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地图已绘好。”
秦狄接过地图后落座,仔细查看几眼,眉头渐渐紧锁。
这几十里外的地形极为复杂,有高山深谷还有河流交错纵横,若要行军极为不易。
用完早膳,他已经将地图上所绘制的地势熟记于心。
“兵士们昨夜休息的如何,卫队伤兵的情况怎么样了?”
接过舒颜送到面前的手巾,秦狄随手擦了擦嘴角,目光看向范老。
范老将兵士情况一一禀报。大部分兵士休息得尚可,只是伤兵由于药品短缺,状况不容乐观。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部队在外征战,最缺的便是用于治疗伤兵的药材。
至于那些归降的突厥士兵,不知是这几日真的累了,还是准备真心为秦狄效力,昨夜倒是很老实。并没有横生枝节,惹是生非。
了解完将士们的状况,秦狄稍有心安。不管他们的战斗力如何,至少现在的人马倒是翻了几倍,声势壮大了不少。
秦狄沉思片刻,开口道:“范老,传令下去,让那些突厥士兵集结,由虎豹二人统率,一个时辰后出发前往六十里外,寻找较高些的地势安营扎寨。如今真的身份已经公开,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婺城。一旦阿史那库鲁知道朕的身份,他定会再次派遣大军前来进攻。”
“冲天炮所剩无几,弩箭的损耗也十分严重,要赶在敌军抵达之前占据有利地势,或可与之一战。对了,顺便交代胡质一声,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让他想办法弄些急需的药材。”
范老:“喏。药材一事昨夜老奴已经交代给了胡质,老奴先去命大军集结,稍后再去催促胡质。陛下,只留天子卫队在这里,风险似乎有些大,不如老奴挑选些精壮的突厥士兵留下吧!”
秦狄:“这里暂时不会有事,至少今日不会有事。就算阿史那库鲁已经得到了消息,他的兵马抵达此处至少也需要两日的时间。让虎豹的动作快一些,天黑之前务必要将大军的营地搭建好。”
范老领命而去,秦狄独自站在房门前,望着远方的人群若有所思。
觉察到皇帝脸上闪露着一缕愁容,舒颜端着一杯茶水来到他身后,缓言道:“陛下,塞北这边的药材本就稀缺,现在到处都被大雪覆盖,若想找到大批治疗刀伤的药材极其不易。”
“昨日奴婢在胡质首领口中得知,此地到辽源仅有四五百里。辽源城内倒是有不少药材,何不派人前往辽源将那些药材运来呢?”
秦狄泛起苦笑,接过她手里的茶水,缓步来到暖炉旁坐了下来,说道:“胡质说的只是一个大概的距离,就算只有五百里,想要运送药材通过突厥边境的守军盘查,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舒颜:“陛下手中不是有突厥可汗的令牌吗?突厥边境的大军看到令牌,应该就不会阻拦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舒颜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亮光在秦狄的脑袋里闪过。
“对呀!朕的手中有鲁斯颊利的大令。这东西在朕眼中是个金疙瘩,但是在突厥人面前,这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啊!你还真是个小福星,一语点醒了朕,应该将此物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快,快去将甲乙丙找来见朕。”
想通这点,脸上的愁容瞬间消散。
甲乙丙三人就在门外候着,听着皇帝的召唤,迈步来到屋内。
“见过陛下。”
三人并排站立在秦狄面前,躬身施礼。
只见秦狄将那块象征鲁斯颊利身份的令牌取了出来,随手朝他们扔了过去,说道:“你三人在挑选几人,稍后便出发,去一趟辽源......”
就在秦狄交代甲乙丙去执行重要任务的时候,数百里之外的婺城,那扇沉重的城门缓慢的开启。
经过几个时辰的集结,十万大军终于在天亮后整顿完毕。
他们携带着充裕的粮草辎重,以确保这次行军途中能够得到足够的补给。在阿史那库鲁这位兵马大元帅威严的号令声中,大军准备出发,离开婺城。
突厥人向来是以游牧为生,他们拥有众多优良的马匹。尽管如此,这十万大军也并非全部都是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铁骑。
其中步兵多达六万之众,他们身背厚重的盔甲和武器,步伐坚定有力。剩下的四万人则驾驭着矫健的战马,威风凛凛。整个军队呈现出一种步骑混合,相互配合的壮观景象。
鲁斯颊利在位当政时,先后调遣了多达二十万之众的兵力奔赴交益二州,意图侵占大汉疆土。这几日陆续又损失了将近三万骑兵,在这种局势下还能拿出四万铁骑,突厥的家底确实不错。
一支铁骑先锋军如汹涌的洪流般奔腾而出,马蹄声响彻云霄,大地都为之震颤。这支军队阵容整齐,士兵们身着锃亮的盔甲,手持锋利的长枪和盾牌,个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
在铁骑先锋军的后方,一辆极其奢华的马车正缓缓而出。这辆马车由五匹高大威猛的白色骏马所驾驭,它们步伐稳健有力,每一步都踏出清脆的蹄音。马车上镶嵌着璀璨夺目的宝石,即便没有阳光的照耀,也在闪烁着耀眼光芒,车窗及四周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彰显出无与伦比的尊贵与奢华。
数十名身穿厚重铠甲的卫士紧紧地守护在马车四周,他们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动静。这些卫士看上去训练有素,身手矫健,手中紧握着寒光闪闪的兵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情况。
这辆马车原本的主人,理应是鲁斯颊利。而此刻端坐在马车里的人,正是阿史那库鲁。他身穿着一袭华丽的锦袍,上面绣满了繁复的图案,腰间束着一条镶金嵌玉的腰带,更显得其身份不凡。
阿史那库鲁面容稍有沧桑,却不难看出他剑眉星目,鼻梁挺直的轮廓相貌。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透露出一种自信和威严。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婺城,他们迈着还算整齐的步伐,沿着雪地上残留的践踏痕迹朝着东方进发。
刚刚走出十几里,原本就有些阴霾的天空变得更加阴沉。一片片洁白的雪花,犹如鹅毛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
起初,这些雪花只是零零星星的飘落在地面和士兵们的身上,但没过多久,它们便如同被风吹散的棉絮一样纷纷扬扬,越下越大。
眨眼之间,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便已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一片银白之色。
每一名士兵的铠甲上都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远远望去,仿佛他们都穿上了一件件雪白的战袍。
美丽的雪景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感到欣喜,至少对于坐在马车里的阿史那库鲁来说并非如此。
他轻轻撩起窗帘的一角,深邃的眼眸默默注视着窗外那如诗如画般的雪景。尽管这雪景的确美不胜收,但作为一个在这里生活了多年的人,早已对这样的美景产生了审美疲劳。
看着那些在雪中艰难前行的士兵们,阿史那库鲁的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忧虑。
他心里清楚,这样恶劣的天气条件势必会减缓大军前进的速度,如果这场雪不能及时停止,恐怕此次出征的计划就要受到严重的干扰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实在让人措手不及,人的能力再强又怎能与大自然相抗衡呢?
望着那阴沉沉的天空和呼啸而过的狂风,他心中暗自思忖着。
既然已经离开了婺城,就没有这么快便返回的道理。若是此刻就灰溜溜的掉头回去,岂不是要成为众人的笑柄?尤其是那些一直对自己心怀不满阳奉阴违人,恐怕会让他们笑得合不拢嘴吧!
一想到这些人的嘴脸,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起来。
哪怕前方的道路布满荆棘,困难重重,也决不会退缩半步。定要咬紧牙关,将所有的痛苦都咽进肚子里去。只有彻底灭了鲁斯颊利与秦狄这两个心头大患,以胜利者的姿态归来。
到那时,自己必将站在那权力的巅峰之上,俯瞰众生,让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
\"报......\"
就在阿史那库鲁沉浸于自己那宏伟而远大的雄心壮志之中时,从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急切的呼喊声。
声音由远及近,在马车外停了下来,紧接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护卫的声音。
“回禀大元帅,前方有军情传回!”
听到他们的声音,阿史那库鲁只觉得心中一紧,看了看车内跟随而来的管家,沉声道:“去问问是什么军情?”
管家听到命令之后,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小心翼翼挑起那厚重的车帘,将自己的身躯探出车外。
只见他微微侧耳倾听着外面之人的话语,那人刻意压低声音,似乎不想让旁人听见他们之间的交谈。
起初,管家还能保持镇定,但随着对方言语的深入,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仿佛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他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被惊愕所取代,嘴巴微张,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显然是因为太过震惊而无法立刻做出回应。
从管家脸上逐渐浮现出的表情变化可以推测出,所传递的消息必定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