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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机场都建在旧城区之外,顺天市自然也不例外。透过水汽朦胧的车窗,苏牧看到车外的世界是一片荒芜的原野。

论繁华程度远远不及江南首府江州,向着城区方向远眺,摩天大楼更是寥寥无几。

唯有屹立风雪而不倒的古老城墙,正向过路的旅客,诉说着这座旧都曾经的辉煌,它是开云帝国东北区域的绝对核心。

“很惊讶?”夏沫说,“是不是觉得没有想象中的繁华?”

“有点。”

苏牧承认,说:“这里的城墙保存的好完整,有几处看得出来是后来修的。不像江州,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拆除旧城墙。”

夏沫感慨着:“伴随着城市化的进程,有些历史的记忆,终究会被送进焚化炉。如果有一天,北方不再有战争,顺天的城墙可能也无法保住。”

“爷爷说,城墙不能不拆,但他不希望全拆。”

“总要给后人留一些文化的遗产,这也是很好的旅游资源。”

“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等开云民众富足了,能到处旅游后,这些拆除的城墙还会被重新建起。它不再承担防御的作用,而是文化的结晶。”

她抬起头,仰望着慢慢压来的古城墙。

虽然北方处于战备状态,但顺天终究是第一大城市,人口、资源、金钱在这里汇聚,苏牧看到城市的集群已经发展到古城墙外。

“倒是挺有特色韵味的。”

他说:“一道城墙将顺天分成了两个时代,里面是旧时代的封建帝制,外面是新时代的君主立宪。”

“嗯。”

夏沫点点头,说:“顺天再怎么说,也是整个北方军团的大后方,要是破烂得不像话,估计都不用人家进攻,自己就先瓦解崩溃了。”

汽车从东方朝阳门进入,据说这里曾经是漕粮运送的枢纽,现在却被络绎不绝的游客占据,他们兴奋地站在大雪中拍照。

“一看就是南方人!”夏纯说。

王林问:“为什么?”

她回着:“一副没见过雪的样子,就和我一样。”

“哈哈!”

“江州不是也会下雪吗?只是近些年没有以前频繁了,说是江州下了雪就成了应天金陵。”王林回过头眨眨眼,“要想在老家看大雪,不妨求求你身后的两位?”

“瞎说,我哪有。”

夏纯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期待地回过头,眼里满是渴求的样子。

“额。”

“这不好吧。”

夏沫露出为难的样子,开玩笑地说:“这是擅自改变天时,又不是在对抗巨兽。”

“咦~这是要被砍头的!”

苏牧接过话茬,补充一句:“以前就有个这样的神仙,还是个龙王呢。因为擅自改变下雨的时辰与点数,被推上剐龙台砍了!”

“……”

夏纯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夫,脸上故作悲伤与难过,叹口气说:“我太傻了,真的,早知道你们夫妻俩一唱一和,还借神话故事刁难姐姐,当初就不该撮合你们。”

“我不该拉着妹妹去敲妹夫的门,不该拉你们出去打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清溪居云度假。”

“哎!”

“我太傻,真的。”

原来所谓的打球居然是这么个事?

苏牧恍然大悟。

夏沫早有猜测,今天也算是得到证实。

“下!”

苏牧立即改了口,喊着:“不就是下雪吗!今年必须狠狠地下!”

夏沫没说话,算是默认。

“嘻嘻!”

悲伤的情绪烟消云散,夏纯的脸上是说不出的高兴,喜滋滋搓搓小手:“妹夫果然还是心疼姐姐的!希望今年的雪下大一点,可以只在南山区域下大一点。”

“到时候对外解释说,这叫局部大雪!”

聊完雪的事,她的注意力便集中在了朝阳门上,说:“也许几百年前,这样子的城门就是恢弘磅礴的象征,但是在21世纪的今天,还是太过小气,有些阻碍发展。”

城门很大,但来往的车辆依旧堵在门口,为马车设计的城门已经无法承载新时代的汽车。

“滴滴——”

司机按着喇叭,催促着前车赶紧通过,后面同样在鸣笛催促。来往的游客、行人,在车辆的缝隙中游走,一点点往朝阳门中挤。

“抱歉,先生们,小姐们。”司机说,“前面看样子似乎出了意外。”

“是执法厅在检查。”苏牧说。

“检查?”

夏纯放下车窗,瞪着大眼睛,慢慢地好奇,嘟囔一句:“难道是有奸细混进城里了?”

“不像。”

王林侧着身,看到城门口的大批执法官,说:“倒像是在搜捕逃犯。”

“逃犯?”

夏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小偷还是强盗?”

继血种是肯定打不过的,她心里清楚得很,但凡血……嘿嘿!得益于家族血统,即使没有序列,身体素质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也是苏牧一直觉得她精力旺盛的原因,因为她的精力是真的旺盛!

“姑奶奶也想露一手!”

夏纯撸起袖子。

王林连忙劝阻,说:“还是别了,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贸然行事。听说北海行省执法厅的大哥们都比较豪爽,换句话说就是——虎!”

“咱们是来旅游的,别没事找事。”

“真可惜。”夏纯关上车窗,“你们看不到我大展身手了。”

“是不是在……”

轻快的闲聊中,柒忽然开口,插了句:“抓捕慈恩救世会的信徒?”

“嗯?”

夏沫立即警觉。

苏牧开口问:“你们的业务已经拓展到北海了?难不成关外也有你们的人?”

柒点头,说:“不仅是北海与关外,帝国两京一十三行省,除了昆仑圣域因为人烟稀少外,基本都有慈恩救世会的信徒,只是多与少的区别。”

“东部各省相对较少,中西部地区相对较多。”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大雪,继续说:“现在是农闲时期,正是慈恩救世会活动的高峰,你们要小心提防。”

“尤其是剑南、陇右、云梦,还有与之类似的行省。”

夏沫听完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不是怀疑情报的真实性,而是对方说得区域实在太大。

且不说江南总督府插不进手,就算是帝国中央也调不出如此多的人手。

汽车再度停下,北海执法厅的人发现是一辆mpV,低眼瞄了一眼车牌,随后走到驾驶侧。

“砰砰。”

他用不容置疑低口吻说:“熄火,接受检查,出示身份凭证。”

“有种不详的感觉。”苏牧笑着说。

“别瞎说!”

夏沫白眼一翻:“什么人都可以瞎说,但是你不能,小心言出法随啊你!”

她从包里拿出证件。

“知道,知道。”

苏牧摸摸口袋,先拿出一张卡,黑色的,正面印着熠熠生辉的金银双圣树,背面的照片拍的少年意气风发。

“拿错了。”

随后又掏出一张,这张照片拍的不说灰头土脸,起码也是苦大仇深的样子。

“噗嗤——”

夏沫看得不禁笑出声,问:“你这什么时候拍的?谁给你拍的?拍的好难看,回头重新拍一张吧。”

“高二的时候拍的。”

苏牧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司机,说:“那个时候的事你应该都知道,整天都想着怎么和家里人置气,能拍出人形就很不错了。”

执法官一点点检查着,看到苏牧的证件后明显一愣,这孩子看着不像好人啊,温柔的眼神中似乎藏着蛰伏的怨气。

“稍等。”

他举起证件,看了看照片,又看看后排的年轻人。

“这……是你吗?”

执法官感觉有些奇怪,说不出的奇怪,明明长得很像,考虑到证件拍照的时间,孩子又正是变化最大的时候,有点区别很正常。

但这区别也太大了吧!

照片上像个乞丐,车里的年轻人像个……上位者。

“长官,没错,是我!”

苏牧笑嘻嘻的,解释说:“那个时候我还很瘦,脸上没什么肉,所以看得有所区别。”

“这样子啊。”

执法官将信将疑,但没有纠结,继续翻着证件,直到看到柒的那张。

“这位小姐,你好。”

他展露出礼貌的姿态,放下的左手使劲比划着,城门口的执法官一下子全部围上来。

和江南执法厅不同的是,这里的执法官手里拿的不是手枪是步枪。

苏牧双手一摊:“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发生甚么事了?”夏纯不明所以地问。

见同事们围住汽车后,执法官不再伪装,礼貌的姿态变成严厉的警告:“小姐,请您摘下口罩,方便核验证件!”

“没什么。”

柒没有摘下伪装,她怕吓着这些凡血。

“应该是慈恩救世会的北海分部被端了几个据点,起获大量假证件,顺带也就发现了我的证件也是伪造的。”

“我们这样的人很少在阳光下旅游。”

她也没有反抗,伸出双手等待手铐。

“自投罗网!”

“找的就是你们这群动乱分子!”

执法官毫不客气,立即举起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瞄准柒。

“所有人,下车!”

他厉声呵斥着。

“别别别!”

车里几人都不是很慌,苏牧是习惯了,其余几人是觉得有靠山。只有司机慌得不行,来时将军交代过,这一车全都是贵客中的贵客。

“自己人,自己人!我还有一本证件。”

他喊着。

先从口袋拿出烟,递给举枪的执法官,对方理都没理,只是把枪口从柒转向了司机。

“那就请你出示证件,否则我就出示枪子。”

夏沫显得十分轻松。

她打量着负责检查的执法官,贴到苏牧身边,议论地说:“他杀过人。”

“身上有伤。”苏牧点头。

并说:“其中有一枚子弹,差点就打中了他的心脏。除此之外,身体里还有几片细小的铁片,应该是炮弹的残余。”

“他是上过战场的英雄。”

持枪执法官看着后排小情侣神情自若、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的疑虑更加凝重,不停想着,他是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体内还有弹片的?

不过有一句话,倒是没说错,我是上过战场的英雄!

想到这,他的背挺得更加直。

“上过战场?”

“那就好说了,那就好说了!”

司机赶忙从上衣内侧口袋掏出证件,说:“说不定我们之前还在一个部队呢!”

“北方军团?”

看着证件封皮上北方七宿的星辰,执法官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随即立即放下手中的枪,立正敬礼。

“长官好!”他说。

司机整理一下着装,回敬军礼,说:“不用这么客气,你现在已经是执法官,而我不过是个跑腿的司机。”

执法官放下手,问:“他们是?”

“大将军的客人,贵客。”司机说。

大将军指的不是叶氏兄妹,而是顺天大营的军队长官。他清楚底下的兄弟们并不知道北圣是谁,他们还没有知晓的能力。

“那……”

执法官迟疑地看着假证件的持有者。

“我是犯人。”

柒解释说:“江南总督府的要案重犯,只是没带手铐。”

“你们不是旅游团吗?”执法官一脸懵。

“对啊!”

夏纯点头,说:“我们就是来旅游的。”

“在你们江南……要案重犯还可以旅游?”执法官满脑子问号,“听上去是挺人性化的。”

最后那句不知道是真心的称赞,还是有心的反讽。

“怎么可能!”

王林生怕引出误会,急忙解释,这可不是粽子吃甜还是吃咸的南北争论。

“旅游只是借口,我们押着她来北方秘密审问。”夏沫开口,“至于手铐,你应该知道有些人不是镣铐能束缚的。”

执法官看着她平静的样子,听到最后那句时,心里已经清楚,这位要案重犯是个继血种!

“明白!”

大冷的冬天,他却开始出汗。

夏沫又说:“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出外勤了,我会给你们的于厅长打电话,批你十天半个月的带薪休假。”

“我……”

男人脸色发白,嘴皮子一哆嗦。

“别慌别慌!”

夏纯笑着,解释说:“她是真的要给你放假,不是让你们的于厅把你开除。”

“明白,明白。”

“长官慢走!”

执法官顿时松了口气,他再次敬礼,只想赶紧把这些“瘟神”送走。

“辛苦。”

司机点点头,开车离开朝阳门。

执法官目送汽车远离后,立即快步冲向值班亭,大喊着:“你来替我检查,我有重要情况向上汇报!”

他清楚自己惹不起那些人,因此必须立即上报!

“喂?”

“是我。”

电话接通,执法官如实汇报后,总算松口气,挂断电话。

看着拥挤的朝阳门,他的内心烦躁不安,伸手去接亭外大雪,仿佛是在享受喧闹前的最后宁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