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三为了以防错漏,调来的这一千人,都是先锋营里的兵,他们天天跟江柔在一起训练、聊天,已经无比熟悉她的那张脸,只要她在,就绝对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江柔。
众人跟江柔的战友情已经比较深厚,找人来十分卖力,唐文山跟沈十三一队,从街头搜查到巷尾,最后折回来,进了这家‘小红剃头铺’。
士兵们荷包里也没几两银子,知道这种地方是做什么的,沈十三就更不用说了,当年在京城做混混痞子的时候,什么底层没见过?
他从进来开始,脸色就越来越难看,眉头也越蹙越紧,吓得人三步开外就不敢再靠近他。
唐文山猜到他的想法,心里既希望能搜出江柔,又希望搜不出她,实在不行,最好换一家做正经生意的店把人搜出来。
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店面,江柔要是真在里面……
现在是正午,店铺里的生意冷淡,外间的门店里坐了十来个姿色平庸的女人,有正在磕瓜子的,有互相交谈的。
沈十三等人都穿甲胄配大刀,进门后一正在小憩的中年女子被惊醒,一看这架势,先愣了一瞬间,然后连忙迎上来。
“哎哟,各位军爷这是……”
她已经上了些年纪,身材走样得不成样子,脸上涂了二斤白粉,一笑似乎都在扑哧扑哧往下掉渣滓。
唐文山二话不说,直接抽刀一举,大声呵道:“全都不许动,否则就地斩杀!”
那中年女人似乎被吓到了,惊恐的后退两步,唐文山又道:“蹲下抱头!”
现场但凡是个没穿甲胄的人,全都蹲下抱头,又惊又怕,不敢反抗。
沈十三扫视了一圈,这里的陈设很简单,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靠店铺最里面有个门洞,没有装门,只有一张红色的帘子遮挡。
他抬脚走进去,身后立即跟上八个士兵,留了两个在外面看守。
掀开帘子,里面就是后院儿,不大一块儿地方,用木板简陋的隔出十几个隔间,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能供人走路的只有中间一条容两人通过的小道。
一踏进这里,扑面而来就是一股淫靡的气息,交杂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难闻味道,令人作呕,真不知这些人是真么在这里睡下去的,有一个隔间里面还传来少儿不宜的声音,士兵们开始挨个儿搜查隔间。
但这后院儿明显是店主为了省钱,自己简易改装的,每个隔间里面除了一张床,连个放衣服的地方没有,一览无余。
士兵们一个隔间一个隔间的检查过床底,都没有。
轮到了那个有女人呻吟和男人喘息的隔间,也不知道里面两人是酣战正欢还是怎么的,外面这么大动静,竟然都没有半点儿影响到他们,沈十三亲自一脚踹开遮挡的木板。
里面的男女当真是太过投入,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门突然飞到床边,两人俱都是吓了一跳,双双停下动作,拉过被子盖住赤裸的身体,惊疑的看着门口高大的身影。
那嫖客一见沈十三他们身上穿的铠甲,顿时胆子都吓破了,以为自己遇到了扫黄小队,哆哆嗦嗦道:“军爷,我,我是第一次,求军爷饶了我这一次吧!”
沈十三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手提着刀,进去掀了他们的床底。
床下没有人。
这隔间跟其他隔间的布局差不多,一眼就能看完,床底下没有人,那就是真的没有人了,沈十三探查完,站在床边去没有走。
他的目光看得那嫖客毛骨悚然,正准备穿上裤子,被沈十三冷冷一瞥,吓得不敢动弹。
沈十三提起刀剑,放在那嫖客的脸旁,他顿时飙出眼泪,“军爷饶命啊!我真的是第一次来,只是憋狠了,军爷不至于要我的命吧,我以后再也不嫖了,再也不嫖了!”
沈十三缓缓用力,那嫖客因为要避着刀刃,脸随刀的方向小心移动,露出了藏在他身下的女人。
沈十三看见那张脸,眼中似含有秋波,被吓了一通,稍稍盈了惊慌的泪,不是江柔。
沈十三调转脚步离开,留下一对惴惴不安的露水鸳鸯。
士兵们也跟着他离开。
再往里面,是这个院子里面唯一的正经房间,虽然不豪华,但有门,也有窗,比用木板隔开的隔间好太多。
里面似乎没有人,沈十三还是粗暴的一脚,差点把唯一的一扇门给人家踹烂。
出乎意料的,里面竟然是有人的,还是跟上一对露水鸳鸯一样,不过这一对明显才刚开始,衣服都没来得及脱。
听到踹门声音,压在女人身上的那个男人骤然回头,怒骂冲口而出,“李妈!你怎么回事?你这里也就这间房能睡人,我照顾你生意,花了高价钱图一个不被人打扰,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一说完,他似乎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不是他口中的‘李妈’,而是一群穿甲佩刀的士兵,反应跟刚在在隔间里的那嫖客差不多,“军,军爷?”
几个士兵立刻鱼贯而入,直接无视他,在这个房间里面翻找,还一面在墙上敲敲打打,似乎在看看有没有什么密室之类的。
那男人一动也不敢动,沈十三远远的看了一眼被他压在身下的女人,姿色一般,但比起刚才一路进来时看见的那些女人,好看些,脸上有些麻子,但不多,每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用青楼里面的术语来说,这应该是这里的花魁。
那女子定定的看着他,细长的眼睛里面包了一大包泪,不知道在哭什么,可能也跟刚才那个隔间里的姑娘一样,吓到了。
沈十三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士兵们在房间里面翻找,他似乎走了神。
在想什么呢?
——
这是这间店铺最后一处可藏身的地方了,如果这里也没有,就说明江柔不在这里,江蕴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城西不大,这么多人找了一上午,一无所获。
很有可能,他们来迟了,江柔已经被转移走了。
到底,在哪里?
虽然是这店铺里面唯一的房间,但其实很小,七八个人,很快就翻找完,唐文山上前道:“将军,没有。”
沈十三一听这两个字,直接转头走人,片刻都没多留。
房间里,被那男人压在身下的女人眼看着一堆人走远,眼睛越瞪越大,喉咙里发出不明意思的‘呜呜’声。
声音极低,只够她身上的男人听到,甚至都传不出这张床的范围。
很久,久到都不知道有多久,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没有动,直到再次有人进了这个房间,对他打了一个手势后离开,男人才起身。
他的手一直压在江柔的后腰,手腕以下被她的身子遮挡着,等他起身抽手的时候,才发现他手里有一柄极锋利的匕首。
江柔只要乱动一下,他就能将匕首的尖端送进她的身体。
江柔此刻却无暇再想其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有无数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有震惊,有茫然,有不知所措。
不可能!
沈十三,怎么可能?
沈十三怎么可能没有认出她?!
明明!明明她就这样看着他!他也看见了她,就算她此刻丧失了语言能力,可他怎么可能面对面也认不出她?!
她想张口质问那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话在口边,却只能从喉咙发出低低的‘呜呜’声音,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声音也不大,如果不仔细听,她自己几乎都听不见。
她三番五次张口,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除了狠狠瞪着站在床边的男人,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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