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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凉进一步劝解:“庞将军……”

黥涓出言阻止了他:“庞涓已死,我名黥涓!”

解凉大急:“将军盖世之才,何必如此自暴自弃,自轻自贱!”

黥涓道:“知耻而后勇!”

解凉大喜:“如此,将军答应了?”

黥涓道:“涓本已心死,然而王司马今日前来,复又激起涓之热血。请老弟为我安排!”

解凉道:“属下遵命,不知将军欲往何国?”

黥涓道:“我那好师弟在魏,则三晋不足以谋;当年某曾追杀汉侯,故南方联盟亦不可投;秦国式微,燕国没落,尚可一战者,齐也!”

解凉道:“属下遵将军之令,请将军做好准备。三日之后,太子申将率军渡河西进,彼时将在城外祭祀天地,属下届时趁乱救将军出此囹圄!”

黥涓道:“西河或将日益糜烂,不必急在一时!老弟先持我信物,前往临淄一趟,设法求见将军田忌。”

黥涓此刻方才点起一豆灯火,解凉此前见过威风八面的庞上将军,今日在昏黄的灯火之下见到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黥涓,人不人,鬼不鬼,不禁惊呼出口:“上将军……”

黥涓抬起一双深陷的眼窝,在灯火摇曳之间,仍有一丝闪亮掠过:“我手书一信,老弟持之以见田忌。”

言毕,撕下半幅白色的麻布内衣,咬破中指,在上面血书数行:“刑余之人,热血难凉!愿为将军入幕之宾!黥涓。”

随后又从拇指上取下一只“青铜虎纹韘(shè)”,韘,就是射箭时戴在手上的扳指。

虎纹曾是魏国上将军的象征,当初黥涓受刑之后,一切关于上将军身份的信物皆被收走。唯有此韘为血污所盖,侥幸尚存。

解凉收好信物与血书,三拜而别:“将军保重!”随及隐身而去。

黥涓一口吹熄了灯火,黑暗之中,一双眸子仍然隐约闪亮,一息不甘之气明明灭灭,扑扑簌簌!

锦衣卫将消息飞鸽传回成都,汉王读罢,哑然失笑:历史的走向真的如此奇妙,庞涓与孙膑的人生轨迹,竟然做到了互换。

不让庞涓死,发挥其搅屎棍的作用,是汉王的既定之策。庞涓当年可以凭一己之力搞垮魏国,既然他选择去祸祸齐国,就全力帮助,遂其所愿。

在锦衣卫和墨家组织的协助下,黥涓的血书和信物,很快就摆上了田忌的案头。

田忌对庞涓也闻名久矣,庞涓率领魏武卒四下征战的时候,田忌在齐国还没有建立可以拿得出手的功劳。

如今庞涓这样的人才主动来投,田忌大喜过望,立即派出“齐技击”中的精锐之士,乔装入魏,解救庞涓。

“齐技击”毕竟是一国的特种部队,很快制定出一整套严密的解救方案,制定了撤退路线,派出了精干人手,充分体现了国家意志。

有了“齐技击”出手,锦衣卫就功成身退,只是提供了一些外围的援助,剩下的事完全让“齐技击”出手去做。

适逢彼时西河兵败,太子申被俘,安邑城中乱成一锅粥。

“齐技击”趁机大肆编造谣言,有鼻子有眼地传播吴起即将杀回安邑、报仇雪恨的消息。并且活灵活现地说,吴起回来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奸臣王错!

“齐技击”还派出了身手了得的夜行客,故意到王错家的房顶上去溜达了几圈,踩碎了一排瓦,杀死了一条看门狗,还在柴房放了一把火。

王错吓坏了,当年逼走吴起,虽然说主谋是公叔痤,但这些龌龊的小人手段他可没少用。

于是王错以养病为由,连夜卷起铺盖卷,带领全家老小逃到大梁去了。

至此,安邑城中再无人关注一个被遗忘了的昔日上将军。

一个夜黑风高之夜,“齐技击”堂而皇之地杀到黥涓秘密关押地,将一众守卫全部灭口,大摇大摆地救走了黥涓。并通过一系列熟练的特务手法,顺利地将黥涓接出城去,送往临淄。

当安邑官员发现黥涓失踪、守卫被杀之后,亦是大惊失色。通过一番周密的侦察,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了齐国特种部队“齐技击”。

这样一来,锦衣卫反而摆脱了干系,悄然隐身。“齐技击”成为事件的主谋,并且浮出水面。

消息传到大梁,魏侯?气得跳脚大骂,但彼时邯郸激战正酣,还需要齐国继续保持中立,只好捏着鼻子忍下了这桩烂事。

黥涓到了齐国之后,田忌亲自到城门迎接,客客气气地请其居住到自己府中,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锭金,下马一锭银,极尽厚遇之能事。

黥涓也极尽所能,与田忌畅谈兵事,二人一时相见恨晚,倾盖如故,通宵高论,抵足而眠。

黥涓知道齐公田因齐垂涎宋国沃野,遂精心制作了灭宋计划,经田忌上报至田因齐的案头,规划之缜密,考虑之周详,思虑之全面,大出齐公之意外。

田因齐叹道:“田忌真乃我田氏之千里驹也,此前寡人以为此子只是一介莽夫,空有武勇;今日一见此策,是寡人错怪田忌了。”

田忌也是老实人,并不贪功,老老实实地向齐公汇报了解救黥涓之前因后果,并以未得君令为由,请求治罪。

田因齐道:“我齐国向来尊贤重道,有此贤才,胡不早来?”

田因齐又拨冗接见黥涓,与之论兵一番,大加折服,便欲以其为将,征服宋国。

黥涓谢而辞曰:“涓,刑余之人,为将有损国威,故不可。”

田因齐更加赞叹黥涓的为人,于是乃以田忌为将,以黥涓为军师,以讨伐无道为理由,高举拨乱反正大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宋国的子罕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