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吾堂》
“主子,二爷布控城外各处的人马一齐向炼郎骷进军,这声势莫不是大发了些?”盛怀洛看似真心发问。
五爷留下二爷戏耍,以解前半生酷似茵陈之苦,不失为妙哉。
但何时是头?
盛怀洛壮了壮胆子,觉得此一战?越早越好,当机立断,不失为上策。
“还想玩十面埋伏?处处山头布下他的人马亲信、枪支弹药!不是,他有哪个地儿敢站一站脚,吆喝一嗓子,说得听他的?他敢吗?”
“哪座山头他上去待过一旬半月的了解个透了他?还想绕到后面去堵住我?还想跑地底下给我玩偷家?哼我小六子做守山人那会,方圆百里多了一窝兔子,我都知道!”
“这两年我真该拉他出去,关在山底下,让他哪个墓陵都见识见识,到底有没有鬼?还是人更可怕?能说会道的,有说有笑的,他怎么不接着拍葛虹远的马屁了?跑到德荣堂上暴跳如雷,河东狮口?瞧他阵脚乱的。”
五爷扶手一拍脑门,没眼看了,这就是我挑中的对手,稀烂!
“哎不对呀,”五爷嗖地跳下雕花长椅,“你说心儿怎么就敢透露炼郎骷出去?她怎么不连我也说出去!”五爷这一句吼的好像真动气了。
大抵是因又转了一大圈城外山头,五爷又陷在守山人的苦闷之中。
这一声‘小六’竟是五爷自称,盛怀洛只敢低头撂眼,谨慎恭听,安分答话:“主子,自打封了炼郎骷,擅闯者死,哪个王者都知道。”
五爷竟一声唉呦打断,甩袖转回,“可拉倒吧你。你叫我召心儿回来,去恐殿受死?”五爷摇扇颠嗒着步子,又浑身哆嗦一下,“没听人家说吗,我根本就不爱心儿!哪有当父亲的会说,让自个闺女挨鞭子的话?我可不敢喽,我可得长记性。”
他又急着回身碎叨:“不是,谁说我不爱心儿啊?你说我不爱她吗?为了让她幸福,或者说只要是她高兴,我什么样的女婿没忍着?就许森那个小鸡仔的样,随便来个人都能单手提落着就走,我不也忍着了吗。”
归根结底,五爷打了小武一顿,就是高兴。
盛怀洛踮着小碎步追来:“主子说的自然是自然是啊,老奴说的是他徐宁!徐宁您想想,炼郎骷的密要攥到他手心里去了,这终归是可大可小,主子莫不咱就……”
盛怀洛切齿,杀气外露。
五爷也眼露危光:“徐宁。”又回忆着:“他爹那个老顽固,死的是真好!哎,他是把他爹挫骨扬灰洒在那洛河里了,是吧?”
盛怀洛听来美的撇嘴,连连点头附和。
五爷哈哈大笑,鬼魅放荡。
“哈哈哈哈你还记得那时候他哭成什么样了吗?啊?哈哈哈。哎呦,现在是大了呀,连死的勇气都有了!子承接了父的能力,又与他爹有何二异?接着对付他?我厌了。”
盛怀洛跟着笑岑岑的颤音戛然而止:“难道炼郎骷再次现世的大事主子当真不管?”他脱口而出,又怕的眼神忽闪。
五爷瞥眼瞧他刚抬到一半,就听见城外传来轰鸣的爆炸声,进而枪林弹雨好似战况惨烈,二人瞬移来到堂门前张望。
笑得五爷前仰后合:“哈哈谁说不管?就我已经废掉的山窟窿哈哈,还至于他这么来争抢?亏我还叫过他二哥,他那脑子啊?就我在山上的窟窿他翻了个遍,也找不出邹盘之的脑袋来,你信不信?”
五爷摆了几指吩咐:“哎?问问出去的,是谁手底下的崽子?”
盛怀洛笑着的脸瞬间心惊,在手背上搓了搓几指,啰嗦回话:“回主子,是,是三郎。”
“哦?云空?这孩子。我就说他本性里最喜欢那种血腥,该是舍不得那块地方。”听五爷只剩感慨的声音,神似在叹息着什么,盛怀落弯腰垂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五爷偏责怪与他:“倒是你呀,什么时候都学不会人家海株昆那一套阿谀,你听听他嘴里一口一声少主的叫着,就好像是认定了我这铁打的江山、群兽如魔的殿堂,终归是要交在云空手上。”
五爷转回身,瞧着他,看似更淡定,也就更恐怖。
“所以你说,我怎么就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盛怀洛扯扯嘴,笑铃铃地答:“哎呦主子,您哪像那些凡夫俗子一般!您瞧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想着怎么把江山稳当当地交在亲儿子手上,殊不知那当了皇子中的哪个有谁是真正的爱他爱那江山的呢?还有那更愚拙的,总想着炼制什么长生不老的神丹妙药。但人生在世,七十古稀,哪能由人做得了主?”
“而五爷您就是远远更胜一筹!既赏得了庭前花开花落,又任得起儿孙自由自在,此一世英名,铸万千功业,却也潇洒如清风,任去如流水!试问世间,谁人淡泊如斯,纵意如此,实在无两啊!”
五爷站定门央,听得洒落,任骄阳点亮他的半边身子。
不想家丁来报,说三郎亲自备了午宴,恭请爹爹享用。
五爷大喜,拍腿大笑:“果真是云空亲自下的厨?哎呦这孩子,你说这孝心哈哈哈,刚我心里还念叨这午饭怎么晚了那么两刻时辰,没想到是这小子在这鬼精灵着呢,啊?哈哈哈快快快走走走。”
盛怀洛放下心来,一笑上前,搀了五爷迈门槛。
五爷拍了拍他上臂,暗语是:废掉了的地方,对付过的人,我无所谓。
哎呀。崽子们多。总也要安抚一下。五爷还冲盛怀洛抬抬笑脸才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