪明了!”
宋惜白看着昭景乱瞪的腿,跟着说了句:“力气也大,脾气还急。”
昭晏现在对身边的人熟悉了,就乖乖的,也不认人了,谁抱都行。
宋惜白一转头,看到昭晏又把大拇指塞进嘴里了,不由叹了口气,把他的大拇指拉出来。
这小子,等长大了,估计天天被姐姐欺负也不会还手。
元慎抱了会儿昭景,又逗了会儿昭晏,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一看就心情极好。
宋惜白歪着头问他。
“陛下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果然瞒不过卿卿,今日朝上确实有几个好消息。”
宋惜白心中腹诽:这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谁看不出来哦?
她没有追问,知道元慎肯定会跟自己说。
果不其然,元慎哄了会儿孩子后,就拉着宋惜白进了屋,还挥手让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两人,宋惜白拎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杯茶。
元慎一饮而尽,接着长出口气。
“禁军改制通过了。”
宋惜白微露讶然:“我还以为是鲁王的事儿呢!没想到是这件事。”
元慎一直想改禁卫军,但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原本以为要徐徐图之,却不料这么快就达成目的了。
元慎拉着宋惜白坐了下来,低声说起了经过。
这件事,说起来,还得多亏了大公主闹出的那件事。
虽然当时处理得及时,没让消息传播开去,但宫里哪有秘密呢?过了这么多天,宫里宫外,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尤其是,孟良家里动静闹得很大,孟良要休妻再娶,孟母早就把这事儿嚷嚷开了。
这下,不但朝中大臣,就连城中老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元慎起初是很生气的,但转念一想,这倒也不算坏事。
孟良此举,干脆利落地搞坏了禁军的名声,也惹得朝中文臣们不喜。
这些大臣们不敢说大公主,就把矛头都对准了孟良,以及孟良的上司。
陈嗣很无辜,元慎故作生气,当朝骂了他一顿,撸了他禁军统领的职位,把他“发配”到边关去了。
之后,元慎趁机提出了禁军改制的事,然后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认同,顺利得不可思议。
元慎拉着宋惜白的手,颇有些兴奋地继续说。
“禁卫军还得留着,毕竟之前的事,也算是立了功的。只将他们打散,分四卫不太够,再加一倍,分成八支卫军。这禁军统领的官职取消,改成卫使。如此一来,权力一分为八,就不怕他们再掀起风浪了。”
宋惜白静静听着,时不时跟着点头,表示赞赏。
“除此之外,再从中筛选出没背景的人,组建两支卫队,名字我都想好了,一支燕云卫,以后就交给昭景;另一支仍叫暗卫,让岳老头来管。”
宋惜白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就给昭景吗?那昭晏呢?”
“昭晏身份特殊,太子,不能掌军。”元慎认真解释,“不过,到时候我会从龙骧卫中选一些人作为他的护卫,等他成年后,再陆续把权力交到他手中。”
宋惜白明白了。
自古以来,君臣父子相争的事,还是挺多的。虽然她觉得以昭晏的性子,不可能会去谋反,但元慎作为皇帝,肯定会考虑到这方面,所以,提前防范,在所难免。
反倒是昭景,因为是女儿身,没那么多顾虑,元慎想怎么宠就怎么宠,哪怕行事太过,朝臣最多也就劝诫几句,不会太当回事。
想到这,宋惜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没想到女子身份还有这样的好处……
不过,昭晏和昭景都还小,现在考虑这些,也太早了些。
宋惜白想了想,最后只能说:“燕云卫,这名字挺好听的。”
元慎捏了捏她的鼻子。
“卿卿私底下不必如此谨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宋惜白笑了起来。
“我也没别的想说呀!倒是好奇,陛下打算给孟良什么恩典?”
听元慎刚才的语气,显然是不打算处置孟良了,反而要成全他和大公主。
虽然宋惜白不赞成这么做,但元慎的决定,大部分时候她是不会反对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话,她能想,但不能说。
哪怕元慎对她再好,这条线,都不能越过。
元慎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
“原本是想随便打发算了,但如今禁军一分为八,除了龙骧卫和虎贲卫我打算重点培养,其余的都作荣职,随便选一个给他就行了。”
宋惜白叹了口气。
“这件麻烦事,能尽早处理就处理了吧!大公主在皇祖母那边待了这些日子,苦头也吃够了,应该不会再闹了。我明日就去一趟仁寿宫,那这烂摊子接过来,让皇祖母好好养病。”
元慎笑嘻嘻地搂住了她。
“辛苦卿卿了。”
两人腻歪了一阵子,一起用过了午饭,稍作休息后,元慎便离开了常青宫,再次回到了前头处理政务。
而他走后,宋惜白却在屋里坐了很久,直到魏红过来询问,她才惊醒过来。
“你把丁香叫过来。”
魏红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丁香走了进来。
“找我什么事?”
宋惜白抿了抿嘴,问道:“过两日你出宫,帮我打听一下,孟良原本的妻子,现在何处?”
丁香眼珠子瞪得老大。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宋惜白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
“陛下打算成全孟良和大公主,孟家显然是不会放过这机会,能娶公主,一步登天啊!谁能经受得住这诱惑?陛下已经定了的主意,我不好再反对,就是可怜孟良的原配妻子……”
丁香摸了摸鼻子。
“这事儿吧……其实我一直没跟你说,出事后,孟良第一次回家,他家那老虔婆就要休妻。孟良媳妇寻了短见,但被我爷爷救了下来。这会儿,人正在我家住着呢!”
宋惜白错愕地看着她。
“这事,怎么没早告诉我?”
丁香耸了耸肩:“我爷爷说你现在是宫里的娘娘啦,平时要忙的事很多,这种小事,叫我别吵着你。”
宋惜白无语。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家里的话啊!”
丁香双手一摊:“我娘还想叫我跟你说,想办法撤了孟良的职呢!但关姐姐……也就是孟良原本的妻子,跟我娘说过后,让我娘打消了这主意。”
“关姐姐?”宋惜白眉头微皱,忽然响起了什么,“是你家那条街附近的关家铺子那位姐姐?”
“是啊是啊!关姐姐人可好了,又温柔又贤惠,咱们街坊谁不夸她一句好?谁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孟家那老虔婆可坏了!孟良原本不想休妻的,都是她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