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杀了旭齐,到将战旗插进他的头颅,苏云青仿佛忘了自己肩膀还中了一箭,她做完一切,回身望着身后的厮杀,此战大熹势如破竹,秦家的女儿们也果然不输男子。
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嘉恬娇小的身躯在穆宇川和沈绿卿的保护之下,毫无畏惧得冲入沙场。
此刻刚完成艰巨目标的她,脑子里放不了太多沉重的东西,她只有一个念头,女子一定要好好锻炼身体。
自从她做了皇后,众妃在她眼里已非过去的竞争对手,既然她们都归她管,她便不能坐视她们堕落,一封家书便随着捷报八百里加急得往京城传去。
贺容璋下朝后方得知苏云青给后宫寄了家书,而自己什么都没有。不,他想到,捷报是给自己的。
为了给嘉恬塑造一个好榜样,纵然那箭刺穿了她的肩膀,苏云青仍是牢牢站在巨戎主帅的战车之上,站在大熹战旗之下,让嘉恬可以远远看见她,接下来的战役,就需要嘉恬自己挣军功了。
首战告捷,从军的女医官匆匆赶到军营之中为她拔箭疗伤,包扎好后,女医小心翼翼向苏云青道可能会留疤,苏云青无所谓得说了句无碍。
女医出去,嘉恬急匆匆跑进来,“母后。”她扑进苏云青怀里。
“公主,小心…娘娘的伤。”穆宇川在身后小声提醒。
嘉恬这才轻轻起身,苏云青拉住她的手,“嘉恬,今日母后为你打个样,今后的每场战役,无论巨戎的主帅是谁,这旗要由你来插。放心,母后和方旬会护在你身边。”方旬是穆宇川假扮武师的化名。
“插…插进人的头里么?”嘉恬毕竟是养在深宫的公主,纵然她心中有大抱负,这一日的血腥场面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若要她亲手去刺破一个人的头顶,她想到还是有些可怕。
“是。”苏云青坚定道,“这是你在军中立威的最好机会,母后知道你才十一岁,但大熹多少名将都是十一二岁便在沙场上磨练的,你不可以弱于他们,尤其是你的勇气。”
嘉恬目光如炬,点了点头。
巨戎死了一个小王子,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这对大熹来说都一样,原本就是死生之战。
上一回将巨戎军队打散之后,秦政骁整顿队伍,并没有休整几天,第二日便又立刻向巨戎开战。
苏云青对秦将军这种乘胜追击的行为非常赞许,原本她受了伤,是可以不用上前线的,但她必须在嘉恬身边为她探路。
穆宇川知道阻挡不了她,只能陪在身边,这一回是苏云青与穆宇川护在嘉恬身边,三人一同往巨戎主战车方向杀去。
有穆宇川的配合,苏云青明显感到这一次比昨日轻松一些,但她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昨日只顾自己杀,今日还要保护公主。
嘉恬则感受到的是比昨日更大的压力,昨日她几乎都在战场外延,今日是真的闯进最中心,四面八方皆是喊杀声、刀剑碰撞声,震耳欲聋。
穆宇川只要一想到苏云青肩膀上的箭伤,他的动作就凌厉一分,他不想让她带伤杀敌太久,只愿快点完成使命。
穆宇川开路,苏云青断后,嘉恬奋力将平日他二人教她的本事都耍出来,她突然有一瞬间在想,若是母后没有进宫,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去闯荡江湖,碰到和师傅一样的男子,二人双宿双飞,比困在宫墙之内有趣多了。
但她立刻甩甩脑袋,不许自己再有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刚才她差点将母后与师父视作一对,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嘉恬,到了,注意。”苏云青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嘉恬立刻收敛心神。
昨日副将,今日不得不担任主帅之职迎战,他看到昨日那名女子又向这边来,心中便明白她是要故伎重演。
但既已是主帅,总不能躲起来,只能加派人手困住苏云青。
但今日苏云青身边有个穆宇川,便是如虎添翼,更加困不住了,那主帅只觉得自己脑壳很疼。
穆宇川一心记挂苏云青有伤,招招取人性命,他余光瞥见对方主帅,便道:“掩护我一刻。”
苏云青自然知道他要射箭,一剑击退他身边的敌人,穆宇川迅速三箭齐发,将巨戎主帅身旁三人尽数出去。紧接着又是三箭,又倒下三个。
嘉恬震惊,不是说师傅不精于箭术么。来不及多想,她已跟着苏、穆二人来至战车之下,打退几人,便飞身上车,车上之人大部分已被穆宇川射杀。
主帅欲逃下车去,早被苏云青一剑刺穿肩膀,穆宇川处理聚集来的巨戎士兵。
“嘉恬!”苏云青刺到人后,立刻回声唤了一句。
嘉恬此刻什么也不再想,上前一剑刺进巨戎主帅胸膛。事后她立刻拔出剑,学着苏云青的样子,从腰后扯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战旗。
嘉恬公主手刃巨戎主帅,将大熹战旗插入其头颅的消息,会随着下一次的捷报送入京都。
苏云青在漫天的大雪中,轻轻松了一口气,带嘉恬来北原是对的。
巨戎的先遣部队算是彻底被秦政骁带领的大熹军士剿灭了,但战役还远远未结束,巨戎的军队正一批批越过雪山。
苏云青不愿守株待兔,更不愿坐以待毙,若是巨戎人可以越过雪山,大熹将士自然也可以,只有占领山顶,方可占据上风。
她在心中正酝酿着这个计划,却听人来报沈贵妃身受重伤,苏云青立刻赶往沈绿卿所在之处。
进了营帐之内,便可看见满身是血的沈绿卿,她胸膛中了重重的一刀,还在冒着血,身边的女医官们正匆匆为她止血。
见苏云青进来,沈绿卿苍白着一张脸道:“娘娘,臣妾…臣妾不能再陪你和公主了。”
苏云青抓住满是血的手,“别乱说,我们都不会死。”
沈绿卿忍受着疼痛,面上却有一丝畅快,“臣妾不悔……总比……总比老死宫中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