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堂》
小武看似平静地听着,穆家的暴乱?能赶来提说的,大多都是长工。
实际上糟乱的景象并不适合小武的性格,他严谨舒畅惯了,本就不喜欢。温家遭打砸的时候,他都不乐见,何况是自己家!
又一人得了应声奔去,小武还只坐在原地,对着门口。大堂空旷,没几个人,但他却压抑的喘不过气。听着他几人窃窃私语,只如牛鬼蛇神,讨功论赏,令人作呕。
突然一个身影闪现,是崔西华,小武激动的颠了屁股,华子扑来扶住他,“小武哥你?”
小武只如常嘻笑,“看你也伤得不轻,到底怎么样?”
崔西华摇着头落泪,穆家人似乎都没见过更没想过,有一天小武哥会伤得这么重,比叶东皓还……“我也是见了皓子,才急着来看你一眼。店里?挺得住。”答完他也忍下去,咧嘴一笑。
小武深点下头,又一抽鼻子,抬眼巴望:“那,那到底为什么啊,因何而起呀?”
“报——莲花寺西街、东街没寻到大小姐!”
五爷一个鼻音哭呛,那人跑去,崔西华才艰难道:“说是,他们说,说姑爷是城外贼首,落魄进城早想着东山再起,说今年城中惨案都是姑爷一手谋划,连少爷的死都说是姑爷为了抢夺穆家才……小武哥!哥。”
看来知晓姑爷过往的,不只一个刘浩华。小武忍了忍身心的剧痛,只说:“这种话,没人信的,只不过有人爱听,又有人喜欢借题发挥。但咱不信,也不怕。姑爷到死都没想过自己那么一下下。你知道吗,我就差那么一点点……”
“报——高明街、马道街一带没找到大小姐!”
小武的泪终于止不住,他仰头问华子,声音虚弱得很:“见到小姐了吗?”
崔西华明了,我?还真没见到,“小武哥你别急,我回去寻,店里皓子能撑得住,你等我回信,就一会儿。”
崔西华跑去,耸的小武摔成一滩,他几指抠地,却够不到门边。
《德义堂》
黎成如实报来,老爷一波三折。
“阿成!哎呀是阿成,是小武平安回来了,好啊好!”
“什么!姑爷他,他……哎呀我的儿啊我的儿,怎会如此苦命啊!”
“你说什么?心儿不见了?她不是被五爷好好护在五宅吗?怎么会?哎呦心儿……”
老爷一呼不醒,黎叔赶紧扶住,又吩咐:“切勿声张。带上所有人去找。要快!”
黎成奔来大门,徐宁拦他:“你带着伤别乱跑了,我去。”
黎成不干,徐宁又说:“你就留下陪陪老爷和黎叔,这种时候!”
黎成回头,眼里泛光:“哥有你在,我放心!”
《穆氏航港》
差人刚跑去,倪坚就砸了箱子:“他们怎么还不动?”有一口恶气,他憋了太久。
井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回来了,却还是什么都不能做。
但航港真的静得很,水面上只剩下夜的美。
城里的躁乱,每一个分贝,每一个火星,不住敲打二人的心弦,却谁都不敢走开。
“小武哥回来就好了,总归是快了,要盼到头了。”井泉劝一句。
城内似乎也静的稀奇,除了暴乱,除了搜罗。
家家户户关门上栓熄了火烛,却怕的躲进被窝瞪着眼珠。
大中街一望漆黑,人形似鬼影斑驳,纠缠不散。
苦战武馆门前的谢宜欢伤痕累累,跳跃的火焰中他血洗的面庞越发明亮,又一听闻,小武哥回来了!好啊。他转刀而起,“小景!小里!给我上。灭了这帮鬼头,老爷说不能闹出人命,可咱也不能被这帮龟孙往死里弄!”
这股势头同样上演在营林街《穆氏武馆》。
戴特带人打砸至此,用王者的肉眼都懒得瞥他,田亭风的伤已经不止皮肉筋骨了,要不,真就送他一程。
几个回合不过,田亭风听闻,什么!戴特一手掳他举过头顶,狠摔在地。
还好楚九滑铲而来,接住了他。班勒也一脚踹了戴特退后。
田亭风扯笑朦胧,只问:“是小武哥回来了吗?”
楚九猛劲点头,哭笑作答:“是。是是的。武师父回来了!”他刚被班师父骂了,“来接应我干吗,哪个馆子不需要人。我还没死呢!他去哪了?给我追。”
“呦!又醒了。这都能追来?非逼着我。行啊,我就像卸了那叫什么念的大腿骨一样,卸你副胳膊腿儿的,我满足你。记住,这是你班家自找的!”戴特好一副垂涎三尺。
班勒积攒着气力,只答:“这仇,我班家记下了!”可想到纪念,他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武师父交待,还有窦师父。你个戴特,你找死。
小武归来的消息,掀起穆家反抗的热血。
可《凯旋堂》上他却被打击的瘫软在地。
来人越发匆促而紧密!
“报——中州东路未寻到大小姐!”
“报——东平街、西平街没找见大小姐!”
“报……”
一步步跨过门槛像踏过他尸身,一声声又鞭笞着他的心。
他在脑子中标记,一个个倒下去的街牌像是埋葬了他的什么,不可能!小武心中疾呼,仰面望天,你看天边的那弯新月,有多亮有多韧,再远的天再厚的云也没挡住她升起来,我看得见,小姐一定也看得见,就是小姐啊你在哪?!
五爷瞧着小武爬去门边,也跟着仰头瞧了眼门外,只见漆黑一片。
他心喜,好儿郎啊,真英雄一个,却还是没逃过这美人关,哈哈。却也忧心,这个丫头跑哪去了,不会真的是没逃出城外的火海吧?
五爷想来面露不悦,哼了费润。让你玩了那点火药,我就是想弄个响来听听,谁让你去烧山了?
费润长长眼睛了,这?干,干爹,这是意外!谁知道费胜全会舍得刨了酒窖,这炸了又炸,那酒水稀淌哗露,哪拦得住!就这?就为了救他武乐书,我还拼了命呢干爹!
五爷听来叹息,也算懂得费胜全,不易呀,今儿真是个多事之秋!
“报——西门口街未寻见大小姐!”
五爷顺势一声悲泣,没等那人话落,小武巴望的脑瓜啪叽砸响门槛,“小武哥!”
闻子!小武竟先笑了,头还抬不起来。
罗闻见他遍体鳞伤,浑身酒气,打着哆嗦,心疼死了,“小武哥!”
他伸手哪都不敢碰一下,小武却搭手借力,席地坐起,“连你都赶回来了!说吧,武馆怎么样?”
罗闻一惊,眼瞧着哥刚刚忍下伤痛故作淡定,这?我要怎么答!
是啊!伤痛是该过去了。小武见他为难,退一步讲:“那就说说起头,谁先挑的事?”
“哦这个,是那个戴特,带了好些人,一呼百应的,围着班师父不放……”
小武摆手叫停,戴特?傅云空!他在这出手。最难判断的就是他,是不是邹荣光的人,又或是……
小武一点点回眸看向五爷,摆了几指叫罗闻离开,冷令:“找到小姐。”这是他的底气,也是他的命根,小武一字一顿。
罗闻跑去,他走来,“五爷,看来您口中说的穆宅不安全了,指的是这些呀。您坐镇城内,穆家还能惨成这样,那小武斗胆猜测,您扣留姑爷尸身,为的该是与穆家决裂!明日天一亮,您一交出窦浪,便可免了悠悠众口,五宅仍可独善其身,是吗?”
五爷看着小武的眼,又是那个眼神,但这次你可把我想错了,穆家这块到嘴的肥肉我怎么舍得放?五爷懦懦缩缩只敢回一句:“我是担心那个窦浪要是贼心不死,再把心儿……”
“什么!”小武暴怒,“你又想诬赖是姑爷要害小姐!”这远超过他想象,你怎么一下子翻脸。小武忍不住抽泣:“你知不知道姑爷直到死都一心想着念着要小姐好好的!”
又好恨啊!“你怎么忍心让莽兽杀了他?就那些莽兽到底听令与谁?就费胜全安插在酒窖的敢死队是要对付谁?”一个结论,穿云裂石,“是你啊!”又痛的小武爆哭,“可偏偏死的是姑爷,你还口口声声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小姐?他是小姐的夫君!”
“可他是贼首,你看今年的惨案,开膛破肚啊一个个!他又杀了四哥,这要是我?这要是心儿?哎呦呦快点把心儿找回来呀!”五爷狡赖,怕的不行。
这个说辞?小武一手蹭了鼻头的泪,清醒多了,“原来这些谣言就是你传的!”
从一开始你就信了刘浩华?不对,该是利用!添油加醋。
难道说,是你骗姑爷去酒窖?
你可不是被人蛊惑,迫不得已,为了维护小姐才暗藏莽兽杀害姑爷。
而是你,才是始作俑者!
一下子真相大白!
小武想通好多。
你就是残害我穆家的真凶!
若说更早的?我少爷的命!也是你。
还有小姐,只能做你的乖乖鸟,被你关在笼子里!
小武想来泣泪痛恨,却笑得东倒西歪,“呵呵呵五爷啊五爷,呵呵……”
他一笑,五爷不想再哭了。
武乐书,孺子可教也!大概也瞧出个七八成了吧,殊不知,我还想让你见见更厉害的,你可要撑得住哇!
五爷一眼望穿他心底的痛,这个滋味,哎呦!海株昆也瞟一眼,这种痛?真有五爷当年那副模样。
小武哭笑不得,好悬摔跌,幸好黎成赶来,撑住他,“哥!”不回来一趟,他怎么都不会放心。
小武死盯五爷,深恶痛绝。
五爷啊,你认输吧。你诋毁姑爷的一切,都只是谣言妄语,哪有实证!除非你还造出来哪个故人搬弄是非?为毁了穆家,你可是真拼。来,压他上堂,让我看看。
否则,我今天看到的一切,若是说出去哪怕就一条,也够你身败名裂的了!
城外的莽兽就是你养的!
也是你挑拨邹盘之忤逆邹荣光!
还直接让费润杀了费胜全,弑父啊,你这个厉害!
我要先说哪条呢?
小武一手提落黎成站直,“传出话去。就说我武乐书回来了。有些事我要满城皆知。去啊!”
五爷瞧着他深思熟虑那个样,两手扶了座椅,竟好欣慰。好啊!那这一个回合作罢。咱言归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