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重川这种自寻死路的做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做出如此举动的一瞬间。
连出手的王全都瞪大眼睛下意识往前跨了一步。
看上去是想阻止苏重川自杀的行为。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刀有多快，更明白放出去的那道刀罡有多猛。
和王全一样想法的还有一人。
那就是一直跟在两人身后，暗地里悄悄观察的陆天明。
苏重川侧步准备硬接刀罡的那一刻。
他已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凝重的表情里，夹杂着不解和吃惊。
可是连王全都做不到的事情，他一个刚到达六重天的小年轻，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起落中还未落地。
街面上便传来一声巨响。
苏重川毫无悬念被刀罡斩中。
璀璨刀罡消失的一瞬间。
苏重川倒飞而出。
陆天明离苏重川并不远。
他清晰看见苏重川嘴角有血迹渗了出来。
等苏重川重重落在地上以后。
陆天明终是赶到。
他甚至不敢去动苏重川。
生怕随意搬动，会加重对方的伤势。
只蹲下后担忧道：“前辈，您的情况如何？”
苏重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陆天明看见他牙齿上全是血迹。
“您这是何必呢？”陆天明万般不解道。
苏重川苦涩一笑，苍白的面色让他看上去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整条街此刻安静无比。
那么多看客，只目瞪口呆的望着街面上发生的一切。
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不知道是不是害怕一点点过分的动静，就会把苏大员外给害死。
片刻之后，苏重川好歹是缓了过来。
他咧了咧嘴，笑得非常难看。
“我就是想试试他的斤两而已。”
说着。
他抬了抬手，示意陆天明将自己扶起来。
勉强坐起来后。
苏重川指了指对面的王全。
“这家伙确实厉害，你身为娘娘身边的侍卫，以后可要多加小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陆天明真害怕苏重川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死在自己身边。
“前辈，那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应该担心一下自己，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陆天明探出双手，想要把苏重川背在背上。
哪知却被后者拒绝。
“胸口痛得很，只怕再折腾两下，连遗言都来不及说了。”
说着，苏重川便剧烈咳嗽起来。
陆天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未仔细检查苏重川胸腹处的伤口。
他急忙低头看去。
却见苏重川的衣服好好的，想来那件看上去昂贵但土气的长衫，就跟自己的灰丝小马褂一样，也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
只是再了不得的宝贝，也很难改变苏重川受伤的事实。
陆天明想了想，决定先去把大夫找来。
“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咽气了，你还是在我身边待一会吧。”苏重川抓住了陆天明的衣角。
“什么都不做的话，你会死的。”陆天明担心道。
苏重川笑着摇了摇头：“每个人都逃不离一个死字，何必把生死看得那么重？”
陆天明无言以对，毕竟对方说的是事实。
沉默中。
王全走了过来。
他手中的宝刀早已归鞘。
比刀柄更斑驳的，是他的表情。
那是一种复杂到用言语描述不出来的表情。
自责？不解？诧异？
总而言之，很难从他那张脸上，找出单一的情绪来。
来到近前后，王全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静静盯着苏重川看。
“怎的，生怕我死不透啊？”苏重川忽地笑了起来。
王全没有马上回答。
他将刚才顺路捡起的宝剑放在苏重川的身边。
然后才问道：“你想用自己的命，换娘娘的命？”
苏重川咧嘴笑了笑：“廉为民担心的不是娘娘一个人，而是娘娘背后的苏家，苏家是我苏重川的苏家，我倒了，苏家自然也就倒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抓着娘娘不放了。”
王全否定道：“你倒了，只是死了一个不怎么厉害的六重天而已，但是苏家的钱还在，依然能源源不断的为李天命提供金钱上的支援。”
这前半句话确实不给面子。
苏重川面色立马难看起来。
但是他已然无法像刚才那般活蹦乱跳的指着王全的鼻子骂。
长长吸了一口气后。
苏重川认真道：“苏家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一死，很多生意都要黄，苏家挣的钱就少了，流出去的，自然也就跟着少了，总得来说，我死了，比娘娘死了对廉为民更加利好。”
陆天明一直在旁边静静倾听。
从白天第一次看见苏重川的那一刻。
他只觉得这胖子仅仅是个有钱有实力的人而已。
这样的人他见过很多。
现在听到对方一语说中关键。
心中难免生出佩服。
佩服苏重川的脑子，佩服他用命换命的勇气，更佩服他对妹妹那份从不溢于言表的关心。
陆天明向来不会开口求一个站在不同立场的人。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王全前辈，廉为民让你杀的人不是苏重川前辈，以我对他的理解，即便你不为他所控制，但那一顿饭的恩情，相当于明码标价，价格是皇后娘娘的性命，皇后娘娘不死，你就绝对交不了差，依然会被他以此为由留在京城。”
陆天明看一眼又在吐血的苏重川。
急切道：“你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苏重川前辈不应该死在你的手里，你能不能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人救回来？”
陆天明实属无奈才会去求王全。
再怎么说，对方好几十年前就已经成名。
这样的人，按理说一定比他这个小年轻见多识广，兴许知道该如何应对当下的局面。
更何况苏重川本就是被王全的刀罡所伤。
可是王全仅仅是摇了摇头。
“我的刀有多快，我自己清楚，他非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只怕是神仙难救，除非...”
“除非什么？”陆天明满眼期待道。
“除非他现在在端木城，而不是在南江郡。”王全认真道。
陆天明傻眼。
此地离端木城何止万里？
何况现在的苏重川，也不像是经得起路途颠簸的样子。
只怕是半路就得凉了。
“天明，你我也没多少交情，没必要为我操心。”陆天明正左右为难的时候，苏重川突然劝道。
陆天明闻言怔了怔。
“你知道我叫陆天明？”
苏重川得意的笑了笑：“六重天的瘸子，我只听说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