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实话,说出口来总是让人觉得尴尬,室内一时寂静无声。
杨嘉许沉沉的盯着陈乐佳,“你说呢?”
陈乐佳看向陈夫人。
陈夫人了解自己这个女儿。
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还有谁比她更了解?
她满眼都是殷切的关怀,以及担心,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就这一眼,浓缩了一个母亲对子女所有的爱。
乐佳,你不懂对于母亲来说,更重要的是你,而不是陈家的声名。
可是母亲不是父亲,她不是男人,不能掌控事情的走向,不能决定是否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混蛋。
可她的爱并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在已经十足恶劣的条件下,她会用尽自己的最后一份力,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点,拥有更多的筹码。
陈乐佳叹了一口气,对杨嘉许道:“先成亲。”
杨嘉许挣扎再三,考虑到她的情绪,终于,道:“先成亲就先成亲,但现在胎还不稳,仪典得放在三个月后。”
陈夫人总算松了一口气,抓住机会补充道:“时间也不能拖得太长,大着肚子成亲像什么话?你不要脸,乐佳要。”
杨嘉许十分不高兴,脸色并不太好,恶声恶气的说:“知道了。”
陈乐佳伸脚蹬了他一下,“那是我娘,你态度好一点。”
杨嘉许差点就跳起来骂人。
那是你娘,关小爷屁事?
小爷自己的娘都照打不误,对你娘毕恭毕敬,还要怎么样?
但是。
现实的杨嘉许只是抓住她的脚,小心的给她塞回被窝里去,把被子掖严实了,“盖好,别着了凉。”
陈乐佳自己都愣了一下。
这是……杨嘉许?
这是那个鼻孔朝天的杨嘉许?
孩子对他来说,真就有那么重要吗?
杨嘉许松了口之后,两家就正式达成了共识,开始操办婚礼。
该宴请的宾客要提前发请柬,酒席彩礼等,都得着手准备着。
但杨嘉许很闲。
他只需要嘴一张,告诉他家老爹,“我要成亲了。”
这些事就有人帮他去操办,他完全不用操心。
他每天只负责在陈乐佳的床前候着。
他事事都要亲力亲为,连陈乐佳的洗脚水都是他亲手去端。
这个大少爷活了这么些年,恐怕脸自己的洗脚水都没端过。
其实陈乐佳并没有这么脆弱。
从小习武,让她的身体底子比一般姑娘要厚实一些,平时要是有个三病两痛,喝一贴药就能好的七七八八。
这次大夫交代卧床静养三个月,她其实醒来之后没两天,就感觉跟没摔之前没多大的差别,只不过那大夫说得严肃,她就卧床养着。
她对这个孩子的感情很复杂。
这孩子是酒后乱性的产物,她以为自己对她不会有多深的感情。
可是等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那种身体里孕育着另一个生命的感觉,让她一日一日的沉醉下去。
很奇妙。
无关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她的角色只是一个母亲。
那日后没多久,一日杨嘉许从外面回来,先去了陈乐佳房里。
这时刚好快到午时,该到吃饭的时候,他回来时身后跟了一溜儿捧食盒的小丫鬟。
他把陈乐佳扶起来,道:“前些日子不是要吃御膳么?”
他一招手,有下人在陈乐佳的床边支了一张桌子,小丫鬟们一个一个排好队似的上来,放下手里的食盒。
陈乐佳最近嗜睡,刚刚才酝酿了点儿睡意,就让杨嘉许吵醒了,因此脾气很不好,“拿走,我不吃!”
杨嘉许好脾气的哄她:“快到午时了,现在闭眼也睡不了多久,等会儿还是要起来,你乖一点。”
陈乐佳刚才已经被陈夫人喂过一碗小汤圆,吃得撑撑饱饱,她日日躺在床上脚不沾地,饿得慢,此时更是不想吃,便用被子蒙住头,翻了个身背对杨嘉许不理他。
杨嘉许见她又睡了下去,便道:“快起吧,等会儿饭菜该凉了,凉食对孩子不好,你起来,我喂你好不好?”
“我说了我不吃,孩子在我肚子里,我自己知道该吃什么,该什么时候吃,我现在还不饿。”
杨嘉许盛了碗汤,去拉她的被子,“一日三餐要定时定量,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能任性,多少吃一些。”
说着,他用勺子舀了勺汤吹冷,递到陈乐佳的嘴边。
陈乐佳现在最烦听见他提孩子。
不管做什么,这句话他每日要说好几遍,时时提醒她她就是一个孕育孩子的容器。
她爱孩子,但是讨厌杨嘉许。
床上的人猛地坐起来,一抬手,狠狠的打翻杨嘉许手中的汤碗,几乎是在咆哮:“我说过了我不吃!我看见你就烦,看见你就生气,你要是为了孩子好,就离我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