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簪的那件事落在姬无舟这里,必是有好好的利用一番。
他却没想到自己会失算了。
舒锦意毕竟不是以前的舒锦意了,褚肆知道自己在姬无舟面前露出来的弱点必然会被捉住,姬无舟也会加以利用。
他心里有数,必会谨防着。
褚肆上朝后,舒锦意将留下来的郭远叫到了面前,手里拿着梅花簪问:“昨天你们爷在外面遇着什么了。”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东西,可白婉她们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昨晚她无意间拿下来把玩的簪子被白婉看见了,吃惊的说了一句:这个小簪子不是前几个月前就不见了?原来在少夫人的手里!
舒锦意就瞬间明白了过来。
结合褚肆的异样,舒锦意想要忽略都难。
郭远硬着头皮将昨天的一幕前前后后仔细说了一遍。
舒锦意听完,面色冷寂了下来。
看得郭远有些惊心。
怎么觉得少夫人这个样子有些恐怖的熟悉?
姬无舟!
舒锦意又狠狠记了一笔。
姬无舟想要杀了自己,她心里非常清楚,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对峙了。
她感受得到。
她也不在乎这些。
但是……
他就是不能利用自己去对褚肆做这种事!
她不许!
被舒锦意神情吓着的郭远战战兢兢道:“少夫人,这件事还请您替属下保密,若是让爷知晓是属下向您说起,必会将属下打进冷宫……”
舒锦意无语的看了郭远一眼,还冷宫呢。
“你不是他的妾,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郭远:“……”
他是怕被调离爷身边,彻底被爷给忽视了!
舒锦意不懂他的心情。
打发郭远出去,便有一黑影掠过墙根,站到后窗位置。
“叩!”
一声轻响。
舒锦意打开窗棂,修长的身子轻倚在窗边。
外边黑影压声道:“郑判被誉王的人悄然请入府。”
至于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在个边监视还可,却不能深入,更不能轻易靠近。
皇城脚下,高手如云。
郑府好,誉王府也罢,都暗藏着高手镇守。
一般情况下,是无人敢轻易涉险。
上次有人试过了,刚挨近了誉王府的墙头,就被追击而出,后面还是由褚相出手相助方可脱身。
因此,后面的行事多有谨慎。
让郑判悄然入府,无非就是那么一件事。
龙安关!
姬无舟,你想要插手龙安关。
何以让你得逞!
舒锦意咬紧牙关,眼神深幽冰冷。
“出府。”
“丞相夫人确定?毕竟褚相身边的人都清楚我们进出来回,若您不见,只能是我们。”
黑衣人皱眉,不确定地问了句。
舒锦意知道他想要自己的保证,“就算是出了事,也算不到你们头上。”
黑衣人抱起舒锦意就掠过墙头,猛的在墙边和郭远来了一个照面。
郭远看见黑衣人怀里的舒锦意,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少夫人……”
郭远犹豫着要不要说一句,提醒舒锦意已是妇人,又是爷的妻子,不能躺在别人的怀里。
虽然这个黑衣人对您不非分之想,但好歹也得注意些啊。
舒锦意手势一摆,示间郭远不必多问。
既然褚肆吩咐过了,那就表示她可以随意出府。
郭远咬了咬牙,点头。
黑衣人赶紧将舒锦意带出府,郭远随后悄无声息的护着。
直到黑衣人将舒锦意放下来,郭远才抹了一把汗。
舒锦意手一摆,黑衣人自动消失在视野内。
郭远也隐入了黑暗,无声无息的保护着她。
黑衣人离开时,手里还拿了舒锦意写好的纸条,通过途径,悄然送进了皇宫。
昭华公主从丽贵妃的宫里出来,前面经过一批新入宫的宫人时,一个擦身而过时,一个新宫女不小心歪倒这边,顺利的将一个纸条送进了昭华公主的手里。
太监的喝骂声传来,宫女战战兢兢的伏地请罪。
昭华公主目光闪烁,摆手赦宫女无罪。
几番骂咧,昭华公主已经走远了。
回到殿中,打开一看。
正是舒锦意的笔迹。
欲毁郑,出宫。
短短几字,道尽了杀人阴谋。
昭华公主细长的眉微压,一股阴暗气息由眉眼间溢出。
杀郑判!
两次不成功,这第三次,必须得成。
这次她能嫁江朔,郑判必然是不服气的。
留着总是个祸患。
她的想法正与舒锦意的不谋而合。
“真是大胆呢。”
昭华公主嘴角一扯,露出抹凉薄的笑来。
眼眸注视着纸上的那个“郑”字。
这般明显提示,也不怕这纸条落入他人之手,丞相夫人果真天不怕地不怕,又大胆得叫她赏识。
以往多有听人说她的木讷,愚蠢。
其实不然。
舒锦意心狠,手狠。
昭华公主双目晶亮,她喜欢与这样的人结交。
只是上次,自己没能弄死郑判,让他脱了身。
现如今,还能娶上一位公主。
仇怨已结,自己若是被郑判娶进府,必然受到阴狠的报复。
想想这个人的存在,昭华公主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准备一下,两日后出宫。”
“公主?”宫女吓了一跳。
昭华公主清笑:“慌什么,本宫会从母妃那儿求得令牌,不必隐瞒。”
宫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偷偷的,就好了。
舒锦意这边独自走进了江府。
这次江府没有像之前那样放松防守,反而更紧密了。
看见舒锦意,江府的人就匆匆将舒锦意请进了阁楼。
江朔的住处是隔开了江府的二老的,江朔要娶公主,府里上上下下热闹不已,还不时的从这边听见各勋贵世族的人前来祝贺的吵杂声。
而江朔住处,静如无人之地。
阁楼的门紧闭。
前后左右都没有下人走动的痕迹,只有森严的把守侍卫。
舒锦意踏进阁楼内,里面的身影猛地朝她面前跪落。
声音嘶哑颤抖:“将军!”
舒锦意皱眉:“江将军这是做什么?”
“将军,我知道您就是将军,感觉不会错,您就是将军!”
江朔笃定道,那双眼,正深深盯视着她。
舒锦意心中一凛,万般思绪涌起。
舒锦意清喝:“起来。”
江朔直挺挺起身,垂立在侧,一双眼死盯着舒锦意。
“江朔幸不辱命,娶得昭华公主。”
江朔冷硬地抱了抱拳,眼睛仍旧盯住她不移半分。
即使是变成女子又如何,将军就是将军。
即便是鬼魂又如何,永远是他的将军。
亦是他的兄弟!
“你……”舒锦意张了张唇,被他给气得有些肝疼:“谁叫你用那……法子,罢了,事已定。”
舒锦意这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江朔深邃的黑眸,散发着晶亮的光芒!
心怦怦的剧烈跳动着。
“您真是将军!您果然是将军。”
舒锦意看着这激动的小子,已不知该如何了。
唯有一问:“你后悔吗?”
后悔?
就是让他上刀山下油锅都不会说个不字,何来的后悔。
“将军,末将未曾后悔。”
“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你当真不后悔?”舒锦意叹息一声。
江朔出奇的沉默了下来,定定地看着她,眼神有些异样。
直到舒锦意转过身来,他才低下头颅,坚定道:“不后悔。”
为将军做任何事,都不后悔。
况且,昭华公主也不是那等讨人厌的女人。
“将军您为何不早些来……”江朔嘶着喉咙口问。
那天确认舒锦意就是墨缄,可知他惊喜得哭出了声,又可知他竟然拜了那些神神鬼鬼。
以往不相信的东西,落在他的身上,他全信了。
因为这个人是墨缄。
他最敬爱的人。
即使是诈尸他也能欣喜接受!
一具尸体又如何,也是他的将军。
舒锦意怕的就是江朔这个样子,所以她后悔了。
“我后悔了,后悔让你淌进了这浑水里,江朔,我已经不是墨缄了。”
“在江朔的心里,您永远是我的将军!”
江朔高大的身躯倏地罩了过来,狠狠的抱住了她。
舒锦意一怔。
“即使您没让我这么做,我一个人也可以替墨家报仇,可以替千千万万的将士报仇……”
被勒得疼的舒锦意可以感受到他心里的恨,憋屈。
舒锦意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
江朔心绪平静了下来,同往常那样,坐在桌前和舒锦意商谈。
“龙安关那边我已经打点,将军派去的人没寻得大将军的尸体,撤回来保护将军的安全吧。边关那里,毕竟受了墨家统领了这么长的时间,帅印不到郑判的手里,他们无从下手。能缓一时,将将军的安危交给姓褚的,我不放心。”
一想到将军变成女人,还成了姓褚的妻子,江朔心里就堵得慌。
舒锦意摇头:“在褚府,我很安全。”
江朔拧眉,将军对姓褚的是不是太过依赖了?
难不成,将军真要做褚肆的妻子?
江朔自从知道舒锦意是墨缄后,想得最多的就是这点。
每次想到,他都郁气得砸东西。
“大将军已经牺牲了,您不能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那些人不可能放着边关什么也不做。将军……末将可以深入龙安关,我可以再发一回疯,关禁自己,再想法子渗入龙安关。您这儿就寻个法子假死,离开褚府,以别的身份生活……”
“胡闹!”
舒锦意气得拍桌。
“将军,你不能被姓褚的压着!”
舒锦意被他的话说得满脸通红,什么压着不压着的,怎么说话呢。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姓褚的那么狡猾,您若是不注意必然会被他发现端倪。”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江朔紧张不已:“还请将军莫与他同榻,免得那斯兽性大发,对将军你……”
舒锦意一脸阴郁,越说越离谱了。
再说,她已经被压了……呸!什么被压,他们是两情相悦。
呸呸呸!
都被他给带歪了。
“我是来与你谈正事,不是谈风花雪月!”
舒锦意咬牙切齿,被他带歪风带得心肝疼。
江朔这才收起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将军,这也是正事。您是男儿之身,怎么能被那小子压……”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了是吧,要不要谈正事了!”
江朔弱弱地道:“要。可这也是……”
“住嘴。”
“……”江朔闭嘴,一脸紧张地盯着舒锦意,那眼神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一种“别让姓褚的压将军”的表情。
舒锦意一口气堵上来,差点没下去。
“郑判,必须死。”
两天,褚肆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皇帝必然会让褚肆交帅印。
交不出来,必然会给他定罪。
虽然帅印她已经交给了褚肆,可以她对褚肆的了解,他必然不会轻易交出去。
因为那帅印对墨家而言何其的重要,即使墨家已经没人了。
帅印仍旧是魂。
所以舒锦意赌褚肆不会交出去。
说到郑判,江朔神情一冷:“将军有何计?”
“为了不连累别人,昭华公主是最佳的选择。”
“昭华公主同意?”江朔觉得有些神奇,不明白那昭华公主的想法。
郑判的相貌毕竟还不错,又是三军将帅了,公主应当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人才是,却偏偏要弄死人家,怪哉!
江朔闹不明白,舒锦意也闹不明。
只是觉得昭华公主这里,可行。
“昭华公主可信得过?”
“她不想嫁郑判,”前面就已经证明了,她还没有傻到试探不准就出手的程度。
江朔有些郁闷:“这个女人要是中途反悔呢?”
他最害怕的就是怕舒锦意被连累了。
昭华公主中途倒打一把,岂不是害了她?
江朔忧心重重。
要不要再试探试探?
皇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上次能顺利进去,多得有人从中相助了。
虽然他不承认,却不得不佩服那个姓褚的,有能耐!
江朔不服却不得不承认他更有手段,更阴险!
江朔倏地眯起了深黑的眼眸,怀疑又有点瘆得慌。
“褚肆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那个人仿佛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皇宫是一次,在外面又是两次……每次的行动,都落入别人的眼里的感觉,真他娘的瘆得紧。
舒锦意斜了他一眼:“就你这拙劣的演技也想要瞒过他?”
被赤裸裸嘲笑的江朔瞬间石化!
咔嚓咔嚓的转过身来,盯着舒锦意:“将军的意思是说……”
“你不是心里有数吗?”
江朔:“……”
果然,他还是不如姓褚的!
其实在几次的“偶然”碰上褚肆,又得他的帮助,江朔就猜到了。
只是他不服气罢了。
江朔紧张地瞄着舒锦意玲珑的身材,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将军千万别和这只老狐狸同榻,免得被压……”
幽幽荡荡的声音传来:“找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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