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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性骨肿瘤,多处转移,她的身体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的干枯朽木一般,前期医生劝过很多次,让她做手术截肢,可以多活一段时间,但她不愿意,因为那样就照顾不了你了,后面无奈住院的时候,截肢已经没用了,而在得知你第一次角膜移植失败之后,她又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就是把她左眼的角膜给了你………”

“………切,扯他妈的淡吧,我特么信你,编故事也不带这么编吧………”

说及此处,安雅的话语让我大笑了起来,我就这么看着她歇斯底里的笑着,试图让她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但直到我声音都变得嘶哑,她脸上的神色也没有改变分毫,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我。

逐渐的,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然后慢慢消失,直到绝望,而随着这个变化,安雅也继续起了自己的话语。

“走之前,我将你带到了医院,和她待在一个病房里,那个时候,她已经器官衰竭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我想办法让她跟你待了最后的两天时间,然后又诓着你,给她削了一个苹果,这就是你在最后时间,为她做的事情。”

“而她,在心脏停跳之后,就被医生取下了角膜,确认了没被癌细胞影响之后,移植到了你的眼睛里,之后,我说要去感谢医生请人吃个饭,其实我是去操办阿言的火化了,最后时刻,她的身边没有亲人,而离开巫山之前,我将她的骨灰,埋在了云梦村这个她很喜欢的地方,就在栀子婆婆的坟墓旁边,她说,她在这儿有跟你最美好的一段回忆,对她而言,你哪怕停留的时间很短暂,但也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了………”

“江洲,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对她的怨恨,就算她为了争唯美的控制权,和王忧民搅在了一起,对不起你,但这站在她的角度,也是无奈之举,后面做的这一切,也足够把前面的过错抵消了吧,我自认为,她虽然在感情上对不起你,但其他方面,应该挑不出什么毛病。”

听完安雅的话之后,我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体开始发麻,我才回过了神来问道。

“那………她去世之前,有没有留什么话?”

“一句都没有,她的本意,是压根就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她怕你的心里面会有什么负担,她不想你带着这份负担过下半辈子,甚至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她拜托我的也只是瞒着你。”

“但我的想法不同,我认为,有付出,那一定就不能隐瞒,该知道的就得知道,不然付出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是杀人的刀子,但因为阿言的话,所以我也抱着顺其自然的想法,这次你如果不是从栀子那儿发现了问题,我还是不会把这件事儿告诉你,但发现了,我肯定通通给你说清楚,至于结论嘛,她的错即便再多,后面为你做的这些,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

回巫山的途中,我整个人的精神感觉有些撕裂,先前的喻言与后面的阿梅两个人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左右交叉着,但不管怎样,我都没法把他们融合到一起。

先前分开当着王忧民她给我说的那番话,她的表情,她的神态,她的动作,还有将那个青蛙踩成碎片的果决与轻蔑。

怎样,我好像都不能把她和后面照顾我的阿梅联系起来,那个用自身经历鼓励我,敦促我的那个阿梅,那个在我心底种下了一枝梅花的阿梅,我的情绪近乎崩溃。

回巫山之后,我找到了太爷,寻求答案,但他给我的信息,基本上和安雅是一致的,而且当时向村民筹钱的时候,最开始并不是全部人都赞同我的想法,是喻言她,帮我去那些不同意的人家里,挨家挨户的善言申意,说服他们,才能让我最开始计划的进展如此顺利。

在我失明待在云梦村的那段时间,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喻言,或者说是阿梅说服了,连同着栀子,一起来隐瞒着我。

去世之后,喻言带话给太爷,不要办葬礼,不要有什么复杂的东西,一切照常,尽量的悄无声息。

在巫山陪着老爸老妈待了两天,我都尽量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希望不影响到老爸老妈,第三天一早,我就找车将他们送回了家,然后独自留了下来,来到了那个并不大的小土包前。

我怎样也无法想到,这个我喊了挺多次阿梅弟弟的人,说了挺多心里话的人,居然是我曾经那么熟悉的喻言,也是后面那么熟悉我的阿梅。

她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将生的机会带给了我,也将光明带给了我,留给自己的,就只有死亡,她已经孑然一身,但还是将所有,都给了我,哪怕死后的这个坟,都只有简单的黄土做伴。

在坟前呆坐了两天之后,我联系上了丧葬公司,花大价钱,给喻言补了一场葬礼,她对这个村子是有贡献的,再加上我的原因,来的人基本上将葬礼的场地全部填满了,云梦村暂时停止经营,悲伤将这个村子笼罩。

感受着这份轰轰烈烈,我的内心却极度的平静,我很想知道,为什么她做的事情,在我面前都如此的悄无声息,但此刻,似乎已经没意义了。

重新用石板垒起来的坟墓看起来气派十足,但我却不知道怎么立碑,后来,再太爷的建议下,还是用了喻言的名字,加上老师这两个字的敬称,然后立到了坟前。

蹲下身子,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墓碑上的名字,也用尽了全力,想让自己哭出来,但不知道为何,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悲伤,但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是感觉胸口的地方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般,让我的呼吸格外困难。

忽然,一束白得有些惨淡的菊花从我的余光中穿过,然后放到了喻言的坟墓前面,紧接着,一个人影在我的旁边蹲了下来,随后点燃了一支烟递给我。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而王忧民也刚好侧过了头来,同样看着我,四目相对,见我久久没有接过,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后,才将烟收了回去叼在了自己的嘴上。

“挺羡慕你的,能让他这么爱你,而我拼尽了全力,却得不到她一点爱。”

我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这么木讷的看着他,见我如此,他又尴尬的笑了笑。

“你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今天我也是来看看她而已,她喜不喜欢我,我一直很清楚,而且我和她之间实际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