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里面忙了一个月,连吃饭都像催命一样,更没有什么时间洗澡,这么多尸体堆在面前,也没心情去洗。
方小槐骤然拦住去路,他立即离她远了点儿。
毕竟是在疫区里面穿过的衣服,接触人总归有点儿隐患,“你做什么?”
方小槐重复了一遍,“我的包落在你家,你家门侍不让我进,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跟你去拿一下。”
江蕴努力回想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过我家?”
疫情爆发的当天他在校场,方小槐去找他,最后也没见着人,他俩从始至终就隔着封锁线见了几回,连话都没说上几句,她什么时候能把包落在江家。
方小槐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憋了半天,说,“总之,一言难尽,反正我就是有个包落在你家了。”
江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本意是在深思其中缘由,结果看在方小槐眼里怎么都不对味儿了。
这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说,“女人,你勾搭我的方式很特别,成功的引起我的注意力了!”
方小槐:“……”
这人是傻逼吧……
江蕴说:“就现在,走吧。”
方小槐大喜过望,在心里千恩万谢他没有继续追问。
龙虎关今天解封,管家估摸着江蕴可能会回家,一应事务早就打理好,就等着他了。
今天关外的风沙格外大,江蕴的头发里都嵌了好些沙子,管家见他就说洗澡水已经准备好,问他要不要沐浴。
江蕴道:“暂且不忙。”
然后侧目看了方小槐一眼,她自觉地的上前,迫切道:“个把月以前,你们府里有没有多出来一个包袱,灰色的的,没有花纹,不是很重。”
管家一寻思。
有那么回事儿!
一个月多前,院墙外突然飞进来一个包裹,正砸他头上,差点当场把他砸晕过去,捡起来一看,上面还附了张纸条,说里面的东西很重要,让妥善保管。
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包裹,纸条上说很重要,他也不敢擅自打开,就好生保管起来,准备等江蕴回来让他过目。
“有啊……”
管家刚说了两个字,突然看到江蕴的目光略凉凉,当时就懂起了,出口的话立即转了个风向,“有没有……这么一个包裹吗?没有!”
他说得斩钉截铁,要不是他之前不假思索脱口出的那一个‘有’字,方小槐差点儿就信了。
临时反悔,想也知道是谁搞的鬼,她愤怒回头去看江蕴,却见对方神色坦然,“看我做什么?管家不是说了没有吗?”
“你!”
“我什么?”
方小槐深呼吸,忍下怒气,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一点儿,说,“包袱里面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拿去也没有用。”
江蕴诧异道:“没有的事情你怎么能直接硬往我头上扣呢?”
方小槐再次深呼吸,“里面的钱你可以拿去,其他的东西还我。”
江蕴一脸鄙视,“你觉得我差那两个钱吗?”
方小槐:“大哥,大爷!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还我?”
江蕴简单粗暴的回答,“没拿,不在我这儿。”
说完就对管家说,“抬水。”
管家应‘是’,然后给他抬洗澡水去了,方小槐不死心,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江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江蕴,我帮你妹妹养胎,你这是恩将仇报!”
“江蕴!”
“江蕴!”
江蕴即将踏进门口,突然住了脚,转身道:“方太医,我要洗澡,你要一起吗?”
方小槐的脸立即涨成猪肝色,狠狠的‘呸’了一口,对方却早已经关上了门。
江蕴一点儿都没有拾金不昧的精神,方小槐眼见今天耗不出结果,自己无奈回沈府去了。
江蕴洗完澡出来,早已不见了人,一问管家,管家说她已经走好久了。
湿发还在往下滴水,江蕴用干帕子随意擦了擦,道:“包袱拿来我看看。”
管家早就把这个主子的脾性摸清楚了,闻言背在背后的双手立即高举,手中赫然托着一个灰色的包袱。
江蕴取来打开,里面有些银票、散碎银子、几套衣服,以及……几个浅粉色的肚兜。
管家心里‘哎哟喂’一声,赶忙含羞带臊的低下头去。
江蕴看他一眼,合拢包袱,转身进屋,管家见这情况,识趣的没有跟进去,但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私心里觉得主子大人……真变态啊……
啧啧,人家小姑娘的肚兜呢……
江蕴进屋把包袱摊在桌子上,一打开,就看到刚才放在最上面的小粉肚兜,目光不由自主的就黏上去了。
小肚兜的带子不长,由此可以看出主人的腰身很细,上面绣了几朵艳红的桃花,没有什么多余花纹,款式很简单。
另外还有几个,全都是淡粉色,不过上面什么都没有绣。
很喜欢粉色啊……啧,装嫩的老少女。
他把几个肚兜以及衣裳放到桌子上后,包袱里面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了。
有些银票,还有几个瓶子,里面装了些粉末,有一股药味儿,应该是什么药粉,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个木雕。
严格来说,应该是一个没有完成的木雕。
是一块儿上好的花梨木,雕刻的是个人,只完成了一半。
雕工很精细,眉目都看得很清楚,很明显是个男人。
小木人儿的脚底还开了一个洞,看着样子,应该是想把里面掏空,雕一个镂空的人偶。
花梨木是种硬木,适合雕刻些结构复杂的作品,不容易断裂劈损,但是雕起来很吃力,也很费工夫。
方小槐居然还想用这种木雕个镂空的人偶,勇气可嘉!
人偶的表面已经被摸得比较光滑,可见已经雕刻了很久,也是花了大心思的。
江蕴把包袱收起来,独独把那个人偶拿了出来。
江柔没有醒,沈问的情况也不明朗,他还要去沈府,出门的时候,看见街上有几个小孩儿在丢手绢。
“丢手绢,丢手绢,轻轻的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啊,我赢了!该你了!”
“丢手绢,丢手绢……”
几个小孩儿玩儿得正兴起,江蕴想了想,倒回房间把方小槐的木偶拿出来,对其中一个个子稍微高点儿的小女孩儿说,“小朋友,哥哥送你个礼物好吗?”
小女孩儿迟疑了下,或许是觉得江蕴长得不像坏人,又或许是想要礼物,点了点头。
江蕴把人偶递过去,“要吗?”
人偶虽然没雕完,但是已经初见雏形,五官头脸都已经完成,只是衣裳等细节没有完善,还是很有卖相的。
方小槐不知道雕的是谁,反正是个长得挺好看的男人,小女孩儿接过来看了一眼,爱不释手,甜甜的说:“谢谢哥哥!”
江蕴摸了摸她的头,说:“不用谢。”
江蕴离开也不过一个多时辰,江柔还没有醒,沈十三在床头,看样子还有些懵。
那感觉,就像出门一个月,回来就被告知要当爹了,心情相当奇妙。
要是还有个儿子重病躺在床上,就有点儿复杂了。
江柔没挪动,还是跟沈问睡的一个被窝,躺尸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的瘦屁桃居然换了个睡姿,侧身面对娘亲,小小的手搭在她的肚子上,江蕴进来的时候,还正好看见他砸了砸嘴儿。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很久,沈十三开口的第一句话,“这臭小子!”
刚说完,江柔就幽幽转醒,看到面前的两个人,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江蕴立即去喊了祝奕,祝奕把了把脉,说:“一切正常,以后要注意不能劳累,不能大悲,好好养胎,这胎很稳,别出幺蛾子,生产会比较顺利。”
江柔愣住了,手不自觉的覆上腹部,声音有点颤抖,“养……养胎?”
江蕴道:“弯湾那,你又要做娘了。”
一瞬间,无数情绪在胸中翻涌,“我……我……”
她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再有一个孩子。
有了沈度,她很感恩,有了沈问,她觉得人生足矣,并不遗憾,只是当腹中再孕育一个生命的时候,那种期待会冲破束缚,溢满心中。
祝奕立即又道:“瞬间大喜或或者瞬间大悲对胎儿不好,注意控制情绪。”
江柔也想控制一下,但是根本控制不住,想表达的情绪太多,表情系统已经完全死机,最后只是僵着一张脸,小声的说,“我又……有孩子了?”
祝奕很严肃也很认真,“请不要怀疑我的医术。”
这时候,手搭在江柔肚子上的沈问居然又摇了摇脑袋,往她身上拱了拱。
这么多天,江柔第一次觉得沈问终于有了点人气儿,激动得都要叫出来了,“小问!小问!他动了!”
祝奕顺便搭了小短手的脉,半晌说,“再看一下吧,像是要醒了,应该就在这两天。”
江柔几乎喜极而泣,不确定的问,“醒了就是痊愈了吗?”
祝奕说:“八九不离十吧。”
正说着,方小槐进来了。
她也是来看看江柔醒没醒,没想到就撞见了江蕴,见了他在,她立即转身就走,一副多看他一眼就要气到原地爆炸的模样。
沈十三略差异,“你对她做什么了?”
江柔也很有求知欲的看向自家哥哥。
江蕴嫌弃的瞥着沈十三,“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江柔的胎稳,月子也还小,身子不重,做什么都灵便,她还是坚持自己照顾沈问。
这两天沈问变换睡姿的次数多了些,江柔的嘴都差点没咧到后脑勺去,满面的愁容瞬间就散了,吃住都在沈问的房里,生怕他醒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看到。
军区里面还有些善后事没有忙完,沈十三白天还是要去龙虎关,只有晚上有时间陪一下妻儿。
沈问还处于不能自主进食的状态,这段时间都靠江柔喂些流食。
这天晚上沈十三回来刚好看见江柔在给沈问喂奶羹,因为孩子自己坐不起来,江柔喂他吃东西弯腰久了,腰就有些酸,她干脆跪在地上,趴在床沿,手肘撑在床铺断腕。
这是一个很舒适的姿势。
但沈十三看了就固执的觉得她很累,就说,“碗给我。”
江柔说:“没事的,你累了一天,快去洗澡休息……那你慢点,喂快了孩子会呛着……”
沈十三不屑。
这点儿小事老子还做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做得好,他学着江柔的样子,一点一滴的把奶羹沾进沈问的嘴里,然后得意得看着她。
老子厉害吧!
江柔:“……”
沈十三越喂越熟练,手上的动作明显快了起来,自己还不觉得,江柔生怕把沈问呛着了,说:“你别喂了,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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