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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巨斧是砸下来的,而不是砍下来的,行刑手没有使用斧头锋利的刃面,而是用锤子那面硬生生砸下来的。

这就是嘴欠骂人的下场!

你庞涓能不能杀我全家不得而知,而当下,老子能让你多受点罪!

坚硬的金属砸在庞涓的左脚下,碎骨与血液迸飞,庞涓顿时痛得昏了过去。

行刑手看到庞涓昏死了过去,竟然停了下来,端起凉水准备泼醒他,让他继续感受这人间极致的痛苦。

旁边一人拉住了他:“诶,行了行了,君上不让他死。”

行刑手轻蔑地一笑,挥斧完成了最后的行刑,将两只脚全部剁了下来,完成了刖刑的整个过程。

世上从此没了庞涓这个名字,却多了“黥涓”与“庞刖”两个名字。

这就是古代的寻常事,受了刑的人往往以刑为名,比如孙膑,比如淳于髡。也可以以刑代姓,比如黥布。

甚至墨子之“墨”,后人都怀疑其与墨刑有关,持这一观点的人不乏大家,如钱穆,冯友兰。

邯郸这座城池,自从成为赵国国都之后,始终命运多舛。

魏武侯时,为了扶植公子朝上位,就曾兵围邯郸。刚平大战时,兵锋也曾抵达邯郸城下。这不,邯郸城又一次被孙膑给围了。

被围得多了,赵国方面也总结出经验,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守城术。他们将兵力全部收缩回城,依靠坚固的城墙和强大的城防进行坚守。

最重要的是,邯郸城中有可供全城食用三年的粮食储备,有足够的青铜储备可供打制军器。邯郸宫城的柱子,都是青铜铸成的,关键时期,可以拆下来铸造兵器。

但赵国人发现,这一次魏军围城,没有像以前一样猛攻邯郸,只是象征性地组织了几次进攻,试探了一下邯郸城的火力,便退到安全的距离,围而不攻。

不错,孙膑是特别讲究“势”的兵家,讲究顺势而为,打硬仗、拼兵力、死磕从来不是孙膑的选项。

面对邯郸城的强大城防能力与雄厚储备能力,孙膑没有组织无谓的进攻,而是巧妙地进行“围城打援”。

攻城战的主要目的是夺取敌方城池和土地,特别是具有象征意义的国都、宗庙等地,以及具有战略地位的锁钥要地。

而围城打援则不以攻城略地为目的,这种战术的唯一目的就是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

孙膑所部的精锐“大梁军”只有五万人,他根本舍不得让这些军中精英在攻城战中去做无谓的牺牲。

随着魏侯不断派来援军,孙膑将这些地方部队作为围城主力,装腔作势地对邯郸城进行袭扰与恫吓。

而“大梁军”则在龙贾、魏错、孙何的带领下,对那些对老赵家一片忠心,贸然前来勤王的军队进行分割包围,各个击破。

既发挥了“大梁军”野战无双的特色,达到了磨砺尖兵的目的。又有效消灭了赵军的有生力量,取得了斩首三万的骄人战绩。

在孙膑淇水之战之前,整个战国也没有如此大规模斩首的纪录。自孙膑始,战争的惨烈程度节节攀升,对敌军的心理威慑效果也相当明显。

随着赵军前来勤王或支援的小股部队逐个被击破,邯郸周边的军队全部进入观望状态,这更有利于孙膑在邯郸周边制造恐怖,肃清反抗力量。

魏侯在处理完庞涓之事的过程中,敏感地觉得安邑城中水很深,这些为庞涓鸣不平的刺客太嚣张了,这是布衣派的不满和反击。

同时,以公叔痤为代表的贵族势力也尾大不掉,整个朝议过程中,一边倒地请斩庞涓,这十分不正常的。某种意义上讲,这是贵族派在借君主之手,清除布衣派。

最佳的统治格局,是保持朝中各派势力均衡,令彼此间互相监督 ,互相牵制,以保持君主的绝对权威。魏侯深谙此道,此乃人主之术。

这次他对庞涓施以重刑,是对布衣派的震慑。并不处死庞涓,是对贵族派的警醒。

借庞涓一案,魏侯对军中势力也进行了大清洗,同时任命太子申为河东守,任命弟弟公子昂为河西守,将河东河西两大版块的控制权牢牢握在公族手中。

处理完这些之后,他做了一个大的决定。不仅仅是自己亲赴大梁督战,而是要迁都大梁,从此将整个国家的战略重心放到经略中原上来。去同孙膑这个新宠,共同实现“一统三晋”的既定战略。

从战国争霸的主流来看,中原是绝对的核心。同出三晋的韩、赵两家早已经迁都中原。楚国多次北上,兵锋最盛时饮马大河,其染指中原的野心不言而喻。魏侯觉得自己此时迁都已经晚了。

另一方面,秦国此时陷入内乱,秦公渠梁与公子向在国内打得不可开交,流亡汉国的公子虔、北边的义渠人也虎视眈眈,根本无心,也无力挑战魏国。

正在此时,在魏国主政几十年的公叔痤,重病在床,时日无多。

魏侯表面悲戚,心中暗喜,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家伙终于要退场了。

魏侯亲自登门探望公叔痤的病情。

公叔痤骨立形销,行将就木,这个内斗内行,外斗外行的魏国权臣,已经时日无多。

“君上,臣之将死,不能再为国尽力了。”

“相国,休要胡思乱想,寡人已命巫祝起坛禳祝,必可为相国延寿十年。”

“十年?”公叔痤笑了笑:“臣无此福啊。”

魏侯问道:“相国病有如不可讳,将奈社稷何?”

公叔痤道:“国尉孙膑,年虽少,有奇才,原君上举国而听之。”

魏侯点头不语。然后又问公叔痤道:“寡人欲迁都大梁,相国以为如何?”

公叔痤道:“臣以为不可,大梁四战之地,守无可守,魏若迁都大梁,与赵之邯郸何异?君上三思,晋阳无恙,而邯郸已被围数次矣!”

魏侯道:“相国,欲王天下,必争中原啊。”

公叔痤道:“安邑列祖宗庙之地,战也,战而捷,必得天下。若其不捷,表里山河,退而守之,必无害也。”

魏侯也不想和将死之人多啰唆,便口头答应了公叔痤,然后又安慰了景福公主几句,便回去了。

魏侯去后,公叔痤对景福公主道:“君上迁都大梁,必有害于魏国,吾恐天下十年之间,将有大变。夫人可派人联系嘉明,可保全家老小无虞。”

景福含泪应允,公叔痤老眼一闭,结束了其搅屎棍的一生。

公叔痤以魏武侯女婿的身份,在田文之后担任魏国相国,终其一生,揽权怙势,排斥异己,逼走吴起,压制卫鞅,对魏国从战国第一强国走向二流国家,负有很大的责任。

不过公叔痤对景福公主很好,一生惧内,公叔痤去后,景福公主大放悲声,从此失势。

魏侯下令正式迁都大梁,魏国走上了另外一种发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