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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郎!你这忤逆畜生,是何道理!父亲现今在堂,如何却写书来戏弄我?教我两三遍自寻死处,一哭一个昏迷。你做这等不孝子!”

宋家庄里,宋江匆匆忙忙撞进后堂,见迎着自己拜见的宋清,一身常服,并未戴孝,哪里不知自己受了这兄弟的哄骗,顿时心中大怒,一指宋清大骂道。

也勿怪宋江如此愤怒,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因为那秦明之事,宋江半生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基本已经败了个精光。

好在,晁盖此人义气,并未因自己做下的丑事,多有埋怨。反而还如以前一般,对自己尊敬有加。宋江也认命了,正准备在二龙山大展拳脚,以施抱负,好挽回一些口碑时,突然接到兄弟宋清的来信,言明:

父亲因病身故,现今停丧在家,专等宋江来家迁葬。

那宋江号称‘孝义黑三郎’,最是注重孝道,闻知噩耗,哭的昏迷,醒来,不顾二龙山兄弟劝阻,连夜赶回了家中。那承想,原来是宋清这畜生,哄骗自己。

“你这不孝畜生!误了我大事!”

宋江越想越气,抓住宋清便要厮打。这时,只见屏风背后转出一个老者,看着宋江怒道。

“大事!你的大事便是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咳咳……”

老者许是说的急了些,一口气没有喘匀,猛烈咳嗽了起来。

宋江,宋清见转,也顾不得纠缠了,紧忙过来,又是喂水,又是顺气,好半天,老者才算缓了过来。

“不孝子宋江,拜见父亲!”

将老者宋太公扶着坐下,宋江立刻纳头拜道。

宋太公看着跪倒在地的儿子,老眼一横,厉声吼道。

“不孝子!好个不孝子!老朽听闻你在二龙山做了山大王,逍遥自在,眼里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宋江见宋太公面色涨红,急忙叩头拜道。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都怪孩儿不孝,父亲息怒!还请父亲听孩儿讲,此事绝非孩儿有意为之…………”

说罢,宋江忙将清风山,清风寨,二龙山之事讲述一遍。直听得宋太公与宋清,也忍不住跟着心惊肉跳。

“父亲容禀:绝非孩儿有意从贼,只因刘高那厮可恶,不分青红皂白,便将孩儿拿住,一通好打,孩儿本就是戴罪之身,如若真被那厮拿住把柄,哪里还能得活,不得已,孩儿只得投奔二龙山,委身绿林的…………”

宋江一边说着,一边偷眼观察着宋太公,见宋太公的神色平稳了不少,才继续说道。

“父亲放心,我虽百无一能,不过一腔热血忠心,日月可鉴!孩儿早已想好,只盼日后得了朝廷招安,带着兄弟们到了边上,一刀一枪,博得个封妻荫子,久后青史上留一个好名,也不枉大丈夫为人一世!”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面色激昂,不过明显要比以前清瘦不少的儿子,宋太公不由的眼眶湿润,心中满是心疼。不过与所有父亲一样,虽然心疼儿子吃苦,不过还是板起脸来,冷哼一声,道。

“招安?哼!亏你还是久居官场之人,如今这些年,朝廷可有一份招安旨意下来。况且天下大乱,巨寇大贼层出不穷。招安,恐怕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小二龙山。难道你便甘心落草,做个不忠不孝之人!”

“这……”

宋江闻言,也是一惊。他久在官场中厮混,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不过却熟知官场规矩。他知道,宋太公所言极是,便是朝廷有心招安,这山东之地,也应该是那威名赫赫的水泊梁山,自己的二龙山,恐怕还真入不得朝廷法眼。

宋太公见宋江一脸震惊的表情,便知道儿子听懂了自己的话,“嗯”了一声,点点头道。

“你明白便好!此次我叫四郎急急寄书,唤你归家,也是怕你一步踏错,落入万劫深渊!”

宋江闻言,沉吟片刻,点点头,再次纳头拜道。

“父亲清明,孩儿拜谢父亲。只是如今孩儿戴罪之身,怎能长留家中?”

宋太公见宋江如此快的便镇定了下来,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

“我儿不要焦躁,我教四郎只写道我殁了,只为你归得快。你兄弟宋清未回之先,多有朱仝,雷横的气力,向后只动了一个海捕文书,再也不曾来勾扰。我如今为何唤你归来?近闻朝廷册立皇太子,已降下一道赦书,应有民间犯了大罪,尽减一等科断,俱已行开各处施行。你如今便是发露到官,也只该个徒流之罪,不道得害了性命。且由他,却又别作道理。”

“好事!……”

听了宋太公的话,宋江也是大喜。他知道,有了这道赦书,自己便不可能被判死罪,只要自己能保住性命,以自己的身家以及大宋律法的尿性,用不了几年,自己便能重新出山,到时候,又是一条好汉。

“朱,雷二都头可曾来过庄上么?”

看到希望的宋江,心情大好,又立刻追问起朱仝,雷横二人的近况。毕竟这朱,雷二位都头,都是自己的心腹兄弟,有这二人在中周旋,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宋太公年事已高,平日里只在庄子上休养,很少到庄外,倒也不清楚县城之事。好在宋清为了哥哥之事,时常关注这郓城县,此刻听了宋江的话,马上回道。

“我前日听得来说,这两个都差出去了。朱仝差往东京去了,雷横不知差到了哪里。如今县里却是新添两个姓赵的勾摄公事。”

“姓赵?哪个?”

听闻县衙换了都头,宋江眉头一皱,追问道。

宋清沉声片刻,想了想,道。

“却是兄弟两个,一个叫作赵能,一个叫作赵得。”

“赵能,赵得……”

宋江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眉头越皱越深。

“怎的,我儿认识这两人?”

宋太公见宋江沉默不语,急忙问道。

宋江点了点头。

“赵家那厮是个刁徒,与孩儿没有人情。”

“这……”

听了宋江的话,宋太公也是一脸愁容。他唤宋江回来,便是想投案自首的,如今衙门口没了熟人,此事怕是不好办了。

“罢了,那朱,雷二位总会回来,不若我在家中小住几日,等那两位都头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宋江想了想,最后开口说道。

宋太公当然也不想儿子这么胡乱认罪,闻言点点头,道。

“也只得先如此了。我儿远路风尘,且先去房里将息几日。”

当即合家欢喜,不在话下。

天色看看将晚,玉兔东升。约有一更时分,庄上人都睡了,突然听得庄上前后门一阵大乱。

“不要走了宋江!……”

听到外面叫喊声,宋江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件衣服,便匆匆赶到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