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靠近城墙,距城门仅剩十来丈的时候停了下来,抬头仰望,目光在城墙上搜索着,试图寻找出究竟谁才是秦浩。
秦浩与洛依并未紧邻城墙站立,距城墙上的垛口还有一段距离。他们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下面的大军,而下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此时城墙上一片寂静,众人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等待着,害怕会错过秦浩下达的命令。
“此人是谁?你可认得?”
听到秦浩的询问,洛依开口道:“此人便是郑千郑将军。”
回答完秦浩的话,就见洛依上前几步,来到城墙的垛口间。
身子微微向前倾,脑袋向前探去,看向城下,高呼道:“郑将军,不必急于攻城,可否到城内叙话。”
下面的郑千突然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目光搜索一番,看到了洛依的那张脸。
公孙康送去的消息中已经提到过此事,知道她怀有身孕,被皇帝暂时安置在北宁城内。
虽然知道洛依在北宁,但是亲眼看到她出现在城墙上,郑千的心中还是有些意外。
“原来是洛依姑娘,本将有礼了!”
郑千双手抱拳,扯着嗓子高呼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打开城门。”
洛依看了看身旁的秦浩,秦浩轻轻点头示意。于是洛依高声回应:“郑将军稍作等候,我们这便安排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郑千单人独骑进入城内。他刚一进城,十余名北楚士兵手握长枪,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随着他的战马前行,那些士兵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
“不得无礼!”
受秦浩指派前来迎接的葛达看到这一幕,低声喝斥一语,随后大步流星的来到郑千近前。
“郑将军,本将乃北楚葛达,奉国君指派,前来迎接郑将军。”
横眉竖目的郑千一看对方是这态度,不好动怒,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拱手还礼道:“好说,请葛将军头前带路。”
“呵呵,郑将军请。”
葛达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沿着通往城墙的台阶走去。
“不久之前,本将有幸在狼将军的口中听他提及过郑将军,郑家二位将军勇猛无敌,屡立战功,今日得见,郑将军果真是
“不久之前,本将曾有幸在狼将军的口中听闻有关郑将军的种种事迹。狼将军对郑家二位将军可谓是赞不绝口,不仅勇猛无比,更是在战场上屡屡立下赫赫战功,大破突厥铁骑,令敌军闻风丧胆。今日得见将军真容,果真名不虚传!”
“怎么,葛将军竟然与狼将军熟识?”
虽然他对北宁的相关消息略知一二,但所掌握的信息量着实有限。
此刻听到葛达提及此事,他不禁心生警觉,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对方这番言辞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像是在有意提醒自己些什么。
只见葛达微微颔首,缓声道:“不久之前,这北宁城防乃是由豺狼虎豹四位将军共同负责镇守。正因如此,我葛达才有机会与狼将军有所往来,并逐渐熟悉起来。”
郑千闻得此言,眉头微皱,陷入沉思之中。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通过葛达所言以及结合自身所知的些许情报,他开始对当前北宁的局势形成了一个初步的判断。
就眼下的情形而言,虽说北楚与汉朝存在敌对趋势,但似乎尚未发展到水火不容的紧张态势。究竟真实状况如何,还需进一步深入调查和了解方能知晓。
说话间,郑千在葛达的带领下登上了北宁城墙。
就在不经意间,目光轻轻一扫,便瞥见一道倩影正朝这边徐徐走来。定睛一瞧,正是挺着个肚子的洛依!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稳稳站立着。此人衣着华丽异常,三十多岁的年纪,身姿挺拔,面庞英俊非凡,眉宇之间透露出一股似曾相识的干净,除此之外,隐约觉得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郑千一时半会还形容不出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阴柔。
看到洛依微微隆起的腹部,郑千急忙快走几步,迎了过去。
“末将见过洛姑娘。”
“不必多礼。”洛依面带笑意,示意他免礼后,继续说道:“郑将军长途而来,一路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辛苦二字。末将斗胆,请问洛依姑娘为何会在这城墙之上?”
郑千嘴里的话听起来倒是很恭敬,但是表达的意思却耐人寻味。
“将军为何会率兵前往北宁,可是得到了陛下要攻打北宁的旨意?”
洛依并未急着回答他,而是追问他率兵来此的缘由。
“实不相瞒,末将并未得到任何旨意。听闻陛下率领三千卫队前往突厥,末将心急如焚,故此要率兵前往突厥救驾。”
郑千倒也没有隐瞒实情。洛依虽没有名分,而且名义上还是俘虏,但她跟随皇帝这么久,郑千多少会给她些面子。尤其是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不必多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此说来倒是与我猜的一样。”洛依缓缓点头,继续说道:“郑将军可越过北宁,直入突厥救驾。现在面临一个难题,突厥两万大军准备攻打北宁。我已说服秦浩,应先撇去皇室之争,以大局为重,共同迎战突厥。”
郑千闻言,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同时心中也有自己的顾虑,犹豫片刻,开口道:“洛姑娘,那秦浩可信否?万一他趁我军与突厥交战之时,背后偷袭,我等岂不是腹背受敌?”
洛依轻轻摇头,“郑将军多虑了,如今外敌当前,依我看秦浩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况且不久前陛下曾多次与他会面。城内有一钱庄,郑将军想必有耳闻吧。若有什么疑问,可派人前去寻他,钱庄的掌柜知道的情况比我要多。”
她说的便是公孙康,郑千确实是收到了他的消息,这才带兵北上。
话说到这里,郑千心中疑虑被打消大半,凝重的点头道:“末将多谢洛姑娘指点。”
洛依对他使个眼色,说道:“将军随我来见一见秦浩吧。”
几人之间的的距离只有短短五六丈远,看他们朝之间走来,秦浩煞有其事的挺起胸膛,以此来展现自己的威严。
“这位便是汉军统帅郑千郑将军。郑将军,这位便是北楚秦浩!”
洛依的声音落下,就见秦浩当即开口道:“孤乃北楚国君。”
国君二字咬音格外重,就像是在与面前之人怄气一样。
看郑千不为所动,洛依柳眉轻挑,说道:“郑将军,不得失了礼数。”
听她这么一说,郑千压抑着胸中怒火,双手拱起,开口道:“汉永盛皇帝麾下三品汉将郑千,见过浩王。”
他口中的一句浩王,气的秦浩是咬牙切齿,差点就爆出粗口。
郑千这么称呼并没错,秦浩谋逆没错,自立也没错,但是汉朝的官员们只承认他谋逆,没人承认他自立。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当初他虽被靖远帝废除太子之位,却保留了汉王爵位。而秦狄登基后,也并未废去秦浩的爵位。
所以郑千快速思索后,给出了这样一个称谓。
秦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恼怒。冷哼一声道:“郑将军倒是巧舌如簧。不过今日你我相见,可不是来争论名号之事。”
郑千面沉似水,直言道:“浩王所言极是。不知浩王此番邀本将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秦浩目光扫向一旁的洛依,而后又看向郑千,缓缓道:“如今这天下局势动荡不安,孤愿先放下个人恩怨,与尔等共同迎战塞北胡人。至于孤与秦狄的恩怨,与尔等无关,尔等也不必过问。你们这些人若想前往突厥,孤可以为你们大开方便之门。”
郑千听完秦浩的话,心中暗自思忖:这秦浩虽说谋逆,但此刻能够提出共同抗胡倒也是还算有几分良知。
他微微抬眼,当机立断道:“浩王既然有此诚意,我等便同仇敌忾,先渡过眼前危机。”
秦浩脸上的不悦逐渐消退,嘴角露出一丝欣慰,说道:“郑将军快人快语,果真是爽快之人。只是这具体事宜,还需细细商议。”
洛依这时上前一步,开口道:“时间不等人,突厥敌军降至,还是让成为的大军先入城暂歇片刻,郑将军也好对突厥边境做些详细了解,有备无患终是好的。还有一点,汉军长途跋涉至此,损耗颇多,这粮草物资方面恐怕需要你北楚这边补充了。”
秦浩点头应道:“既是共同对抗突厥,这是自然。先让大军入城安歇吧,其他事情孤自会安排妥当,定不会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
“葛达,传孤旨意,打开城门,迎汉军入城,胆敢有人阻拦或是横生枝节,定斩不赦。”
葛达领命而去,不多时,城门缓缓打开。郑千拱手向秦浩致谢,随后来到城外,与郑万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与他沟通一番,两人率领汉军有序入城。
入城之后,在葛达的指引下,大军被安顿在指定的位置。
就在他们刚刚入城不久,得到消息的公孙康悄悄找了过来。郑千得知有一个钱庄的掌柜前来找自己时,当即就明白了他的身份。派人将他请了进来,几句寒暄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起北宁的具体形势。
半个时辰后,郑千与郑万两兄弟带着几名将士,来到了之前皇帝暂住的府邸。
秦狄虽然离开,洛依却在北宁,目前就住在这里。
按理说,郑千郑万身为军中主将,其实是不必来见洛依的。但是,他们在公孙康的口中得到了肯定回答,洛依肚子里怀着的是龙种。
两人跟随皇帝的这几年,对皇帝的行事作风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她是没有名分,不代表她一直都没有名分。再退一步,就算没有名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个皇子呢,仅凭这一点,他们就不能不来探望一番。
门口的奴仆本就是公孙康安排的,看到公孙康陪着几位将军前来,二话不说就前去回禀消息,一行人很快就被人请了进去。
郑千等人进入府邸,洛依已经从城墙上返回,此刻正在厅堂等候他们。她也知道,郑千郑万兄弟二人定会到这里来。秦浩已经交代葛达,待到他们的大军安顿好后,一同进入王宫商议正事。
洛依虽无官职也无名分,但毕竟是秦狄的人,自然也要跟随汉军的将领一同前往王宫。
他们前往王宫商议军事暂且不提,单说身处暴风雪中的阿史那库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