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那句话，又沉默下来。
虞欢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两人的气氛恢复到最初平静的状态。
尴尬的是，他恰好站在虞欢正前方。
虞欢手里拿着耳机，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想着快到站了，还是把耳机收到包里。
下班的时间点，车厢内站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大多都在低头刷手机，也有几个大妈在闲聊，嗓音很大。
虞欢实在不习惯和人面对面，默默转身，望着车厢外闪烁而过的风景，发起了呆。
宋杨的视线却不知不觉停留在她身上。
他能察觉到，女生最近在躲着他。
他大概知道原因，却没有戳破。
那件事说到底只是个误会。
他之前不愿意澄清，是懒得解释。
旁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要不妨碍到他的日常兼职，误会也挺好的，至少周围能少几个嘴巴闲不住的“苍蝇”，耳朵也能清静些。
只不过.....
宋杨看看眼前的女生，像她这样纠结又刻意减少接触的人还是第一个。
车厢的角落里，两个人心思各异，像是两朵扎根的小蘑菇，维持着诡异的安静。
......
到站后。
“那我.....先走了。”
虞欢小声说完，立刻下车，迫切脱离那种不尴不尬的气氛。
结果，后脚，宋杨也下来了。
“好巧，我是这一站。”
他看她一眼，插兜走在前面。
虞欢 : “......”
天杀的巧合。
宋杨余光瞥见女生郁闷的模样，唇角含笑。
*
扫码出了地铁站，虞欢站在扶梯上，耳边传来一阵淅沥沥的雨声，再抬头一看，她发现出口前乌泱泱站了许多人。
看来，很多人都没带伞。
虞欢也没带。
她耷拉着脸，心情欠佳。
这一周，她就周五没带伞，偏偏周五下了雨，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不过有人要伞，自然不缺供求。
“卖伞了，卖伞了，小的十五，大的二十，来来来，没带伞的都来看看，都是便宜实惠的好伞，随便挑。”
出站口，一个穿着雨衣的大叔，怀里揣着八九把伞，手里还抓着两把，在人群里来回穿梭，叫卖的大嗓门丝毫不逊色淅沥沥的雨声。
已经有不少人和他买伞了。
十五块的确蛮便宜的，虞欢打算买一把。
她努力挤出人群，发觉宋杨就站在前面。
奇怪的是，他带了雨伞，却没走。
“十五块的小伞就剩一把了，谁要！”
卖伞的大叔又喊了一嗓子。
“我要我要。”
“给我给我。”
“我现在付钱。”
挤在大叔周围的人太多，虞欢伸出的手被硬生生推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把小伞被卖出。
“你没带伞吗？”
雨幕下，宋杨撑着一把黑伞，停在她面前。
虞欢心说这不是废话吗，但她还没开口，男生已经把伞朝她倾斜过来。
“我们一起走吧。”
虞欢愣了几秒，“可，可以吗？”
还有这种好事！
宋杨见她眼睛都亮了，一时觉得好笑。
“嗯，可以。”
“谢谢谢谢！”虞欢说。
宋杨有样学样 : “不客气不客气。”
看来，她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他。
.......
走了一段路，虞欢很快反应过来，他们两个人不一定顺路，宋杨送她一段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不想再麻烦对方。
“宋杨，你把我送到前面那个便利店就行。”
“嗯，好。”
两人来到便利店外，淅沥沥的小雨已经慢慢转为毛毛雨，飘到手臂上时，带着点凉意。
宋杨收起雨伞，朝外抖了抖伞骨上的雨水。
“你家就在附近吗？”他问。
“嗯，差不多。”
虞欢笑着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雨已经快停了，我在便利店买一点东西再回去，你也快回去吧。”
宋杨转过身看她，“我也不急着走。”
四目相对之下，虞欢的注意力突然偏移，“宋杨，你的肩膀......都湿了。”
他穿了身浅白的连帽卫衣，左肩的衣服浸湿了一大块，格外显眼。
虞欢连忙从单肩包里拿出备用的纸巾，抽出几张递给他，“你快擦擦。”
“湿了一点点而已，没那么严重。”
宋杨接过纸巾，只拿来擦手，瞥了眼湿透的肩膀，毫不在意。
虞欢盯着男生的肩膀，回想起方才撑伞的画面。黑伞的容量勉强才撑得下两个人，宋杨似乎顾忌着她的意愿，两人之间始终搁着一段不大不小的距离。
而他的伞，重心又向她倾斜。
这才导致，他湿了肩膀。
“宋杨，对不起，是......”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
宋杨慌忙打断她的话，又把黑伞塞在她手里，“这个给你，我不要了。”
“不是，等等！”
男生不听她的，把卫衣的帽子盖到头上，一股劲冲进小雨中，连头也没回。
虞欢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上的黑伞，抿唇，忽然笑了一声。
“明明很体贴，却不够坦率啊......”
——
便利店内灯光明亮，但人不多。
虞欢推门而入，在熟食区逛了一圈，买了一个海鸭咸蛋黄饭团和两个黑椒鸡肉串，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草莓奶昔。
便利店靠窗的位置摆放着桌椅，坐了一对情侣和两个高中女生，唯有虞欢一个人坐在最边缘，享受着美食。
玻璃窗外，雨势比先前大了些。
细雨如毛绒，扑簌簌地坠下时，在地面溅起绵绵密密的小水花。
街道上，开小电动驶过的行人身影模糊，虞欢吃着饭团，静静地看着，内心有种独特的宁静和安逸。
下雨天，有时候真的好治愈。
“嗷呜~嗷呜~”
雨声里，传来几声弱弱的狗叫声。
虞欢眯了眯眼，发现路灯下站着一只小狗。它的毛发被雨淋湿了，有些脏，看上去灰扑扑的，豆大的小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却又嗷呜嗷呜叫了两声。
虞欢的心要给它叫化了。
她带上单肩包和雨伞，拎着没吃完的鸡肉串，走出了便利店。
“亲~欢迎下次光临~”
店员喊了一声，眼皮子都没抬。
虞欢撑着黑伞，走进雨中。
小狗的警戒心很强，一看她靠近，扭头就往巷子里跑，小短腿捣腾得贼快。
虞欢停在巷子口，半弯着腰，手指晃了晃袋里的鸡肉串，“嘬嘬嘬，小狗，小狗，快出来，给你好东西吃，嘬嘬嘬。”
“.......”
但她嘬了个半天，巷子口里一片寂静。
虞欢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去照，一眼看去，连小狗的影子都没发现。
巷子里堆积的杂物很多，大多是空箱子和酒瓶，还有几个废旧的垃圾桶，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怪味。
小狗或许是钻入空箱子，也可能躲进垃圾桶里。
虞欢站在原地，扫视一圈，没有进去。
她半蹲下来，把手上的鸡肉串放在巷子口边缘的阴影下，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