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断断续续,鼻音很重,“可我、我……我也知道我该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顾桑榆替她擦眼泪,声音轻缓,“那答应我,今天哭过之后,就好好休养,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再去看文老师,好吗?”
文雅哽咽着点头。
顾桑榆又劝了一会,文雅情绪稍微好了一些。
自始至终陆哲都没有接话。
一是他确实不怎么会安慰别人,二是他看顾桑榆很有方法的样子,也不想打断她。
她确实很有办法,她像个小太阳一样,温暖着身边的人。
看看表,时间不早了,陆哲该去上班了。
文雅挂完液体觉得有些困,顾桑榆替她掖好被子,“你先睡一会,等你睡醒了,晚上我再来。”
文雅拉着她的手,“你说的,你会来的。”
顾桑榆笑道:“说话算话。”
得到她的承诺,文雅依依不舍的松了手。
出了门顾桑榆表示想去买些东西,陆哲说让她给江易打电话,顾桑榆笑着摆手,“我喊刘璃来接我就行。”
“你跟这个刘璃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陆哲口气里有些泛酸,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顾桑榆轻笑一声,双手插兜,“反正她也没事,喊她来陪我么。”
陆哲停了脚步,这会走到医院的花坛处,里面种满了娇艳的花朵。
他看着娇俏的顾桑榆,“对不起,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我懂,”顾桑榆抢话道,“我明白的。”
她转过身歪着脑袋看他,“我又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还撒着娇求哄求陪伴,陆哲,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因为长得不太好看而自卑,你记得那时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么?”
他当然记得。
那天她说自己很丑,满脸的不自信,他了然一笑拉着她晒太阳。
他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她这个人,亮丽的外形条件固然很好,但就她目前这状况,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况且在他这个年纪,对于皮相倒不是很在意了。
但这跟她此刻要说的话有什么联系么?
看着陆哲疑惑的双眼,顾桑榆笑意盈盈,“那么我今天也告诉你,我顾桑榆从来都不是一个矫情的女人。你有自己的事情你就去做,感情并不是束缚,也不代表着两人要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分隔异地的时候,一个短信,一声问候,也是爱的一种表达形式,我都能理解,也能接受,并不会有过多的要求。”
那天她的不自信,换来陆哲的了然一笑,此刻陆哲的面带歉意,顾桑榆也冲他笑的明了。
“你和我,都是成年男女,”顾桑榆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有些事情不用说太多,心里明白就好。陆哲,对于感情,我只有一点要求。”
她清了清嗓子,明亮的双眸对上他的,“我要求绝对的忠诚,能做到这一点,我便可以给你足够多的信任,和相当大的空间。”
说完她嘻嘻一笑,有些得意,“怎么样?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看着她笑颜如花,天知道他现在多想拥她入怀。
忠诚?
那是必须的好吗,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如何有资格去爱一个人?
她的要求并不高,他自然能做到。
但他想给她更多,不只是呵护她、陪伴她,更加想爱着她、宠着她。
只要她愿意,他就是把她宠到天上去又如何?
从前他只是单相思而已,对顾桑榆的那份感激渐渐变成了好感,在慢慢深入了解她之后转变成了喜欢,又在这冗长的岁月中沉淀成了爱。
在这之前,他只能远远的望着她,看着她笑、看着她哭,体会着她的难过和痛苦,却不能从角落里走出来光明正大的与她并肩。
而今,他终于拥有了她。
而她,还是一如当初他了解的那样——娇俏可人,活泼热情。
不止如此,她既能体谅他因忙碌不能时刻在她身边相陪伴,也能乖巧懂事的告诉自己她感情的底线。
她怎么会这么懂事呢?
在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应当像花一样被呵护、被娇宠,她不是应该嘟着嘴抱怨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么?
她还可以向他撒撒娇,或者让他给她买这买那,要求自己哄着她、宠着她才是,可她却只要自己的忠诚。
为什么她的要求这么低呢?
她是如此的明事理知进退,思想上也确实成熟许多,陆哲觉得这样的顾桑榆更加值得自己去爱了。
他早就做好了为她付出一切的准备,可她要的仅仅是他的忠诚。
沉默几秒,陆哲面色颇为正经,他眸子如星辰大海,深邃且悠远,“我的忠诚只为你,如果你想,我愿意将这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取来给你。”
他的表白来的太突然。
顾桑榆觉得他面色沉重,像是在发誓一样,但却令她有些感动。
她笑着看他,“这全世界最好的东西——不过是一颗真心而已,你早就将他给我了,不是吗?”
她的眼眸晶晶亮亮的,嘴角弯弯,笑意盈盈。
陆哲再也不能抑制住心里对她的爱意,拉过她的手,猛地将她拉入怀中。
他并不言语,只用手摸着她的脑袋。
他的嘴角也扬起弧度,轻轻地笑着,能拥心爱的人入怀,没有比这更令人感到舒畅的事情了。
她说的对,一颗真心早就给了她了。
桑榆,我是真的很爱你……甚至我自己都没有发现,我对你的爱,早已深入骨髓。
他的胸膛相当温暖,手臂有力的将她圈住,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手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自己的头发。
顾桑榆闷声一笑,“我一直都怀疑其实你是喜欢我的头发来着。”
陆哲将她从怀里稍微拉开些距离,只是左手还在她腰间环着,他问:“何以见得?”
顾桑榆仰头看他,“你每次对我的头发情有独钟,这让我怀疑,你喜欢我的头发多过于喜欢我。”
陆哲眼里柔情满满,“你身上的每一寸我都喜欢,更何况是头发了。”
这样露骨的情话,她听完之后按理来说应该起一身的鸡皮疙瘩,顺便再脸红一下,然后娇声笑道:“讨厌。”
这样才符合剧情。
可顾桑榆只是挑了挑眉,嘴角弯弯,“呀,老司机开车了。”
老司机?
陆哲颇感无奈,他当然知道老司机的意思,这煞风景的丫头。
但他仍旧配合的说,“这老司机开车了,小丫头跟我走吗?”
顾桑榆哈哈一笑,“看心情。”
两人就这么抱着,这个地方虽然人不多,但也有三三两两行人的目光扫了过来。
还是顾桑榆说,“院长这会不担心迟到了?”
陆哲放开楼住她腰间的手,改为拉着她,“我天天加班,就迟到这么一会不碍事的。”
她的眼神瞟到他拉着自己的手上,“这里可是医院诶,陆院长注意一下影响可好?”
说罢扬了扬两人交握的手。
陆哲笑道,“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口袋里有个东西,已经放在他这好几天了,他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给她。
尽管陆哲非常不想打破目前这温馨的氛围,但他还是看着她,顿了顿,“我这……有个东西要给你。”
咦,怎么一下子就将话题转移了?
东西?
还是要给她的?
她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陆哲松开她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抱着的东西来,四四方方的,像是证件之类的物件。
顾桑榆狐疑的接过来。
还没打开,陆哲低声道,“周律师寄来的,前些天就到了,只是昨晚回去忘了给你了。”
周律师?是周姨?
这东西——顾桑榆摸到牛皮纸心中就猜到了,是离婚证。
她神色坦然,没有半分不安和别的情绪。
将牛皮纸打开,里面的小本本就露了出来。
她打开离婚证看了看,“我小时候看到过别人的离婚证,我记得那会这证书还是绿色的。”
陆哲看她说的随意,“2005年的时候就全都换成了红色了。”
顾桑榆把离婚证放进背包里,“也许,分开对于两个人来说反而是件喜事,所以就换成了红色的?”
陆哲看她确实没有伤怀的神情,不禁松了口气,“也许吧。”
顾桑榆这会只觉得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压在身上的沉甸甸的无形的东西这会也被卸了下来,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是真的从心底里觉得轻松,也是真的没有太多的伤怀,真正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哭过、痛过,伤心完、不舍后,只剩未来。
不念往昔,不负将来。
她并不欠那两人什么,这离婚证,她拿着十分坦然。
所以她的笑并没有被这小红本影响到,她反而觉得释然多了。
这东西应该到了有几天了,陆哲一直没给她,到今天才给,也许是怕她伤心?
任谁拿到这东西,心里会有些小情绪也是难免的吧?
可如果是别人,又是真心喜欢顾桑榆,应该一收到这东西就会拿来给她的吧?
只有有了这个东西,她才能完全没负担的和对方在一起。
可陆哲犹豫了,这就说明他是真的在替自己考虑,他担心自己因为前段感情而伤怀,他以为自己对高湛并没有完全忘情,所以他迟了几天才将这离婚证给她。
一是怕影响到她的情绪,二么,可能他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纠结。
顾桑榆这么想突然觉得这个心眼多的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的小心思都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没觉得哪儿不好,有人愿意花心思在自己身上,又不算坏事,而且她自己也不排斥,到是两全其美。
她拉拉陆哲的手,“东西我已经收到了,那亲爱的陆院长就先去上班吧,我就和刘璃逛街买些东西,晚上煮好饭再送来。”
陆哲微笑点头,“辛苦你了。”
顾桑榆眨眨眼,“只是我厨艺比不上你,做的不和胃口也不准挑食。”
“你就是给我拿个锅来,我也能嚼碎了咽下。”
顾桑榆啧啧了两声,“院长大人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力真是与日俱增。”
陆哲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是说真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颇为认真。
顾桑榆看着他的表情——讨厌,他说瞎话都说的这么深情……
顿时觉得心情太好了。
陆哲看看表,确实耽误有一会了。
不等他说话,顾桑榆开口道:“你先去忙,晚上见。”
“好,晚上见。”
他伸向她脑袋的手在半道上改变了方向,转而捏了捏她的脸,确实瘦多了,捏起来都没什么肉了。
等他走远了顾桑榆掏出手机给刘璃拨通了电话。
其实刘璃倒是真的没什么事儿,她平时高傲,关系好的的确是没几个,就等着顾桑榆的电话呢。
听她说要去买些东西,刘璃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背着包出了卧室。
楼下客厅落地窗旁,舒适的欧式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着,他眉目似远山,周身气质温润。
看到刘璃火急火燎的跑下来,他开口道,“上哪儿去?这才第二天就想着瞎跑,也不在家好好陪陪爸妈。”
刘璃一边穿鞋一边回话:“爸妈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还不知道几点回来呢,我么,自然是要去约会啦。”
刘木云看她动作着急,不禁皱着眉,“谈恋爱了?”
刘璃笑道:“她要是个男的,我到是非她不嫁。”
可惜顾桑榆是个女的。
刘木云摇了摇头,觉得她说话还是像从前那样不着边际:“你这性子,也不知道将来谁受得了。”
“真要是喜欢我,我什么性子他都得受得住,”刘璃轻哼一声,“哥哥你还是操心自己吧,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才是真的。”
刘木云眼神闪了闪,口气淡然:“我又不急。”
刘璃穿好鞋子,看他眼神又挪回书上去了,她想了想:“哥哥,有时间的话还是多跟朋友出去聚聚吧,一个人怪没意思的。”
刘木云并不抬头,朝她摆摆手:“早点回来。”
刘璃嗯了一声出了门。
刘木云抬起头望向窗外,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刘璃迈着轻巧的步伐正向外走去,她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迫不及待的去见谁了。
自从那件事之后,不要说刘璃了,连他自己都减少了不少社交活动。
人心有时候太难测了,一不留神就会被人算计。
而那件事……
想到往事,刘木云发起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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