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义堂》
小哥几个跑来认错,一个个都挺讲义气的。
小武刚扯了衣摆,祈丁就在他左前方哐叽跪下。
然后祈丙也扑通跪倒又挺挺腰板拽了祈丁到他身后。
小武一声叹息,径直跪下,这次?就是我错了,可错在哪……
老爷来到也先背手叹气,你们这些小崽子一天到晚就是闹腾我没够。
这三个小人就都吓得屏气敛息,心里却都盘算着时机,哪个都争先恐后。
正巧黎叔黎成刚来到堂下,一瞧这阵势?紧忙一步进堂。
“哎呦老爷慢点,我来来来您慢点可。”黎叔小跑而来,搀扶老爷坐下。
黎成却冲到小武身后,也跟着跪下低头。
“这又来一个,是吧?啊?都干什么来的?没事干了是吗?还是说哪个呀?就不愿在宅上干了,直说。”
老爷这一连串的问题还好不是拍着桌子吼的,要不然吓死个人!可这个话头,谁敢吐一个音啊!
这是要逐谁出宅子的意思吗?
黎成盘算了一下,还是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啥事,这么严重。
黎叔也挑起眼皮寻思一二,却发现老爷盏了盏热茶心情尚佳。
黎叔宠溺一笑,老爷倒又吼了,“不是,怎么,没听懂话啊?给我滚滚滚滚都滚出去,还不快点。”
黎叔又笑,这几个小人可算听明白了,赶紧爬蹭起来,落荒而逃。
老爷倒撂下茶盏,嗔怪:“不是,怎么,没说你是吧?”
黎叔一懵,左右瞧瞧,这也没人了呀。
老爷真拍桌子,“什么意思?你就没给我捣蛋是怎么?啊?”
这回黎叔懂了,“哎呦呦老爷我哪敢呢,我这刚来肯定是没掺和……”
老爷竟打断:“你没?你没,你就没瞧出阿成都瘦了吗?人家都是有媳妇的要当爹的人了,你还想咋的?我告诉你啊,黎婶可都告状到夫人那去了,你还想让我拎着你去赔不是呀?”
黎叔一听,哭笑不得,又立马屁哄:“哎呀老爷不不不不用,我这就去请勤婶来,开了养润堂的门,我亲自给他炒两菜送去,喂得饱饱滴行吧?”
“少弄这阴阳怪调的你,快去。”老爷一声令下,瞧他急颠奔去,又细品了玫瑰香茶,媳妇的手艺不减当年。
《穆氏武馆》
小武也差不多落得这份待遇了。
虽是来了集市街最后一家新馆子,却没照原计划执行。
而是班师父反客为主,勒令他只能坐门前喝茶,这都第四壶了。
班勒倒也算不上幸灾乐祸,反正今儿要回您的话的确是没想好,本来还想认栽随便武师父教训,这回可好,您自找的呀,堪称天助我也。
“看什么看?”班勒忙得打小武身前嗖嗖地一趟一趟过,还特意板脸训他,“张嘴喝呀,这茶凉了效果都不好了。打昨晚就不好好吃饭,早上又吃不下什么,这就补点水喝您还这么不乐意?干脆吧,送您回。”
“别呀。”小武拉着长音撒着娇,一笑讨巧,威势全无。
班勒心里这个美,抿了小嘴拍手吆喝:“快点快点。”
所有人都忙前跑后。
就黎成还缠着姑爷,非要他给讲讲小武哥到底怎么回事,然后这两人就从内室流窜到大厅又来到门前,叽叽喳喳又嘻嘻哈哈的。
窦浪学小武跑茅房的样一点精髓都没,小武瞥了眼,倒嫌弃的自己先笑了。
还是黎成厉害,学起黎叔给他炒菜端饭的那个样,连小武都又规矩直了直腰身才敢笑滋滋。
又看黎成耀武扬威,“您看吧,还得是我娘。不过我也寻思了,这要是我大儿出面,那立马的头一天就打住,那个饭碗就得这样啊哈哈哈。”
黎成两手比比划划。
小武笑美了还挑剔:“瞧你那手摆弄的,跟学阿丹那大肚子有什么区别,哪有那么大的碗?美的你。”
黎成较真:“怎么就没?就我爹那能耐回邙山镇老瓷窑现烧一个都赶趟,你信不?”
小武连连点头,“信信信,敢不信吗我?”
右手却悄悄摆到脸前来捻了捻,还滋溜一口热茶,扬头问他,一脸坏笑。
连姑爷都懂了,拍了黎成肩头,你看你鬼不过他吧。
黎成一下赖叽,“小武哥?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台拆的,瞧他坏的。
班勒一走一过跟着扬头,黎大总管您那兜比脸还干净吧。
黎成不甘示弱:“这个我跟你说啊,绝对有门。后话,后话的啊,下回分解。”
这股热闹劲早就偷瞄的纪念却一搭眼就晓得,师父昨晚肯定很吃辛苦,就跑来说:“师父别在这陪着了,叫您回屋歇着的,怎么又跑出来?”
小武抬眼一瞥,这个毛头小子。
窦浪一声憨笑,推他忙去,“我歇什么,我没事。快干活去吧。不能都让班师父的人忙活啊。”
纪念听来更气,“就是。那找事的自己直不起腰来了吧,我师父才没事。”
小武拉长一下眼睛,黎成还挠头。
窦浪一啧开口训:“碎叨什么玩意呢你,快去,这哪有你说话的地……”却被一步来到的班勒挡住他,厉声厉色地打断:“说的谁呀?”
纪念吓得耷拉脑袋见了礼:“班班师父我……”
窦浪没法开口劝,黎成都想明白了:“好小子呀你,窝里反啊你!”
小武倒瞥眼瞧一下都没,我昨晚告诉你什么了你偏不听。
“班家的人都停了,歇着。”班勒吆喝一声。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他瞥了师父一眼又抓来纪念怼脸:“冲我知道见礼,不知道他是谁,是吗?嗯?杵这干吗,快点动弹,我告诉你耽误了时辰我才要你好看。”
班勒一甩手,窦浪还踹一脚,“快去,麻溜点。”
纪念一个踉跄单手支地却抬头喊师兄弟们:“快快动起来。”
黎成直接跟进屋,盯着他屁股后吆喝:“说的是你。动弹。我看谁敢搭手的,快点你。”
小武这才朝门里歪头瞧,却撇嘴嗔怪:“瞧你,跟个孩子你还……”
班勒却砸扇打断:“哎!停。”
就你干那事,还偷吃糖,三块?三岁还差不多。
“您比他能大多少您自己说说我听听,来来。”
窦浪噗叽笑了。
小武难以置信,刚被宠得不轻,现下这落差,“哎你?我……真是。”瞧他唧哝还甩腿,班勒忍住笑又下令:“快喝。我下一壶水都烧开了。”
班家出门凉快的人谁都更笑,就小武不乐意,你这什么破主意,“哎呦我。过来。扶我跑趟茅房。”
班勒还不知道他精灵的,装的倒是快,偏侧身一笑就只伸了扇子。
窦浪急忙蹿来扶着:“武师父您是又……”
小武站起更无语,我就不能……又推了手里的茶壶怼他胸前,“你喝。”
两人出了茅房还玩起打水仗来了。
“慢点!”班勒招呼他。
小武才不听,一个跟头翻到池子这边撩他一脸水花。
班勒服了,说今儿不用您管,你还真就玩上了,那昨晚又为啥那么拼?
“武师父你……”他胡抡一把脸,刚吐出这几个字,就听小武压低声音说:“傅云空直到现在都没回城?”
嗯。班勒一下懂了,也拽了衣袖露出小手在池子边哗啦哗啦水,才悄悄回话:“哪去了不知道,起码是没回傅宅没进城,一天一夜了。”
小武听来更紧张,却是班勒满脸中招。
穆家的武馆紧锣密鼓一连开了五家,虽说就头一家弄出点主场气势,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穆家是想养兵搞点什么大动静呢。
这种风声可以有,可傅云空会在意?小武真得严以待阵。
何况他真跑城外去排兵布阵竟彻夜未归,小武的心就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的动作最大最反常,若真凶是他或是在他麾下,最简单的就是寻个机会单挑。
这种硬碰硬的群战,小武觉得没必要。
给少爷报仇,就该是我和真凶一对一。
就怕傅云空他?
“他若不来?今儿的阵仗就小一点,别太惹眼。”小武吩咐,班勒明了。
却突然有人跑来,“哎呦大总管可找着您了!”
小武扫一眼,竟是布行的长工,一步上前问:“怎么了?”
长工答:“罗管事回城遇到蛮匪了,那陆姑娘……”
他刚哭唧到这,小武早都飞起不见,我就说嘛。
惹得班勒一声“哎你?”俨然熄火,“不还伤着呢嘛。”嘟囔一句又赶紧吩咐:“别哭了,快回去,动静小点。”
那人跑去,班勒自顾自念叨:“城南?蛮匪?又一次。”看来今日非要问她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