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等着穆宇川应下了,第二日关雎宫就发了一场大火,直从皇后寝殿内烧起。
虚弱的皇后虽逃出了火海,身上却还是被烧着了,尤其是脸上,据说烧着了一大片。
贺容璋赶来时,火已经灭了,郑芳意被移到偏殿休息,身边除了落霞,便是苏云青与女医秦音。
郑芳意左侧脸上包上了纱布,弱不禁风地靠在榻上,见到贺容璋,忙要起身唤他。
众人正在行礼,贺容璋上前扶住皇后,“不要动,靠着好好休息。”郑芳意便顺势靠在他怀中。
二人虽是多年夫妻,但近几年倒是生疏了许多,也少有亲密的时候,今日这样对二人来说都很少见。
苏云青忍不住看了皇后一眼,心中有些暗暗担心皇后会为了这片刻的柔情不舍离宫。
“皇上,臣妾无福,身上添了病,今日又躲不过这大火,终是烧到了脸上。”郑芳意的声音轻飘无力。
贺容璋安慰道:“宫中的太医医术高明,皇后不用担心,都会治好的。”
郑芳意摇摇头,“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这一病终是好不了了。”
贺容璋见她如此消沉,也不禁皱起眉头,看向秦音,“皇后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不是说只是劳累过度,又偶感风寒,才一直卧床么?”
秦音在旁回道:“回皇上话,娘娘之病确是如此来的,只不过如今夏秋交际,气候变化,娘娘的风寒久久不愈。后宫事多,娘娘每日忧思难断,是以病总好得慢些。臣无用,无法使娘娘玉体安康,还请皇上责罚。”说着便跪下了。
郑芳意道:“皇上,请勿责怪秦医官,之前多有太医来看过,也只有她的药,臣妾吃了有些精神。臣妾身为皇后,劳心劳力本就是职责所在,忧思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只是如今精神不济,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臣妾想让懿贵妃代行皇后之责,好让臣妾安心养病。”
苏云青抬头看了一眼贺容璋的神色,贺容璋自然有些讶异,当日立苏云青为贵妃,自有制衡后宫之意,原以为皇后会将苏云青视作威胁。
未曾想皇后不但给苏云青的封号赐字,如今还要将皇后职权交由苏云青代行,这倒让贺容璋刮目相看,毕竟往日淑妃协理六宫时,皇后与她势同水火。
皇后病重,贵妃代行其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贺容璋便应允道:“皇后如今身体已不适宜处理后宫之事,既然你信任懿贵妃,那朕便依你之言,让懿贵妃代行皇后之责。”
见贺容璋不疑有他,郑芳意与苏云青二人心中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臣妾定不负皇上与皇后娘娘所托。”苏云青跪下领旨,她见郑芳意仍是虚弱地靠在贺容璋怀中,面上神色却只是柔善,而无半分眷恋。
想来皇后对皇上的情意已经死得很彻底了,不然也不会如此自然得演这出戏。
这时又有人来报,说外头沈贤妃、丽昭容、杨充仪、怡婕妤四人求见。影黛和杨充仪的到来,并没有让苏云青有什么惊讶之处。
沈绿卿和薛简简竟然也这么及时赶来,到让她有些意想不到,平日里,并不见她二人与皇后有何亲密之处。
郑芳意道:“也好,让她们进来吧,做个见证,省得后宫中人不服懿贵妃管教。”
这回皇后算是给足了诚意,苏云青自然真心感谢,“皇后娘娘思虑周全,臣妾铭记于心。”
这一日后,关雎宫宫门便常闭不开,而后宫嫔妃每日均需往云光殿向懿贵妃请安。
关雎宫传出的消息,总是坏的多,好的少,渐渐的宫中之人心中都以为皇后命不久矣,不过用药吊着罢了。
一开始贺容璋还常去探望,但时间久了,也便越去越少,这倒正合了郑芳意的心意,毕竟皇上来得太勤,不利于她们计划的进行。
穆宇川制作的烧伤疤痕早已贴在皇后面上,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贺容璋只见了一次,便不忍也不愿再看了,大部份时候郑芳意都是面纱遮挡住脸庞。
苏云青不愿白白让他帮忙,一定要他提个条件,他只好说:“贵妃可助我报仇么?”
本是为了让苏云青知难而退才提出的,没想到她竟说:“可以,不过此刻还不是时机。”在成为大熹最尊贵的女人之前,苏云青不会让贺容璋死。
他心中一怔,这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么,冰冷坚硬,仿佛不会爱任何人,但他又为她不爱皇上而感到高兴。
这样真好,她不属于任何人。
大熹后宫的权力终于掌握在了苏云青的手中,这一年是她入宫的第四年。
虽然此刻的一切还都是暂时的,未来后位空缺之时,难保还有一场争端,但苏云青清晰得感受到自己离目标更近了。
后宫之中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如今后宫成为苏云青的天下,陆佳茗便是最痛苦的人。
从行宫回来,她从皇上的宠妃变成弃妃,位份降了两级,平日与她不对付的嫔妃自然乐得看她笑话。
叶洛初更是闯进明月轩羞辱了她一顿,内务府分到明月轩的东西越来越不可用,她心中还担心着自己的长命金锁仍在小宽子身上,一时间心乱如麻。
而她往日的好姐妹张才人,竟也多次将她拒之门外,张才人虽然恩宠不多,但毕竟还有被传召的机会,陆佳茗便想让她在皇上面前提提自己,或者借她的恩宠见一见皇上,或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结果张才人一直躲着不愿见她,原来这张才人此番并没有跟去行宫伴驾,她本来恩宠不多,也没奢望过去,但她身边的侍女珑琪却无意间向她抱怨:“小主,陆美人不是能去行宫么?她为何不为小主在皇上面前也美言几句,让小主也可过去呢?如今留在宫中,更是见不到皇上了。”
张晚意便让她不许多说,谁知珑琪还是为自己的小主抱着不平,“陆美人失宠就来找小主倾诉,一旦得宠,从不记挂小主。”
张晚意听了心中自然已有些不快,谁知陆佳茗从行宫回来时,已被降为宝林,果然不几日就来寻自己了,她想着前番珑琪所言,便不愿再见她。
陆佳茗又一次被拒之门外后,失落得走在宫道上,她心中除了对自己处境的忧虑外,对皇后一病不起之事也觉得奇怪,只是如今她身份低微,再也不敢如过去般惹事。
正想到皇后与苏贵妃之事,只见前头有轿辇过来,正是皇后的大皇子,贺谨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