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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尚过在度过本能反应之后,立即迅速调整了状态,开始反驳。

“以杨子之言问老聃、关尹,则杨子之言当矣;以吾言问大禹、墨翟,则吾言当矣。”

杨朱之言,从道家的老子、关尹角度来看,是正确的;但从大禹、墨子的角度来看,公尚过之言才是正确的。

“一夫损一毛而得万金,可为也;损一臂而得一国,不可为也。何也?因万金、一国,皆利己也。为一己之私,可损一毛,而不可断一臂。”

“然若利天下,墨家兼爱,摩顶放踵,死不旋踵,为之!”

公尚过的反驳,从“物与己”、“利己”与“利天下”的角度说起。

站在“利己”角度考虑问题:可以损失一根毛而得万金,不可以断一臂换取一国,这是杨朱学派的视野。

在这种视野下,当然身体是宝贵的,生命是宝贵的。损失一毛可以,但损失一臂不可以。因为贪利而失去了生命,或者残缺了躯体,就没有意义了。

站在“利天下”的角度讲,若是为了天下的利益,摩顶放踵(从头到脚、伤痕累累),甚至失去生命,都是值得的。这,就是墨家的角度。

此一回合,杨、墨两家,围绕“一根毛”的问题打得有来有回,其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也迸发出交锋的火花。

杨朱之学既不想损己而利天下,也不接受损天下而利己。俱酒觉得杨朱之言很天真,很理想化,是战国版的乌托邦。

在阶级社会中,这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事情。这种人人隔绝的思想理论,只能存活于实验室中。

同理,从杨朱学说的角度来看,墨家学说要为了天下而献身,这也是理想化的、不切实际的、空中楼阁。

而在其他诸子眼中,杨朱是极端利己主义,墨家是极端利他主义,都是理想化的、不切实际的,都是空中楼阁。

不过墨家的学说更加凛然大义,更加符合大争之世的宏大叙事,更加契合中华民族的人文传统。

但值得深思的是,杨朱学说居然在这个时代大受欢迎,拥有海量的拥趸,形成了“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局面。

杨朱学说竟然与天下显学墨家分庭抗礼,这个世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是什么?

因为,杨朱说出了“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这样的大实话,体现了人性意识的觉醒,是中国古代个人主义和人权思想的滥觞。

杨朱学说,也就只能在战国这个百家争鸣的时代才能散发出其独特的光芒。自杨朱之学消亡之后,任何一个时代,个体、个性始终被压抑着,直到现在。

杨朱听完公尚过一番慷慨陈词,面露可怜之色:“人活百年,千无一焉。则人之生也奚为哉?奚乐哉?为美厚尔!为声色尔!丰屋,美服,厚味,姣色,有此四者,何求于外?”

杨朱的极端利己主义在此刻达到了巅峰,他认为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人生符号不过就是大房子、漂亮衣服、美食与美人而已。

公尚过大怒:“杨子大谬矣,如此虎狼之词,安得荼毒天下?”

“今,民有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三者民之巨患也。然则杨子之流,撞巨钟、击鸣鼓、弹琴瑟、吹竽笙而扬干戚,民衣食之财,将安可得乎?”

天下老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得不到休息,而杨朱之流却在尽情挥霍,尽情享受,你们能安心吗?

“墨家认为,赖其力者生,不赖其力者不生。”

“过好有一问:杨子耕田乎?不耕,何敢食肥甘?杨子版筑乎?不筑,何敢居华屋?杨子养蚕乎?不养,何敢衣绵帛?杨子亦有女乎?汝之女若他人之姣色,杨子当何想?”

公尚过首先表明了墨家立场,那就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人才能生存;不依靠自己的力量人就不能生存,或者说不配生存。

接着用一通排比句,劈头盖脸猛怼杨朱:你们杨朱学派的人,不耕田种地,不从事建筑,不养蚕织麻,有什么资格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你杨朱有没有女儿,你女儿被别人当作美色玩弄,你作何感想?

杨朱眼见说服不了公尚过,苦笑着起身:“知生之暂来,知死之暂往。公尚子好自为之。”

言毕,也不施礼,长衣博袖,披发跣足,大笑而去。

杨朱大哭而来,大笑而去,尽显其放纵不羁的风格,留给场中众人,长久不息的思考。

公尚过占据了争鸣台主场,立即开始宣讲墨家的教义,他将墨子的十大思想一一解释,兼爱、非攻、尚贤、尚同、节用、节葬、天志、明鬼、非乐、非命。

“故墨家要旨,兼相爱,交相利。在座诸君,仁人志士,欲救世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为事者也。”

公尚过意味深长地总结道:“夫爱人者,人亦从而爱之;利人者,人亦从而利之;恶人者,人亦从而恶之;害人者,人亦从而害之。”

墨家毕竟是天下显学,墨家的思想也广为流传,公尚过讲得慷慨激昂,意气飞扬,始终沉浸在自己墨家的精神世界里。

俱酒带头高喝一声:“彩!”

虽然俱酒对墨家理论进行了改良,但在这种重要场合,必须给予墨家绝对支持,这样才能显现出“以墨治国”的决心,也给追随者予坚定的信心。

墨家弟子齐齐喝彩,声势之大,令场中众人侧目。看到墨家如此大的排场,一时竟然没有人敢上前论辩。

学宫祭酒淳于髡拂着胡须道:“世之显学,儒、墨也。墨家既然登场阐明救世观念,儒家尚可安坐磐石乎?”

淳于髡显然是在挑事。作为学宫祭酒,辩论越精彩,他越有面子。

场中传来一阵呵呵笑声,淳于髡循声望去,微微笑着道:“乐正子,何不上台高论一番。

台下之人正是儒家重要流派之一,乐正派的首领乐正子春。

乐正子春呵呵笑道:“稷下机锋,寒光闪闪,老朽就不抛头露面了,不过我儒家有千里驹,方欲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