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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卢铲的死忠死得不能再死的时候,汾陉塞的战斗也就停止了。

但是,来不及休整队伍、安顿军心,郑国的车兵就轰隆隆由东而西抵近汾陉塞。

晋俱酒一面紧急派出骑兵,将前线战报飞报阳翟,火速向阳翟城中求援。一面下令全军备战,准备迎接新一轮血与火的考验。

聂政一身韩军戎装,走到晋俱酒面前,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大敌当前,晋俱酒没有任何语言,只是点点头,眼神与聂政来了一个对视,这位战国勇士立即心领神会,知趣地站在了晋俱酒身后,与怀木一左一右护住公子的周全。

聂政,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之后,终于身心归晋,成为对穿越者忠心不二的属下,也必将在今后的征伐过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改写了自己命运的同时,也改变着战国的历史轨迹,这个时空的史书中,聂政应该不再会归入《刺客列传》了。

收聂政,个中滋味,一言难尽,这些真正有本事的历史人物,真的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召唤而来的。

吴耕大步上前,拱手道:“中大夫,楚军余部,多数在与卢铲火拼中战死,余者全部被擒拿关押;卢铲所部,除丁季所率策反者二百余人外,全部已被缴械,请中大夫示下。”

晋俱酒眉头一皱,此时此刻,内外交迫,突然缴了这些军卒的械,很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导致哗变。况且,自己之前也有言在先,只拿卢铲一人,余者不问,不能出尔反尔啊。

当下晋俱酒问道:“人在哪里?”

吴耕道:“全部被集中在营房前空地上。”

晋俱酒道:“走,等某亲自走一趟。”

在营房之前的空地上,被缴了械的卢部士卒一个个垂头丧气、狼狈不堪,一排排坐在地上,周边营房之上是全副武装的弓弩手,空地周围是手持长戈短剑的韩军士兵。

晋俱酒快步来到空地之前,四下一望,踩着一辆战车,直接跳到了一座营房顶上。怀木和吴耕也手脚并用,紧随而上。其余随从立即在房前形成了三层的保卫圈,安保工作总算跟上了。

晋俱酒四下张望了一下,立即扯着嗓子开始忽悠:“各位兄弟!韩军弟兄们!”

场地中央的卢部一片沉寂,大家都不知道在和谁说话。咱们以前确实是韩军,不过稀里糊涂地就随着卢将军投了楚,后来又听说要奔郑,这么一会儿又成了韩军了!

眼见四下一片风声,没有回应,晋俱酒心火腾腾上冒,大敌当前,内部这么多人立场不定,此大忌也!

他抛开早已准备好的文绉绉的攻心策略,扯着嗓子大吼道:“都特么别在这里装孙子,老子就问一句话,想不想活着?想不想?!”

场中一片寂静。

晋俱酒再次扯着嗓子大骂:“想死的出来,老子成全你们!”

这时不知谁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中大夫,小人愿活!”

之后陆陆续续、参差不齐的声音乱哄哄地喊着:“小人愿活、愿活!”

晋俱酒故伎重施:“喊得什么?老子听不见,听不见!”

场地中的军卒一排排站了起来,继续杂乱地喊着:“想活!想活!想活!”

晋俱酒怒骂道:“一点精神没有,没特么吃饭吗?”

一旁的丁季急了,他和这些兄弟们生死与共,有着深厚的感情。当下他冲出来大声地对着众人道:“各位兄弟,中大夫先前有言,只拿卢铲、余者不问,各位兄弟抓住机会,以示诚心啊!”

说毕,丁季亲自站在队前,右手握拳、右臂高举:“活!活!活!”关键时刻,必须得有人带节奏。后世卖个烤地瓜还雇人排个队呢!

众军卒立即跟上节奏:“活!活!活!”

“活!活!活!”

一时山呼海啸般的口号掠过汾陉上空,飘荡向远方。

晋俱酒举手示意,全场停止呼喊,晋俱酒道:“家贫出孝子,国难识猛士。尔等食韩之粟,当忠韩之事!”

众士兵一听十分感动,跟着卢铲干了这么恶劣的事情,人家中大夫完全没把我们当外人啊。

晋俱酒继续忽悠:“今大敌当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丁季等人继续带节奏:“同仇!同仇!同仇!”

晋俱酒满意地点了点头,以后军中必须建立宣传组织,他继续大喊道:“击退敌人进攻,众位不仅将功折罪,还可得厚赏!”

众人一片欢呼!

眼见众心安服,晋俱酒当即传令:“腾、吴耕、羊图有战功,擢升为千长,各率一个千人队侯令。”

“场中诸位,五百人一组,分别划归滕、羊图、吴耕指挥。”

滕、吴耕、羊图纷纷上前拱手领命。

“丁季献城有功,擢升为五百主,率剩下人等留作机动,与众民夫一起行动,做好守城物资保障与搬运等工作。

丁季高声唱喏!

安排妥当,命令吴耕、羊图所部两个千人队立即上塞守城;韩弱所部划拨的千人队在南门处隐蔽侯命,滕率领的千人队在北城门处隐蔽侯命,必要时出塞攻击。

众人齐喏一声,立即分头行动。

晋俱酒站在西塞墙上远眺,果然是郑字大旗迎风招展,庞大的车兵队伍快速向汾陉塞推进而来。

没错,就是车兵!车兵在春秋时期是战场上的绝对王者,特别是这种平原地带。郑国出动车兵迅速推进汾陉,可见对这块战略重地的重视程度。

晋俱酒一直比较纳闷地是,卢铲是什么时候和郑国暗通款曲的,怎么郑国人行动的这么快?

这不像是历史上郑军的风格啊?郑军要有这种速度,这么些年来还能被韩军压着打?

韩军对郑军一直有着心理上的优势,因为韩国立国这些年来几乎没干别的事,就是专注打郑国。把郑国打得一败再败,一点脾气也没有。

外部的军事压力还在郑国内部造成了分裂,国君与国相你杀我,我杀你,逐渐走上灭国的不归路。

郑军在离汾陉塞三里处立稳阵脚,然后派出多骑斥侯,远远地围绕汾陉塞不断巡游,探听动向。

晋俱酒眉头紧锁,从目测情况来看,郑军来势汹汹。而汾陉塞中的韩军大乱初定,人心不稳。各部之间磨合不足,作战效果难以预料。若是郑军猛攻,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回顾襄城之战与伏击楚军之战,打得都是一个“奇”字,连老子都知道要“以正治国,以奇用兵”。重在利用敌我双方信息不对称,打敌所不敢打,攻敌所不敢攻,才得以取胜。

而目前汾陉塞的局势,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奇”处,剩下的就只有硬碰硬一种途径可选。这是晋俱酒所不擅长的,也最没底气的部分。

打阵地站、攻防战、消耗站,拼得就是国力、军力、财力、物力。特别强调部队整体的战斗意志和战斗能力,往往是一任军事主管亲手训练出来的队伍,在国力、财力、物力全面保障的情况下,才敢放心打、放手打、往死里硬磕。

而现在自己这边完全是杂牌军,一点支援没有,甚至汾陉的弓箭武备数量都不可与伏击楚军时相提并论,如何与郑国的常备军打得起消耗战?

晋俱酒思索良外,突然大声下令:“城头诸军偃旗息鼓,城内诸军占据制高点,隐蔽行踪。全军静默,有擅敢发声者,斩!”

“喏!”传令兵转身而去。

晋俱酒深吸一口气,再次传令道:“打开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