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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儒墨之间进行了多次论战,大都是围绕着“贵仁”与“重义”,“仁爱”与“兼爱”,“厚葬”与“薄葬”,“言”与“不言”等展开。

终墨子一生,在辩论中从来没有输过。

墨子之后,儒家方才雄起,孟子与荀子二人,先后两次“辟墨”,影响深远。

所以在最初,面对孟轲这样的吞天辩口,俱酒真没把握能辩得赢他。最后,他选择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儒学苟贤,焉何天下诸侯皆不用?

天下诸侯皆不肯用,则证明儒学不贤,不可救世!

孟轲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眼前的情况是,他已经跳到了眼前这个长着大胡子的家伙设的套里。

大胡子首先征得他的认同,认为能救世的才是真理;然后就抛出儒学无人可用,固不可救世这个事实。

自己总不能打自己的脸,矢口否认刚才说的话吧?

俱酒乘胜追击:“男女授受不亲,儒家之礼耶?”

孟轲道:“何止儒家之礼,此天下之礼也!”

俱酒道:“若尊嫂溺于河,夫子救与不救?”

(端坐台上的淳于髡突然心里一动,嗯?为什么这词儿这么熟悉?)

孟轲道:“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权宜之计也。”

俱酒乘胜追击:“今天下汹汹,如人之溺水,夫子之学高明,焉何不救天下?何也?”

话题又转移到了“救世”这个问题上。

孟轲硬着头皮道:“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

说到这里,孟轲觉得不能这么被动地一直被俱酒追着打,于是他不给俱酒反应时间,紧接着刚才的话反驳道:“墨学苟贤,子欲手援天下乎?”

大胡子,你也别说我们儒家不能救天下,难道你们墨学就能救天下吗?

俱酒道:“诚然,墨学可救。”

孟轲步步紧逼:“何以见得?”

俱酒淡定地道:“与儒学无人问津不同,墨学可为诸侯所用。”

“何国用墨?”

“汉,以墨治国!”

一言既出,全场肃静。

关于汉国用墨学这事,一来巴蜀之地封闭,不与中原通;另一方面俱酒也只是用他来统一国内思想、行动和步伐,并不大肆宣扬;还有一点,公尚过等人是知道的,但他们并不主动去宣传。

就这样,中原诸子,对于汉国以墨学治国之事,并不知晓。

听闻有一国诸侯,使用墨家之学治理国家,全场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

要知道,这些年来,诸子之学被诸侯采用的,并不多见。

也就是萌芽时期的法家,李悝之学被魏文侯采用,吴起之学被楚悼王采用。

无一例外的是,这两次法家治国的进程,都遭遇到了挫败。李悝虽得以善终,但魏国改革终止;吴起再次出奔于汉,楚国变法彻底失败。

汉国能以墨学治国,这对于诸子而言,是一次胜利。他们这些空谈之论,终于能够打动诸侯了。

但唯独对于儒家而言,是难受、想哭的。

同为天下显学,儒墨争来吵去,谁也不服谁。现在来看,儒家口头上从不饶人,现实中却输给了墨家。

儒家诸侯弃如敝履,墨学却得了汉国的垂青!

这种巨大的反差,使年轻的孟轲遭受到了当头棒喝,他的情绪突然失控,一改刚才自信轻松、侃侃而谈的风度,几乎用着咆哮般的腔调大吼道: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俱酒淡定地一挥手,聂政立即在台下起身,走到俱酒的身边,递上一个包裹。

俱酒打开包裹,从中抽出两张报纸。

一张是《南郑画报》创刊号,这是俱酒初入南郑之时的得意之作,画报A1头条,赫然是老墨子的半身像。

另一张是《大汉画报》,这是汉国政权建立之后,国家的官方报纸。“大汉画报”四个大字下方,赫然印着“人人兼爱,天下尚同”八个大字,作为办报的宗旨。

这些报纸,是俱酒东行之前,专门命人加印的。其目的主要是为了说服齐墨、说服公尚过,真实反映汉国“以墨治国”的现状,使墨家避免分裂,进一步增进团结。

没想到,这包东西没有用在公尚过身上,却用在了稷下学宫的争鸣台上。

俱酒也不理孟轲,拿着两张报纸绕场一周:“诸子,墨九曾有幸西游于汉,亲眼见证了墨学治汉之生动局面。”

“此一物,汉侯俱酒初入南郑之时创办,名曰:南郑画报。”

“报:告也!画报,以图为文,告之天下者也。焉何以图为文?天下识文断字者少之又少,以图说理,使人人可以看懂,个个皆可理解,此不墨家所谓之‘兼’乎?”

“此报头版头条,画有子墨子之像,写有‘兼爱’、‘尚同’之墨家主张。彼时汉侯尚不得封,然以墨学而治南郑,数年之后遂有国于天下,此不墨学救世之鲜活实例哉?”

场中诸子也不顾礼仪了,一个个仰头伸颈,瞪眼张口,争相一睹俱酒手中《南郑画报》、《大汉画报》的真容。

俱酒再向聂政示意,聂政立即心领神会,立即与弦唐子二人起身,向着诸子分发报纸,争鸣堂中顿时一片沙沙之声。

俱酒继续拿出《大汉画报》讲解:“天子封汉,汉国仍初心不改,继续沿用墨学治国。‘人人兼爱’、‘天下尚同’之治国理念,书于《大汉画报》之刊首,以示永志不移之心。”

报纸一份份地在诸子间传播,传到了学宫祭酒淳于髡的手中,传到齐大夫邹衍以及神秘的华服公子的手中,传到了阴阳家邹衍、邹奭手中,传到了兵家子晚的手中,传到了法家彭蒙、慎到手中,传到了儒家乐正子春手中,传到廊下的“散士”之中,也传到了它原本的目标——齐墨首领公尚过手中。

薄薄纸张,在每个人的心灵之中激发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报纸的背后,是造纸术和印刷术的支撑,是一国国力的体现。历史上报纸的出现,是助推资本主义社会突飞猛进的重要功臣。

在战国,这个连纸都视为新鲜物件的年代,报纸这种思想传播利器更是首次现形,其内容形态、表现形式等所带来的冲击力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