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盟奔来建春门,他笃定在那边老巢,今日必然发生什么。
哪想竟被花冷一把拦下。
的确,连花冷他都躲了好久了。
“老大,你干什么去?出城会没命的!”两人大打出手,花冷口口声声喊他。
邸盟无颜以对,他得知自己没护住期儿的那一瞬就已经没脸活着了。
“我也可以,像他一样,奔出城去,为救下所有人单枪匹马!”
“别傻了老大,你在说什么?你是巡官,要堂堂正正的守护所有人!”
邸盟这才看一眼制服,又更得力百倍:“谁说不是呢?你让开。”
花冷一个眼色,兄弟们竟上来一把摁住了邸盟。
“展头儿说了,我们今日就是以守城为主,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
邸盟被拉下去,还连踢带踹:“你个小子,我让你反了天了啊你!”
花冷不看他,一个手势,众人又严阵以待。
但他心里多希望,如果可以这样抓住老大,塞他和姐出了城入了洞房,该有多好。
有一些事,花冷年纪虽小,但不得不懂。
邸盟一声喊,兄弟们撒开了他,“放手。都给我紧盯着去。”
巡官一身制服,守卫城门,老百姓安心落意不少,不觉扬起欢呼声。
丽景门这边守护着的竟是警佐骆贤涌。
他制服高马,紧盯着城门,在远处看,像是一堵墙似的,真能给人如此的安全感!
骆滨淮却嗷嗷呼呼赶来,各种由头哄他回去。
归根结底,就是这种冲锋陷阵的事,咱骆家人哪有当真的,你这若是出了点什么皮毛的差错,我怎么向亲哥交代?
骆贤涌才不听劝,抓紧了缰绳,一丁点不让他挨着。
打小听着的书文摞都能摞城墙这么高了,却一次都没经历着,这正儿八经的多难得!
再说有我姐夫在呢,我怕它啥呀,我倒真想看看敢闯进来的哪个兽长成什么样!
可怜骆滨淮吓得心惊肉跳的模样,像是特意赶来打骆家脸面似的。
人生啧啧中,骆滨淮尬住笑脸回一句:“这真是青出于蓝啊,青出于蓝!”
没等再拱一下手,吓得他一溜烟的屁滚尿流地逃回警察所。
《楚萍院》
康诗远走来辞别。
五爷倚重杜七衡,自是有目共睹。
但此一遭却是因他杜家人擅闯城外所致,五爷会对此作何判断,康诗远不得左右,却仍放心不下地又瞧了眼城外。
一进门他就瞧出了杜七衡的忐忑不安,难道这一局你突然进击,到了炮火连天的此时,竟都没胜算可言吗?
杜七衡的身子,康诗远早就瞧过,绝对是出于王者。
所以他断不明,是不是五爷人前为人、人后为鬼,这一招又用了在杜七衡一个小辈身上。
康诗远近前见礼,恭敬道明:他的宅子配备好了,不日也就要搬过去住了,感谢杜兄不吝搭救,以及近日来的百般照拂。
杜七衡有心留他:“康兄,何必急着走呢?您宅邸落成,本是乔迁大喜,待我身子养好了些,为您备下酒席庆祝,那日再走也不迟啊。”
“杜兄本就知道,诗远不善言辞,交友甚少,何来酒席乔迁大喜之说?能说与您听,我心甚慰了,祝杜兄早日康复,神勇更胜往昔。”
《真吾堂》
又一声轰隆颠了五爷的屁股,他慢慢爬起,却吟诗作画般身临其境:“好啊好,炸的好!”
邹荣光畅快大笑:“哈哈他这是被毒烟迷糊涂了吧?来人。”邹荣光摆过一根指头:“叫孙以泊挺进穆氏纸行。”
殷翠竹眼睁睁盯紧五爷游荡在地中间癫狂,“且慢。二爷,他这一副怪异,太出乎我所料了!”
“怎么讲?”
“就再不是一般人,就身手再了得,没先服用解药,谁也不能在这毒烟中挺过这些时辰,按理说他早该七窍流血一命呜呼才对。可他?”
邹荣光偏不信邪,一声吆喝,两步走来。
“来人,上呀,给我围住他凌迟,天意留住他这一刻清醒,就是为报我盘之大仇,我必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尝了盘之的痛!”
几人迅速提刀而来。
殷翠竹也仗着胆子,加重毒烟到最大浓度。
婉梅儿四人脱离人手,啪唧唧摔倒在地。
五爷晃悠悠随之颤抖,众人围他在中央受死,锋利的刀刃在毒烟中异常耀眼,晃得五爷躲躲闪闪。
哪想五爷一步瞬移,闪过锋刃,捏紧了邹荣光的脖子。
他一副茹毛饮血的狠戾,吓得众人慌了阵脚。
邹荣光还是喊:“上啊!砍啊!”
但众人举起的刀都不如五爷的巴掌快,他举起邹荣光啪叽摔惨在地。
四射出去的气浪,震得众人翻身而落,砸地喷血;
真吾堂四壁都跟着颤了一颤;
殷翠竹被掀出大门,靠抓住门槛才没远去,却一口鲜血喷出,害得他差点被毒烟反噬。
伴着哐荡荡的砸落声,五爷清醒多了,他好像记起来的事越来越清晰,不禁狂然大笑:“哈哈哈二哥呀二哥,我就是说与你意气相投!”
在五爷想着联手推翻葛虹远黑暗统治的那些年里,时常巴结邹荣光是他逮着机会就会干的事,这么些年了他早习惯了。
“我记得那年交拜大礼的周年庆上,我就对你说过这话。你看怎么着,到了今天你整整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啊?哈哈哈。”
“哎呀呀毁骷之日,毁骷之日啊!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叫吗?你知道那一天我有多痛快?我有多痛恨?我原就是想将葛虹远千刀万剐之时,带着我所有的深仇大恨,与他同归于尽,岂不爽哉!”
“把我一手建立起来的炼郎骷,于一朝一夕间,毁在这场倾城变故之中,该有多精彩!”
“你想啊,我们五个一起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我们就睁眼看着——一时群龙无首,自相残杀,而王者?我苦心训练出来的崽子们,必然得胜!”
“这一天,就是他们胜利的日子!就是他们解放的时刻!所有他们忍辱负重的一切都如炼郎骷一样,被推翻!被淹没!被颠覆!”
“他们挣脱枷锁!逃出铁笼!杀人流血!烧山放火!夺城越货!自立为王!这是解放的自由啊!这是新生命的力量!我没尝过的滋味,让他们尝到了,不也一样!”
“而所有人,那些讥诮的、嘲弄的、怒吼的人中龙凤,只剩哭天抢地,全城血肉模糊,生灵涂炭,被大火一舔而尽!燃烧吧!释放吧!自由了!我好喜欢。”
五爷如此陶醉地发着神经,吓得所有人失魂落魄。
邹荣光被几人扶起来,他想要的痛快从来没有五爷这么彻底。
但他也吼:“你就是疯了!你个疯子!”
“哈哈哈哈。”五爷喋喋鬼笑,又晃着脑瓜无所谓地阴森森道:“从我娘肚里把我刨出来的时候,我就是个死人了。”
“可当我舔到葛虹远身上的血,我突然发现我活了,我从没觉得这么有意思,看着他满身是血的求我!哈哈哈……”
邹荣光指着他,退来门前,“你你你,那我要就是说,今日一遭,我也是为了这样杀掉武乐书呢!”
“武乐书!”五爷重复三个字,竟像被定住了似的,面无表情。
邹荣光释怀大笑:“哈哈说来说去,你还是放不下他呀!来人,给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