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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能够提出在韩军中秘密结社、以待天时,令俱酒颇感意外,看来墨家的组织性已经深入人心。

在三晋、乃至诸侯国秘密结社,为将来一统天下提前打好组织基础,是俱酒一直在考虑的问题。

秘密结社有三大特性:

一是精神信仰。秘密结社往往寄托了下层民众、乃至不得志的“士”阶层的某种精神寄托,迎合了他们的某些愿望和要求。

二是反社会性。这些组织与统治阶层和主流社会秩序往往极端对立,每当矛盾激化时,往往成为反抗统治、武装起事的工具。

三是终被利用。纵观中国历史上的秘密结社,最后又往往被内部少数上层分子所控制、利用,成为其实现个人野心的工具。

关于个人野心,穿越者就不掩饰了,对,就是冲着这个去的。

关于精神信仰,穿越者若是自创一派学说,或自立一个宗教,其布道传输往往需要一定的过程。思来想去,俱酒觉得还是混入墨家,利用墨家现有组织和渠道最为便捷。

理清了这些头绪,俱酒对滕说道:“某近日即单身赴鲁阳一行,求见师尊,拜谒钜子。若能得到墨家认可,结社之事,或可事半功倍。”

吴耕首先表示反对:“公子不可,公子迭胜楚军,韩楚敌对情绪强烈,公子千金之子,岂可独身犯险?”

怀木也条件反射:“公子若欲入鲁阳,必率重兵随扈。”

俱酒苦笑着说:“重兵随扈?这架势怕是要攻打鲁阳吧。”

羊图、丁季也坚决反对俱酒前去鲁阳:“襄城君刚刚大破楚军,此刻前往,风险极大,襄城君三思。”

俱酒道:“诸位多虑了,鲁阳城中目前基本是墨家在控制。”

滕作为墨家子弟更有发言权:“师叔祖,墨家内部对你老也多有非议,不乏意图攻击之人。”

俱酒哈哈一笑:“诸位忘了,还有个二毛鲁阳公控制在我手中。”

不过俱酒想到即将要面对名满天下的老墨子,以及一众墨家喷子……不不不……墨家辩士滔滔不绝的嘴遁之术,就不由得头大,决定自己先写写小作文,打个草稿,准备充分了再入墨家。

********

韩都·阳翟。

被诛杀了心腹的韩屯蒙,这两天疯狂收集俱酒在襄城的信息,从中搜寻一切不利的蛛丝马迹,不停地在韩侯耳边吹风:俱酒欲反!俱酒欲反!俱酒欲反!

韩屯蒙罗列的俱酒四大罪状:

其一,藐视君上,擅杀大将。战国时期,等级非常森严,对公族、重臣、大夫甚至普通的“士”阶层,都有一定的保护。即使要处罚,要得君令批准,这样也可以防止形成地方割据势力。

俱酒擅自处死韩俊一事,确实犯了韩侯的忌讳。你把我的事都干了,要我干啥啊?

其二,贪墨军资,私分俘获。对战利品、三城的府库分干吃净,大肆封赏,开仓放粮。把战争的红利全部挥霍一空,用脚指头想,这中间肯定少不了中饱私囊。

而且,过高封赏,也很犯君主的忌讳,这特么的是赤祼祼的邀买人心啊!

其三,装神弄鬼,欺君愚民。居然在鲁阳之战中搞出什么“横戈回日”来?这特么妥妥的装神弄鬼,谁能把落山的太阳叫回来?

在民智不开的年代,统治者最忌讳的恰恰是这个,你小子身怀高术,天有异象,想干什么?这就是造反的前兆啊!

其四,贪恋兵权,居心叵测。上次汾陉之塞打完了,这小子可是主动乖乖地交回兵权,只身回到了阳翟。

这次不仅迟迟不交兵权,还消化了许多楚军,军队数目不少反增,如果回师反攻阳翟,在韩国没有一合之将。

韩屯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反反复复就是这些问题,大有不把俱酒置于死地不罢休之意。

韩侯作为一国君主,有着很深的城府,望着暴跳如雷的韩屯蒙不发一言。但亲儿子这么一遍一遍地给老子洗脑,韩侯渐渐也有了松动之意。

心中暗暗思索:襄城君有大功在身、有大过在身、有疑窦在身,如何处理好这件事,十分衡量自己作为一个国君的统治艺术。

韩侯将征询的眼光望向许异,一国之相,关键时刻就要为主分忧。

此时此刻,在对待俱酒这件事情上,韩屯蒙与许异罕见地站在了同一立场之上。许异也对俱酒功高生畏,感到相权受到了严重威胁。

但许异毕竟老谋深算,他拱手道:“君上,当下我韩正值用人之际,襄城君年少轻狂,偶有疏忽,在所难免,然瑕不掩瑜。”

韩屯蒙急得直跳脚:“许相糊涂,此子欲反啊!”

许异心中很是不屑,人家当年从刺客手下救你的时候,你咋不说人家欲反?

但对比太子这种简单粗暴的进谗言方式,许异的方式要老道与隐晦得许多。

许异道:“太子少安毋躁。君上,我韩历代君主心腹所患,郑也。韩楚议和将成,襄城已无兵戈之忧。襄城君用兵如神,当用之伐郑啊!”

韩侯听了暗暗点头,现在俱酒在襄城的所作所为,已渐显尾大不掉之势。而且封君回到封邑,很容易形成割据势力。

许异不愧是老狐狸,将俱酒一人调离势头正猛的襄城地区,将其与南线韩军隔离开来,放之到伐郑前线,既消除了隐患,又增加了伐郑的胜算。

如果襄城君继续保持这么猛的势头,还能敲打一番赖在郑国的赵国人,可谓一举三得啊。

韩侯点头:“善!待郑楚和议既成,即调襄城君北返。”

韩屯蒙却依然不依不饶:“君父,此子如此狂悖,安肯付之重兵?况韩俊岂非白死乎?”

韩侯对自己这个儿子真是恨铁不成钢,遇事就知道呜呜渣渣、喊打喊杀,城府太浅!根本不了解、不清楚自己的深层次用意。这样以后怎么能治理好国家呢?

但朝堂之上也不便多说,遂冷冷地回道:“抗命不遵之徒,寡人也必斩之!”

韩屯蒙彻底傻眼了,这,这,这是亲爹吗?韩俊真特么的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