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师有嘴难言,被简空侯死死扼住了要害。
只要他稍微用点力,就能将巫神师的脖子拧下来。
“先把人放下来。”
急奔而来的简空悠大声一喝。
“是你安排的人!”简空侯将巫神师甩开,冰冷的眼神注视着简空悠。
“是本宫安排的人,你想要那具尸体安全,就停下。”
简空悠一点也不避讳。
简空侯眼神更是冰冷,如果不是受到要挟,他真的会毫不犹豫的拧断简空悠的脖子。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尸体我们会归还,”简空悠挑着嘴唇,笑道:“不过,得办好事后。”
“砰!”
简空悠直接受到了一记重击,飞出了帐外。
被砸得个四脚朝天的简空悠也怒了,简空侯实在太大胆了,竟然三番五次的这样让他出糗。
简直不可忍耐。
“该死,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将他拿下,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在军中,简空侯不过是个姓越的将军。
而他简空悠才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谁敢。”
简空侯手一摆,冷喝。
蠢蠢欲动的人都在这一喝中止住了步伐。
“我说过什么,你们竟然三番两次利用,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简空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目中无人的人是你!”简空悠起身拭去嘴角的血丝。
简空侯根本就无暇去顾及他,带着铁骑兵就在身后追击那具尸体。
等简空侯离开,简空悠嘴角一勾,朝巫神师道:“委屈巫神师了,尸体我们就带走了。”
原来,尸体还在营中。
巫神师摸着自己的脖子,神情淡漠,对简空悠道:“告诉枭王,我与他的恩情还清了。”
“自然,”简空悠很利落的带人离开。
还没有送出营地的棺材,就静静的躺在其中的一个帐营中。
“巫神师,您没事吧?”巫神殿的人飞快的奔过来,将巫神师扶进帐。
“你们都下去吧,”巫神师摆了摆手。
只是巫神师刚刚坐下来,简空悠就阴着脸冲了进来,冷声道:“巫神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巫神师看到去而复返的简空悠,皱紧了眉。
“棺材不在,本宫的人受了重创,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巫神师你这是要违背皇叔的命令。”简空悠恨声道。
巫神师一惊,站了起来:“不好!”
简空悠眯眼。
“有人闯入了军营重地,快派人搜查。”巫神师脸色剧变,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
简空悠脸色也是跟着一变,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一支黑衣死士推着黑色棺材速速奔出北夷大营,只是他们并没有走远,就被简空侯回抄来的人截住了。
长枪一指其中一人,“你们是什么人!”
不是枭王和简空悠的人,那么就是乾国的人了。
“铮!”
黑衣死士抽剑就杀。
“拿下!护棺。”
简空侯大喝一声,自己率先冲向棺材,意图要夺回。
“砰!”
黑衣死士长腿一踢,将棺材击打了出去。
棺材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了下来,又有人朝棺材涌去。
他们所有人的目标都是棺材。
在他们争夺的过程中,有一人在外围观察着眼前的一幕,等待着时机。
“啪!”
棺材被击打出去越来越远,彼此纠缠在一起,棺材最后被送进了一方黑暗角落,有人悄无声息的将棺材截走。
等他们两方人马反应过来,脸色都变了。
“棺材不见了!”
“该死!”
“找!给我找!”简空侯面目狰狞的大声吼。
黑衣死士也是面目狰狞,发狂的去寻找尸体的下落。
北夷主帅军营,枭王的人直奔进帐,高兴道:“幸不辱命,尸体带回来了。”
枭王简翀笑道:“好,请巫盅师。”
“是!”
“传本王号令,今夜三更行动,三军听令调动!”
帐前的人上前听令,着手攻打龙安关关卡。
不必还魂,只需要控尸。
……
另一边,江朔帐前,传讯士卒匆匆通报进帐,“将军,北夷大军行动了。”
“好,立即备战,依计行事。”
江朔扬声一道,外面李仸等副将等侯命令。
“将军,这回我们定要这群北夷蛮子有来无回。”李仸满身的豪气意胆!
“他们突然出战,必有所准备,你们且多加小心。”
江朔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朝着他们龙安关逼近。
“江将军在担心什么。”
军师商恒酩看出了江朔的心事,走到身侧压着声问。
江朔道:“我担心事情有变。”
“将军莫担心,我们早就有准备,”商恒酩道。
江朔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仿佛已能听见杀场喧嚣的杀声:“希望不会有意外。”
战事此时已绝响,龙安关的大军已经疲惫了,可是他们仍然一直在坚持着不肯退一分一毫。
在天边鱼肚翻白时,北夷大军之中突然运上一口棺材,一名巫盅师坐在阵后。
催盅。
“那是什么!”
余庆跞在城墙上杀得身心疲惫,突见敌军有异动,不由看了过去。
这一看就愣住了。
“将军,那好像是一口棺材。”
“他妈的北夷蛮子,是想要给我们送棺材的意思吗?兄弟们,给我杀!”
余庆跞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大吼一声,带着人杀了下去。
“轰!”
棺开,一名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突然从棺中飞出。
手抢银色长枪,站在高高之上的棺木上,双目空洞的盯着前面斩杀的大军。
龙安关将士看到这突然冒出来的白衣男子,一时间愣住。
这是谁?
“是,是墨将军……”
龙安关的将士被眼前的男子给吓得愣神。
站在高墙之上观战的江朔看到黑压压之中的那一抹白影,愣是说不出话来。
“该死的北夷蛮子!”
江朔气得砸墙。
将军的尸体怎么会在他们的手中,不是已经运回皇都下葬了吗?
如果那具尸体是真的,那么这几年来是被耍了!
愤怒!
腾腾火烧的愤怒俯冲着江朔的心肺,手中长枪都要被他捏成碎片。
“杀,给本将杀。”
“将军,那是墨将军啊!”李仸激动得语无伦次,抓住江朔的手,“大将军能活,说不定墨将军也能……”
“啪!”江朔一手招呼到他的脑门上,大吼:“看清楚,那根本就不是墨缄!”
墨缄已经死了。
“可是……”
“没有可是,给本将杀过去,不要犹豫。”江朔大吼。
可惜,他的命令下迟了,就在他的军队犹豫的那一瞬间,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完美无缺的阵法也被对方逐一冲破,他们一时间被杀得措手不及。
“杀。”
震天的杀声不断的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可那道白色的身影仍旧在影响着乾国的军心。
那可是曾经带着他们杀敌的墨将军,曾有望做他们统帅的墨将军!
现在,却坐在敌军的阵营中指挥着千军万马来杀他们。
心绪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虽然那白衣墨缄什么也没有说,可他往那一站,就是活生生的帅将之才,指挥者!
看到龙安关众将士越退越往后,江朔气得眼眶发红。
枭王看着节节退败的龙安关大军,笑意盈盈。
只需要再往几步,多年以来的夙愿就能完成了。
“将军,我们退吧……”有人嘶声一喊。
退?
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难道就这么丢了?
可,不丢不行啊。
将士们的情绪受到了影响,这个时候再往前只会送入虎口,终难再回头。
一足踏进去,就是万劫不覆。
只能退。
“传本将号令,撤退!”
“是!”
传令将奔行下去,战鼓阵阵震响出去。
撤退的鼓声一响,北夷大军的士气更是如日冲天,竟紧紧咬着龙安前的尾巴愣是不肯放人。
后方的余庆跞看到这情形,气得血丝突突的冒。
“他妈的……给我杀!”
一声吼,又领着一支兵杀了过去。
“余庆跞,回来!”商恒酩快被余庆跞给气死了。
士气不足,回头去只能送死。
……
简空侯看到被控制的尸体站在黑压压的大军之中,气得七窍生烟。
长身一跃,将毫无生气的墨缄给扯到了怀里,紧紧护着不让她沾一滴血水,一下子放回棺中。
脚下一踹,就将棺材踢飞了出去。
人跟着跃下来,稳稳的接住了棺材。
阴寒如鬼的脸直逼前面有恃无恐的枭王:“你们会为今天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枭王淡淡笑道:“七皇子又何必如此。”
“何必如此?”简空侯咧牙一笑,冶艳的脸滑过阴辣:“简翀,从今日起,本将收回所有调将令牌。”
枭王眯眼,“令牌就在本王身上,七皇子可有本事来取?”
“调将令牌于本将而言,根本就不存在。众将听令!”简空侯大喝一声。
众副将上前听令。
简翀冷了脸,低喝:“令牌在本王的手中,你们胆敢抗令!”
众副将不理会发飚的枭王,他们早就受够了。
“回去告诉父皇,不要惹恼了我!否则,我会让他的儿子一个个的消失!本将说到做到,枭王,请吧。”
简空侯长手一摆,强硬的将人请离。
“你……竟敢忤逆皇命。”
“皇叔,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吧。”
简空侯再次冷硬的将人请走。
枭王是什么人,简空侯有他自己的大军,枭王自然也有自己的军队,岂会被简空侯威胁到。
“你此时的所为,就不怕将来成为你最致命的一击。”
“皇叔,我从不怕死。”简空侯嗜血的一笑,顿时令人遍体森寒,“皇叔可是个惜命的人,不要命的事,皇叔向来会明智选择。”
“本王不会离开大营,这是你父皇的命令,本王还须得协助你。”
“随你。”
简空侯带着棺材走,“不过,此后这里由本将做主,皇叔可要好好协助。”
简翀皱眉。
“将枭王送到其他营帐去。”
吩咐一声,简空侯带着棺材大步离开。
……
此战,突然冒出个墨缄。
对方仅凭着一具尸体就让整个龙安关的将士陷入低潮期。
江朔非常的担心。
这一战,他们败了。
因为对方一点卑劣的手段,将他们击败得溃不成军。
“啪!”
李仸大拍桌案,“我就知道他们没安好心,他们果然利用了墨将军。”
相对李仸面目狰狞的生气,余庆跞简直是要吐血了。
本来极有把握的一战,没想到却吃败了。
“将军。”
商恒酩有些担忧的看向江朔。
“我亲自走一趟天峡谷口,”江朔突然决定。
“什么?”
“将军您这个时候走,那众将士该如何安抚?”商恒酩急道。
“我必须去见一个人,”江朔想要确认一下。
“将军想要见大将军?”
江朔摇头。
几个将领一愣。
李仸追问:“将军要见谁?李仸亲自过去请来。”
“我必须亲自前往。”
“将军此行不妥,万一北夷大军再次利用墨将军的尸体逼城而来,您又不在,那又是如何是好?”商恒酩急劝道,“如果非要见那个人,不妨差人前去请来。”
“将军!”
正在他们你来我往的劝着江朔,一名士兵就将封信件送了进来。
江朔接过,拆开一看。
竟是舒锦意送过来的。
江朔看到这熟悉的字迹,叹了口气,看完内容就烧掉。
“将军,您……”
“都放心,我不会去天峡谷口。”
众将这才松了口气。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安抚众将士,接下来的打算,我们过后再议。”
“是!”
……
天峡谷口。
舒锦意从消息中得知北夷大军中惊现自己时,嘴角抽搐不止,心中一股无名火蹭蹭的往上冒。
简空侯实在卑鄙。
“我的人传了消息回来,失败了。”褚肆捏着刚得到的传书,阴沉着脸走进来对舒锦意说。
舒锦意将刚得到的消息摆放到褚肆的面前,“这是我刚得到的消息。”
褚肆打开一看,也愤了。
“今天龙安关大营一战,惨败了。”
舒锦意闭上了眼:“我以为简空侯是个守信之人,却没想到他竟然……”
褚肆捏紧了手中的传书,突然有些不想让舒锦意看了。
“我的人说,确实是简空侯做的主,阿缄,这个人根本就不可信。你与他,只是敌人,他会这么做也是在情理之中,各为其主,不为过。”
有些时候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就像他此时,传回来的消息说是太子简空悠和枭王的命令,只字不提简空侯。
可褚肆就是抹黑了这个人的存在。
“你说得对,各为其主罢了。”
舒锦意苦笑。
褚肆心疼的将人拥到怀里,“等着,我的人不会再失手第二次。”
若失手,也没必要再回来了。
“毁了吧。”
“什么?”
“那具尸体毁了就一干二净了,”舒锦意说:“用水,只要尸体沾水即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不行。”褚肆冷硬的反对。
“夺不回,只能毁。阿肆,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是你!”褚肆回头来低吼了声。
舒锦意一愣,“既然是我,那我就有权做决定,你不做,自然会有人替我去做。阿肆,我已经让人行动了。”
“阿缄!”褚肆气得青筋突突直跳,“是墨悬。”
“是。”
“他刚从那个修罗地出来,你又让人进去毁尸?阿缄,你怎么能对自己如此残忍。”褚肆俊容布上了些狰狞。
舒锦意开腔:“我必须保大局。”
“你就不能替自己想想,阿缄,我求你了。”褚肆眼眶一热,握紧了她的手,哑声求她:“对自己再好一点。”
“我……”
“阿缄,你是想要让我心疼死才甘心是吗?”
“我只是不想让这么多人为了一具尸体做这么大的牺牲,阿肆,这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只有毁了,我才能轻松。”舒锦意重重闭上了眼,劝自己不要心软。
“三天,最迟三天,阿缄……”褚肆咬牙道。
“好。三天之后,如若你的人没有消息,就毁尸。”
舒锦意牙一松,到底还是松了口。
褚肆狠松了口气,将人重重的扣到了怀里,“放心吧,三天足够了,就算拼上我的全部也要从那个人手中夺回尸体。”
站在帐外的墨萧静立良久,转身大步离开。
这是女儿做的决定,本该轻松的,可墨萧却觉得胸中有无数把尖锐的刀在反复的穿刺着。
有些东西,都是他这个父亲赋予的。
他教导她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能有一丝偏私,她做到了。
“大将军,您没事吧?”
唐戟巡夜过来,看到一人站在沙地的墨萧,刚靠近就感觉到大将军身上的情绪很浓重,不由担忧了。
“无事。”
墨萧抬抬手,将自己的情绪收好。
“墨将军的事,大将军将如何做?”
如果不是大将军拦着,他就算是拼了命也要将尸体夺回来。
“若夺不回,寻机会毁了。”
“大将军!”唐戟痛心一叫。
“不必多说,这是阿缄自己的选择。”
“可……”唐戟嘶声说:“将军和我说过,他惦念了皇都的风水宝地,将军的心愿就是要回家啊大将军,您不能这么残忍。”
“唐戟,你须知眼下情况不容我们这么做。”
他何曾不想带着女儿归家。
“大将军,请恕末将不能从命。”唐戟落跪,咬着牙抗令。
墨萧回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也不像之前那样喝斥责他,而是仰望着前方。
唐戟有点愣愣的抬头看着大将军,却发现大将军的背脊已有了些微弯曲,鼻头一酸,一句话也说不出,唯有低下头不去看令人心酸的一幕。
“我一生只为乾国而战,连阿缄也被拖累了一辈子。我并不是个好父亲,可已经回不去了……”
后面那一句,来是一位父亲的后悔与无奈。
若能重新来过,他一定不会选择让女儿走这条路。
现在。
她已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
做为墨缄时她身上背负得太多了,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永远以舒锦意的身份活下去。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女儿如此的幸福,褚肆将她照顾得很好。
墨缄已经死了。
不能因为一具尸体让她的威名毁于一旦。
毁了,才是最好的保全。
曾经带领着众将杀得北夷节节退败的墨将军,现在却出现在敌营中指挥,可想而知对他们来说是多大的打击。
战场上,只要你稍微的迟疑,就是一个败字。
这些,唐戟懂,众将也懂。
“哒哒哒!”
夜里的风声夹着马蹄的迅疾声。
唐戟倏地回头,大声一喊:“谁出去了?”
前面有人快跑而上,报道:“禀大将军,唐将军,是褚相爷带着人出去了。”
“大将军他想要跑!”唐戟第一个反应就是褚相夹尾巴跑了。
“让他们去。”
墨萧知道他们要去往何处,又因何而去。
“这个褚相狡猾得很,放虎归山只会让我们吃暗亏,大将军不可不防。”实在是墨家军的事情太过印象深刻了,让他们面对朝廷的人时总是犹如惊弓之鸟,一点动作都会引起他们的不信任和猜疑。
“眼下,他兴不了风,作不了浪。我们首要目的就是把守住天峡谷口,有必要时,再次出击。”墨萧放下话,大步朝帅帐走去。
……
两天。
舒锦意和褚肆带着十几人疾驰进入龙安关的关卡,拿着令牌长驱直入。
江朔听到褚相带人到来,丢下手中的要事,奔出去迎接。
看到风尘仆仆而来的两人,江朔暗送了一口气。
“褚相。”
“江将军。”
两人同时问了好。
舒锦意只朝江朔暗暗颔首。
本以为不会再回来这里的舒锦意,再次踏进来,不由苦笑。
“先到帐中叙话。”
这次江朔对褚肆的态度到是好了不少。
其他人跟随其上。
进入帅帐,江朔就说了对方利用尸体击溃他们大军之事。
舒锦意听得连连皱眉,“不过是具尸体,何惧之有?毁了便是。”
舒锦意的话说出来,江朔也沉着脸点头。
“阿意。”
褚肆皱眉提醒她一句。
舒锦意抿了抿唇,退到他的身侧。
“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话,还有一天的时间。”
“我知道了,”舒锦意有些讪讪。
“知道就好,”褚肆沉沉道。
舒锦意接下来不再开口,等着他们商议出个对策来,最后他们采取了江朔的建议。
重新给将士们灌输那只是具尸体的观念,重振士气。
到底只是具尸体而已,只要他们放下曾经的记忆,抹掉墨缄这个人的存在,就能前路不阻,所向披靡。
过后,江朔与舒锦意单独走在空旷的沙地上。
只闻江朔说:“以往将军对将士太好,到让他们想忘也忘不掉。”
舒锦意好笑:“我对他们并不好。”
“替他们着想,就是对他们好。将军永远只为他人着想,从来不为自己考虑过。即使是尸体落入他人之手,也要为大局着想,执意毁尸。”
“对人太好,还成了我的错了。”
“将军虽然对他们严格相待,可对他们也容易心软。将军对他们的好,他们永远铭记在心。”江朔勾唇笑道:“我亦是。”
“江朔,不要将你们的功劳也抹杀了。我墨缄何德何能让你们如此对待,以后,墨缄二字,还请莫要在将士们面前提。”
“将军。”
“江将军,现在你手握帅印,可统领乾国雄师,令众将听从军令。而我,是舒锦意。”
“我……”
“舒锦意三字并不难记。”
“舒锦意。”
“江将军不是叫得很顺吗?”舒锦意笑,释怀的笑,“所以,不用为一具尸体难为。”
“褚相的意思呢?”江朔眼神微暗,问。
“他想夺尸。”舒锦意轻叹。
正因为如此,她才苦恼。
江朔哼道:“算他还有些良心。”
舒锦意瞪来一眼,“说什么话呢。”
“他要是无情无义之人,也就作罢。”
“这些话切莫在他面前说,”舒锦意听了不由好笑。
“有何说不得的,”江朔冷冷道:“你以女儿身委身他,若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难不成还要继续委屈自己不成。”
“……”
舒锦意抚额,正要开口说话,眼前一阵眩晕冲来。
“将军!”
江朔吓得连忙将人扶住,“可无事?”
舒锦意甩了甩突然发沉的脑袋,“我没事。”
江朔将人扶坐下来,“可你的脸色不太好。”
“应当是这两天来奔波得厉害,一时没缓过来。”舒锦意揉着脑仁,企图让自己清醒些。
“将军?”
舒锦意脑袋一歪,就倒在了他的身上。
江朔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起一看,“将军!”
舒锦意晕死过去了。
江朔不敢耽误,连忙将人抱了起来,朝着前面的大帐跑去,一边厉声大喊:“军医,军医……”
江朔这么一喊,所有人都闻声而出。
结果他们就看到江将军抱着人家的夫人像疯子一样狂跑,顿时傻了眼。
可看江朔的脸色不对,瞬间收起那种歪心思。
褚肆听到声音就第一个奔了过来,从江朔的手中接过舒锦意,一张脸寒成冰。
“怎么回事。”
“将……她突然晕倒,快让军医瞧瞧。”江朔心颤道:“她的身体在逐渐冷却,我担心……”
褚肆听了这话,脸刷地一白。
军医被吵醒,见两位像个疯子一样闯进来,顾不得穿衣就吩咐褚肆将人放下。
听到动静的李仸等人也跟着进帐了。
“到底怎么样。”
军医刚把脉,褚肆就沉声喝问。
“先让他把完脉。”
“江朔,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褚肆一把抓住了江朔的前襟,放狠话。
江朔一张脸也跟着寒了下来,“褚肆,若她有什么事,我一样不会放过你。”
李仸等人面面相觑,都闹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两位还请安静。”军医不得不出声制止这两人要在这里打起来的打算。
“把脉。”褚肆还记得正事。
军医这一把脉,眉头就皱得死紧,“死了。”
“你说什么!”
褚肆瞪大眼,浑身僵硬,脸煞白,不可置信。
“她的气息已断,”军医看惯了生死,对于这种早已习已为常。
“怎么可能,不可能的,你再看看,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她刚才还和我说着话,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死,你给我把她救回来!我命令你!”江朔激动得揪住了军医的衣襟,面目狰狞的吼。
褚肆身体一个踉跄,朝后倒去。
“爷!”
身边的人惊得扶住人。
“将军,她,真的没气了……”军医被江朔给吓得半死。
“不可能!”江朔大声反驳。
“可她确实是断了气,”军医死活不改口,既然性命受到要挟。
江朔将手中的人放开,面目狰狞的转向褚肆,将瞬间被抽掉灵魂的褚肆提起来,大声控诉:“是你,都是因为你,为什么要将她带到这里来。如果她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褚肆,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褚肆像没了灵魂的躯壳,凭着江朔如何摇晃,如何责骂,都无动于衷。
江朔发现他的不对劲,松开了手,“褚肆?你给我醒过来……褚肆!”
“噗!”
褚肆一口郁血吐了出来。
众人大惊。
“不会的……”褚肆颤声说。
不会死的。
前一刻还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他不信。
褚肆推开江朔,去探舒锦意的气息,去听她的心跳。
没有。
什么也没有。
褚肆一遍又一遍的去确认,就是不肯承认她没了气息。
……
北夷大营。
大法已成,可仍旧没有半分的作用。
简空侯眉头皱成川字。
身边的巫神师也觉得奇怪,神色有些沉。
“怎么样。”
“七皇子可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巫神师问。
几他座法也觉得奇怪,明明已经大成,却为什么半分动静也没有?
“我很好。”
简空侯觉得自己与平常时没有什么不同,看着仍旧安静躺在棺中的人,问:“是不是我的血不够?”
巫神师摇头:“不是血多血少的问题,本该成功的,可她却没有一点的动静,这就奇怪了。”
“再试一次。”
“七皇子,此大法只能行一次,”巫神师摇头:“她回不来了。”
“尸身的问题吗?”简空侯蹙紧了眉,“可是因为她被种过盅的问题?”
巫神师仍旧摇头,叹道:“七皇子,她不能回来,我们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害,说明她在那边受了阻,回不来了。”
也就是说,神仙难救了。
“不可能,我努力了这么久,不可能就这么放弃了。”
“七皇子,这事还须得看缘份。我们能做的也已经做了,也该告辞了。”巫神师带着大家离开,只留下失了神彩的简空侯。
“我以为经过努力,就能将你找回来。是太晚了吗?还是说你就等不及先投股去了。”
简空侯低首看着棺中的人,叹了口气,转身出帐。
站在帐外,简空侯才觉得自己是可以呼吸的。
“天下之大,竟没有我简空侯再挂念之人。墨缄啊墨缄,你怎么就……”简空侯负手望着中天的月,慢步走上前,“放心吧,我会依你所愿,送你归乡。你不愿意暴露自己,我便不逼他们就是。可怜你以女儿身劳碌了半辈子,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简空侯在想,儿时的墨缄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男儿尚且在军中难熬,她以脆弱的女儿身,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
或许,只有她自己懂了。
“如果你生在北夷,或者我早些发现,结局就不会如此。一切,都太迟了。”
“将军,有人劫尸!”身后一声大喊。
简空侯眉微蹙,跟着奔了过去。
棺材被人带出了帐营,以势不可当的方式劫走了棺材。
简空侯带着一支骑兵追击。
他说要送回去,但不是被抢回去。
所以对前来劫棺的人,简空侯也是毫不留情。
“砰!”
简空侯的面前突然炸起几个雾球,散出奇怪的香粉味。
马儿一闻,就狂暴了起来。
人闻了,也瞬间觉得恶心难受,四肢发软。
“将军,是毒障气。”
“这种东西如此难制,真没想到他们手中竟握有。”
“将军,我们还追不追?”捂着鼻子的骑兵大声问。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追?”简空侯气得冷哼,“逃得了大营,外面还有更多等着他们。”
……
乾国南部。
死士将一封书信递送到沈淳儿的手中,说:“我们爷请南祭司走一趟龙安关。”
沈淳儿拆开信件看了下去,阅完就焚毁。
“他是如何确定我看了这信就会跟着你去。”
“我们爷说,您会去。”
“我答应过皇上,不会掺与朝廷之事,那就一定会做到。”沈淳儿无情的拒绝。
死士道:“如果是我们少夫人的意思呢?”
沈淳儿动作稍顿,转过身来:“是她亲口说的话?”
“我们少夫人在龙安关等着南祭司。”
“我知道了,”沈淳儿没点头也没摇头,摆手让此人离开。
“南祭司的意思是……”
“我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去哪,也不用和任何报备,”沈淳儿手一摆,再次催他离开。
那人一走,一男一女就走了出来。
“祭司大人,您当真要去龙安关?那地方多为凶险,只怕有人不想留人,找借口引祭司大人上勾罢了。”女人劝道。
沈淳儿道:“那里有人在等着我,走一趟。”
“可……”
“准备一下,”沈淳儿根本就没有听她的劝,心中早有了决定。
“是。”
沈淳儿什么也没有带,就带了属下往龙安关赶去。
可沈淳儿到底是没有武功底子的平常人,再急的事也只能根据她的身体承受范围慢行。
然而。
身处龙安关的褚肆已经派人去将神医带到了龙安关,尸体只是冰冷,并没有任何的损害,他相信还有救。
只要等沈淳儿来,一切都还有希望。
可大家却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褚肆的一举一动。
人都已经确认无气息了,他却还在张罗着“复活”人。
徐青和郭远等人经过九死一生,终于在第十天将人带回了龙安关。
看到那口棺材那刻,众人都围涌了过来,开棺一瞧,果然是他们的墨将军。
褚肆将众人拨开,看着墨缄的尸体。
没有醒过来的痕迹,那阿缄去哪了?
墨缄还真的哪里也没有去,只是被困在了一处地方。
阴暗又潮湿的暗室里。
不见光的一方之地。
“将墨将军的尸首拉回皇都安葬。”江朔在看到墨缄尸体的那刻,就直接下令。
“再等等。”褚肆出奇的冷静,“等她醒来再葬身。”
“难道你还想他再受折磨吗?”江朔指着安静沉睡的尸体,脸上,手上,多处是旧伤,也都是常年积累下来的伤痕。
这双手,还真的看不出来是个女儿家的手。
“我说了再等等就等等,”褚肆冷冷指着棺材的人,宣告:“他是我的,谁也不能动。”
“你……”
“你放屁!墨将军只是他自己的!姓褚的,你竟然也像那个人一样污辱墨将军!”李仸气得冒烟:“老子跟你拼了!”
“李仸!”江朔伸手一架,“冷静点。让他带走。”
“将军!”
“我说让他带走,没听到吗?”江朔大声一喝。
所有人退开,眼睁睁的看着褚肆将棺材带走。
褚肆弯身将尸体抱了出来,直奔帐营。
放到榻上,褚肆看着也跟着沉睡的舒锦意,眉宇皱紧,手握得咯咯响。
“阿缄,醒过来,一定要醒过来。”
“爷。”
徐青和郭远换了身衣裳就急匆匆的过来了,他们身上多数带着伤。
可一想到这边的情况,他们就坐不住。
当看到同样昏迷的舒锦意,两人均是一愣:“爷这是怎么回事?少夫人她。”
“她很快就会醒过来。”
“那墨将军的尸首……”徐青欲言又止,爷将尸首放在这里,当真有点惊悚。
褚肆定定凝视着,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将墨缄的尸体放到这里。
“下去休息吧,辛苦你们了。”
“爷,您没事吧?”郭远担忧道。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陪着他。”褚肆摆手。
徐青和郭远停了半会,终是退了出去。
“等沈淳儿来,你就能回来了,”褚肆握着舒锦意的手,轻声说,“不论你再变成什么样,我都会找到你。阿缄,你一定要撑住。”
放下舒锦意的手,褚肆走到墨缄尸体面前,拉起她的手往上一撸,露出了满是新旧伤痕的手。
即使脸再干净,也掩饰不了她满身伤痕的事实。
这个人……
褚肆仅是看到手上布满的伤痕,就心疼难得以呼吸,其他地方的,他根本就不敢看。
“阿缄。”
褚肆脱了靴子,修长的身体躺到她的身边,就这样安静的陪着她。
他却没注意到,舒锦意的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