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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今日又要出门吗?”

“之前经常来找我的高大哥说,和我爹一起赶车的大伯病了,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殷妙妙向文棋解释道。

“怎么还换上了之前的旧衣服?”

文棋眼中的殷妙妙是个极爱美的人。自打淑媛和王妃给她赏赐了衣裳首饰之后,她每次必定要好生打扮一番才会出门,今天却穿着塞在箱子底下的从殷家带来的旧衣,实在奇怪。

殷妙妙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发髻,“我运气好,遇见淑媛娘娘,以后不用再吃糠咽菜。但以前认识的亲戚朋友看见我这样,心里未必高兴,就像桂花巷的那些街坊一样。想了想,还是这么穿好。”

她似乎对桂花巷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文棋想想也是,穷人乍富难免叫别人见了眼红。

“那位大伯人怎么样?姑娘要是担心,不如就别去了,托那个高大哥带两句话就是了。”

殷妙妙摇头,“大伯是个好人,从前对我很好,现在病了,我怎么说也该去看看。这次不用劳烦你陪我一起去了,放心,他不住在桂花巷。”

文棋是上头安排给殷妙妙,照顾她起居的丫鬟,但说到底殷妙妙只是一个客人,的确不需要她时刻在身边侍奉。既然殷妙妙想要低调行事,主动提出不用她去,文棋也乐得自在。

“那姑娘早些回来,如果遇见什么难事,就找人给王府传个信,我带人去接你。”

“好。”

殷妙妙拿着顶青色幕离离开了武陵王府,途中去了一个破败的老药铺。

“要什么?”趴在案台上刚打完盹的老头打着哈欠问。

殷妙妙掀开纱帘露出自己的脸,“叔,家里的马不太好,我要些巴豆粉。”

老头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她半晌,一拍脑门笑道,“原来是你这丫头啊。”

殷妙妙几岁时就帮她爹来这店里买马药了,这么多年过去,老头早已习惯。

他转身一瘸一拐地去药柜里给殷妙妙找东西,嘴上问:“你爹最近咋样,有段日子没见过他了。”

“还跟以前一样。”殷妙妙若无其事地说。

这家铺子离桂花巷甚远,老头又是个无亲无故的瘸子,很少出门,在城里除了常来店里的常客以外也不认得几个人,所以她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谎言被揭穿。

“叔,你多给我装些,我也好少跑几回。”

老头隐约记得她上回来的时候是冬天,虽然买了多少他记不清了,但到这会儿也是早该用完了。

他称好殷妙妙要的巴豆粉,分成数个小纸包装好再给她。

“记着一回只能用一小包,不然马瘟了别说老头子没跟你说清楚啊。”

“知道了。”殷妙妙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我每次来你都说一遍,怎么可能忘。”

临走时,她趁老头不注意往地上柜角处扔了几两碎银。

指甲摩挲着袖袋里的纸包,殷妙妙幕离遮挡下的表情变得狠厉。

那个赌鬼咬定了她不敢被武陵王府的人知道那晚的事,短短一个月已经来找了她三四次,每次张口便是几十两。

先不说说她手里的银子经不经得住他这么耗,单是他动不动就往王府来的行为就已经够让她心惊肉跳。

再这样下去,王府的其他人早晚会有所察觉,要是让王昭萱起了疑心,再利用这事来找她的麻烦就坏了。

她为了不被送回殷家,故意让人撬门作出不被四邻所容的样子。从轻了说,也不过是一个穷人家的女儿被王府的富贵迷了眼睛,贪慕虚荣想要留在武陵王府,算不得是不能容忍的大罪。

但王昭萱现在容不得她,她更应该加倍小心,不能给王昭萱赶走自己的借口。

殷妙妙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酒楼的雅间。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高勇正和店里小二吵嘴。

“你上菜就是了,还怕大爷我给不起钱啊?”

小二上下打量他的装束,眼神里明明白白在说:你这穿着打扮,还真不像能来咱家酒楼吃饭的人。

高勇余光瞥见门口拿着幕离,表情难看的殷妙妙,努努嘴说:“喏,我妹子来了,她有的是银子。”

殷妙妙咬了咬下唇上前,把沉甸甸的荷包扔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他点了什么都照着上吧。”

“好嘞客官。”小二当即眉开眼笑,提着空了的酒坛离开了雅间,下楼传菜去了。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高勇翘着腿又是一碗酒下肚。

“这次又输了多少?”殷妙妙没好气地问。

高勇晃晃手指,“这回哥哥我赢了三十两,不用你帮忙还债。”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五十两能上大桌,你给我二十两凑个整,这回我一次就能把以前输的都拿回来。”

“你疯了!”

殷妙妙怒目圆瞪,尖利的声音让高勇忍不住掏了掏发痒的耳朵。

“你见过谁靠赌钱真成大户的,还完了债就回你铁匠铺子打铁锄,还做发财的白日梦呢!”

“你别管这么多,给我就是了。”高勇满不在乎地夹了只鸭腿拿在手上撕啃。

“那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殷妙妙阴沉着脸,高勇呵呵一笑,挑衅道:“想甩开我,你试试看。”

门被咚咚敲了两下,两个伙计端着酒菜进来,“客官,你们的菜来了。”

“诶。”高勇叫住小二,拿出随身带着的酒囊递给他,“这个也给我装满。”

殷妙妙不动声色地瞥了酒囊一眼,等人走后幽幽地问高勇道:“你偏要这样逼我是不是?”

男人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轻蔑一笑后便提着酒壶倒酒,“不就要点钱吗,反正你的银子也是别人给的,又不花力气。你分我点,下回你想吓唬哪个丫鬟还找我不就是了。”

“好,我下回一定找你。”

已经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他见好就收,自己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但看他这样子是打算一辈子拿这件事拿捏住自己,现在要钱,等以后还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殷妙妙捏紧了衣袖,扭头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