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翀被紫花地丁灌了两日,相较之前好了些,但不多。
这日正趴在窗下的案几上,看着窗外黄沙弥漫,门突然被推开。
慕容翀还未转头,本想呵斥一番,【哪个不长眼的扰人清净?】
转头见是元歌推门进来,刚说出前两个字,随即改为:
“那个,你终于来了!”
元歌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瓷瓶,她那天回营和她父亲说了个大概。
元丰看过信,眉头紧皱,面露焦灼:
“晚晚切莫与他走太近,万一发现你是女儿身,可就不妙了。”
元丰在京中时见过太子两面,表面春风和煦,可转过身便满脸阴郁,如此之人可是会做出背后捅刀的事。
若是让他知晓了去,晚晚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他们一家人能活着更是未知。
三年前北上途中,他认出了那个伤重病危的男子是太子,可晚晚并不知,她出去好心去救治,当时将领都在,他不好说什么,正巧碰到一年轻僧人,便将人托与他代为照顾。
如今又遇上,不知是福还是祸。
元歌听完思索片刻,点点头:
“待他体内余毒排出,我离他远远的。”
元丰连连点头:
“好好,那就好。”
元歌从与他见面便知,这一世他是她的劫。
她想活的长久些,她想体验生老病死,她想把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一遍,她不想太早离开。
她想离他远一点。
收回思绪,元歌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开口说道:
“解药!两日后,有人接你入营。”
慕容翀听到前两个字异常开心,可等后面那句说完,瞬间垮下脸。
“你不来吗?”
“嗯!”
他甚至想冲元戈说:
【你不来接我,我不吃!】
可看着对面那人一脸淡漠,并不关心的样子,话到嘴边成了:
“行吧!”
慕容冲伸手接过解药,元歌端起旁边的碗递给他,慕容翀伸手接过,单手拔出瓶塞,将药瓶里的解药吞进口中,喝了两口水,元歌又伸手接过,放在一旁。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没带一丝犹豫。
慕容翀甚至都有些疑惑,他为何和自己如此熟悉?本想和他攀谈一番,却听到对面人说: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元歌刚转身,慕容翀在她背后叫住她:
“且慢,还不知恩人姓甚名谁!”
“元戈。”
“好名字,在下燕岁。”
“嗯。”
元歌冲他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没等多久,慕容翀按着案几的手青筋暴起,低头闷哼了两声。
天启见状,连忙一旁出了声:
“主子,身体可有不适?”
“尚……可。”
刚说完,慕容翀只觉得腹痛难忍,冷汗直冒。
天启朝着门口喊到:
“叫地离来,快!”
慕容翀疼的缩在榻上,头缩在怀里,咬紧牙关。天启看着他逐渐发白的角色,心提到嗓子眼,若是他出现什么意外,他们这些人也将命丧于此。
见地离还没到,又看着慕容翀这般,唯恐他咬到自己舌头,扒开他的胳膊,将自己的手腕放在慕容翀嘴边:
“主子,若是疼咬着我,千万别伤了自己。”
慕容翀虽然疼但理智还在,狠狠的推开天启的手腕,朝着他喊到:
“滚。”
天启看着他双眼血红,连忙催促门口守卫。
地离今日去联络奉化镇上四散各处的暗卫,顺便和各据点联络人敲定上次主子囤的那批粮该放在何处。
听到急召,十万火急的往回赶,回来见慕容翀跪在榻上缩成一团,连忙上前,慕容翀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开,不让任何人上前。
这些暗卫是他母妃所留,听命于他,但并不完全受他控制。
一旦他生命受到威胁,他们将在救治他的同时,斩杀一切可疑之人。
地离见慕容复隐忍着疼痛,眉头紧皱,扭头见桌上放着白瓷瓶,匆忙拿起闻了闻,质问天启:
“这谁送的?”
天启转头惊慌的看着他:
“可有问题?”
“怎能随便给主子吃别人送的药?”
地离边说边抽出腰间的两根银针,朝着慕容翀的神堂、天星扎去,银针刚入穴,慕容翀直直的晕了过去。
天启见此才叹出一口气:
“这药可有问题?这是那日救下咱们的小将军给的。”
地离将瓷瓶放在天启鼻翼下,浓郁的血腥味呛的他险些吐出来。
天启捏紧鼻子,紧皱眉头:
“这是何种药物?如此腥臭难闻?”
地离看着药瓶闻了闻,开口说道:
“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毒,莫非这小将军是想以毒攻毒?可这血腥味又是什么呢?像是,是……”
“什么?”
“心头血。”
天启听的心中一颤,取这心头血有损精元,这小将军怎会如此舍得?
他不明白这小将军为何对主子如此上心,莫非知道了主子的身份?可这过于牵强。
如果这药主子吃了痊愈,他定会感恩戴德,但这药若是有害,他发誓,他定会取了那小将军的命祭奠主子,即便他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看着晕过去的慕容翀,天启有些焦灼:
“接下来该如何?”
讲真,地离也未遇到过此事一时间没了主意,但干看着慕容翀昏睡也不是办法,出声说道:
“或许这药与那毒有抵触,不如让主子喝点水,把药吐出来?”
“这昏迷了可怎么喝?”
“我来试试。”
地离心里也没底,但总比他们干看着好。
俩人不敢懈怠,让小二送来几壶水,轮番给慕容翀往嘴里灌。
终于在灌完第二壶时,刚扒下头顶的银针,慕容翀吐出口中的水,睁开眼,愤怒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俩。
天启和地离扔下手里的水壶和水杯,齐齐跪在地上:
“主子息怒,属下只想让您醒过来,方法有些不当,请您见谅。”
慕容翀坐起身:
“谁的法子?”
天启稍稍扭头看了看地离,地离猛然抬起头看着慕容翀:
“是属下想的,主子见谅!”
“赏!”
“多谢主子。”
天启跪在一旁心里纳闷,可这又不能问出口。
慕容翀从床上站起来,和没事人一样走了几步,反倒是全身上下使不完的力气。
转头看着俩人:
“收拾收拾,今日入营。”
“是,主子。”
待天启出去,慕容翀站在床边看着窗外弥漫的黄沙。
救他两次的恩人,无论如何他也要舍命相助。
元歌独自一人回营,刚到大营门口,牧野捧着一食盒站在营门口东张西望,见元歌骑马走来,连忙跑上前:
“小将军,今日大能哥做了面条,可好吃了,我给你盛了一碗等你回来吃。”
元歌翻身下马,门口的小兵接过缰绳。
元歌上前接过牧野递过来的食盒,伸手揉了揉他的发:
“多谢,今日如何?”
俩人边说边往营帐走:
“师父教我功夫,我可以接两招。”
“不错,等我空了,和你切磋。”
“多谢小将军。”
牧野刚咧开嘴,看见前面走过来一人,连忙将嘴闭上,乖巧的弯腰低头叫了声:
“师父!”
“嗯,怪不得听到吃饭跑那么快,原来是给小将军盛饭,不知这食盒里的是不是更好吃些!”
元歌见盛圢又开始阴阳怪气,拎起食盒看着他:
“要不你替我尝尝?”
牧野猛的抬头,眼神在俩人身上流转,唯恐他师父答应后小将军将食盒递过去,这是他专门给小将军盛的。
盛圢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
“咳咳,也不是不行”
元歌拿回食盒,放在自己身后:
“做梦吧你,这是牧野给我的。”
听元歌说完,牧野心下的大石瞬间落地,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黄土,唇角上翘。
此时看竟然觉得如此顺眼。
元歌拎着食盒,牧野跟在她身后,经过盛圢时,跑的更快了些。
“呵,也就如此!”
盛圢嘀咕完,又抬脚跟了上去。
……
京城,将军府,丰和苑。
“青青?”
“老夫人我在呢!”
“晚晚她……”
“回老夫人话,还没。”
老太太捻着手里的佛珠,叹了口气:
“哎,三年了,一点消息都没吗?”
“老夫人放心,小姐吉人自有天象,不日后定会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
青青端着红枣山参茶上前,这几日老夫人感染风寒刚痊愈,体虚无力,她找福安伯要了几只山参,给老夫人补补气。
老夫人喝完茶放下茶盏,拉过青青的手,轻轻拍了拍:
“有心了,好孩子!”
“老夫人,您定要健健康康的,等着小姐回来!”
老夫人还未开口,门外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
“呦,老夫人还盼着晚晚呢?这都走了三年了也没见回来,怕不是死在外面,又或者……”
青青不等她说完,朝着她吼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们家小姐。”
“啪”那人一巴掌打在青青的脸上,瞬间起了五根指头印子。
“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你也配吼我?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是主子你是奴,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老夫人抓起旁边的茶盏朝她砸了过去,擦过她的裙摆,在碰到地面时,四分五裂。
“闭上你的狗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宅子,她是谁的人。你算个什么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