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懵懵之间,张角手掌变得粗糙,身上衣物也变成了粗布麻衣。
环顾四周,乃是一间草屋。
旁边摆着各式农具。
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角儿,还不去干活?一天天喜逸恶劳的。”
“这就去。”张角不知怎么滴,好像身体就自动拿上农具去到田里劳作。
忙活了一天回来,刚迈进家门,又有一个老者的声音发话。
“回来了正好,去吧水缸倒满,再去砍点柴火,别喜逸恶劳。”
张角没有说什么,沉默着拿起扁担和柴刀,一直忙活到半夜。
周而复始,持续三年,全年无休。
直至农闲时分,张角劳作许久的身体才得以休息。
这时,那道老妇的声音再次响起,“又闲着?快去干活。”
忙里偷闲,犹为尊长约束。制于尊亲而不忍逃离,一向清闲而难得为暇。奉道之士所患者,尊长邀拦。
张角眼中多了一丝清醒,说道,“我想休息。”
老者皱眉,“你.......”
“我说,我想休息!”
“好好好,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那我就找个能管你的来。”
两位老者走出门外,张角眼前忽地一晃,身上多了一道大红花。
“夫君,咱们歇息吧。”
张角还搞不清楚状况,一只素手抚上张角胸膛。
低头看去,新娘子面容俏丽,与蔡文姬有七分相似。
此时衣裳半解,露出香肩,面颊泛红,双目含情,羞答答的看着张角,嘴角上挂着对心上人的爱意。
小家碧玉,柔情似水。
看着这个佳人,张角脑海中涌现出一段记忆。
青梅竹马,小花,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自己拼命劳作三年就是为了娶她。
窗户传来一阵声响,打断了张角的回忆。
循声望去,张角娘亲笑吟吟的朝张角使了个眼色,要张角快点圆房,为这个家添个一儿半女。
见到这种场景,哪怕道心坚定如张角,亦是有所恍惚。
及夫爱者妻儿,惜者父母,恩枷情纽,每日增添。火院愁车,无时休歇。纵有清静之心,难敌愁烦之境。奉道之士所患者,恩爱牵缠。
这种爱的纠缠,是修道之士最怕的。
妻儿爱护你,父母也疼惜你,但唯有你斩断情丝,了无牵挂,才能破开此劫。
张角犹豫着叹了口气。
“抱歉。”
说完,直接推开大门,走向门外,丝毫不顾身后丽人的呼唤。
“夫君,夫君,夫君!”
张角不敢回头,生怕这一回头就动摇了自己的向道之心。
一走出院门,眼前场景再次一变。
由于张角方才犹豫了片刻,这一次张角所受迷雾更深一层。
甚至忘记自己原来的名字,变成了一位打小在国公府里出生的一位公子哥,改换了名讳,唤作李玉角。
在这片迷雾中,李玉角已经生活了十来年,长成了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
府内男儿极少,大多不成器,李玉角身边皆是太太安排的貌美丫鬟,不由得让李玉角染了几分脂粉气。
一日在迷雾作用下,李玉角于睡梦中醒来,迷迷惑惑,若有所失。
众人忙端上桂圆汤来,呷了两口,遂起身整衣。
贴身丫鬟伸手与他系裤带时,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冰凉一片沾湿。唬的忙退出手来,问是怎么了。
李玉角红涨了脸,把他的手一捻。这贴身丫鬟本是个聪明女子,年纪本又比自己大两岁,近来也渐通人事,今见少主子如此光景,心中便觉察一半了,不觉也羞的红涨了脸面,不敢再问。
仍旧理好衣裳,遂至大厅处来,胡乱吃毕了晚饭,李玉角便回到自己待得最多时间的书房。
贴身丫鬟忙趁众奶娘丫鬟不在旁时,另取出一件中衣来与李玉角换上。
丫鬟一边换着,一边含羞笑问道:“你梦见什么故事了?”
李玉角便把梦中之事细说与丫鬟听了,羞的丫鬟掩面伏身而笑。
李玉角看着自己这位贴身丫鬟,柔媚娇俏,心里想起迷雾中的云雨之色,伸手握住丫鬟的白嫩小手。
这位贴身丫鬟本就是府内为国公府少主准备的,自然也包含了那档子事。
见自家少主这副模样,含羞带怯,却是没有半点反抗,反而主动拉着李玉角的手向床榻上走去。
李玉角被其牵着,身子酥软,使不出力来。
回首间看见一面摆在桌子上的铜镜,看着铜镜里面自己的脸庞,李玉角呆住了,牵着自己的哪里是人,而是一具骷髅才是。
及夫少年不肯修持,一以气弱成病,顽心绝无省悟,一以阴根成灾,现世一身受苦,而与后人为诫。奉道之士所患者,灾祸横生。
李玉角反应了过来,一下子甩开貌美丫鬟的手,跑出书房。
跑着跑着,身上衣物变成大红色的状元服,身边满是簇拥的人群,高声呼着自己的名字。
“李玉角,李大人,圣上钦点状元,特予跨马游街!”
李玉角抬头看去,国公府的亲人们站在府邸之外,等待自己骑着马过去。
“我中了?”李玉角恍恍惚惚,多年苦读这就成了?
高中状元,国公府苦等多年的目标,由武转文有望?
不对,不对,是中了业障了。
李玉角猛的摇摇头,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巴掌过后,李玉角缓缓睁眼,自己仍然端坐在书房中,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扇风。
李玉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问道,“我刚才有说什么吗?”
“没有,少主子。”丫鬟行了个礼,摇摇头。
及夫富兼万户,贵极三公。妄心不肯暂休,贪者惟忧不足。奉道之士所患者,名利萦绊。
这种感觉很不好,李玉角回到铜镜前,与自己对视,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
想着想着,李玉角自嘲的笑了笑。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自己从小在府里长大,怎么会是虚幻的呢。
笑着笑着,李玉角又停了下来,看着桌面上的儒家经典和摆在书架上的道家书籍。
道家书籍是家里人严禁自己看的。
犹豫着,李玉角踮起脚尖,伸手取下这本布满灰尘的道家书籍。
用力一吹,把书籍上的灰尘吹掉,露出被虫蛀过的书封。
书封很简单,就一个名字加上作者名。
书名没有被虫蛀掉,上面四个大字,太平道经。
被虫蛀的是作者名,姓氏已看不清,只能看清后面一个字。
“他的名字也有一个角吗?”